《萬曆15年》底，大理寺左評事雒於仁上了一道奏摺，差一點把萬曆帝活活氣死。

這就是著名的《酒色財氣四箴疏》，翻譯成現代語言就是：你病了就活該，誰讓你不斷吃酒喝肉，貪財好色，還動不動生氣打人。

這個奏摺絲毫沒有給萬曆帝留任何面子，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海瑞《治安疏》和他相比較都只能是小巫見大巫。可問題是萬曆帝還沒辦法處置雒於仁，因為人家罵得對。

萬曆帝愛喝酒，貪財好色，容易生氣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像萬曆帝那樣的經常在皇宮裡喝得酩酊大醉，沒事兒就殺個太監宮女之類的，就連大臣都動不動挨板子。

抄沒了張居正，馮保的家財後沒有送到國庫，直接變成了皇帝自己家的。萬曆帝甚至還男女通吃，不光喜歡宮女，還在宮裡面養了十個小帥哥。

既然皇帝都做成這個樣子了，大臣們當然不必客氣。雒於仁的奏疏罵得頭頭是道，萬曆帝根本就反駁不了。對雒於仁的痛恨實在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可又不能處理他，以至於在除夕夜都沒好好過。

大年初一首輔申時行跑到皇宮中給萬曆帝拜年，萬曆帝覺得來了救星，趕緊把申時行拉到一邊偷偷研究該如何處理雒於仁的問題。

萬曆帝開門見山的說道：先生，我的病越來越重了。申時行勸說道：您現在才27歲，還有太醫為你保駕護航，擔心個屁呀。

萬曆帝道：本來確實該好了，可是接到了雒於仁的奏疏我就感覺渾身都不好了。又把雒於仁的奏疏遞給申時行說，請先生來評評理，朕難道就是這樣的人嗎？

萬曆帝一肚子牢騷，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意思就是我個當皇帝的還沒有你們這些當大臣的舒服自在。他說了這麼多，哪裡像是個皇帝，簡直是個受了委屈的晚輩。

申時行趕緊勸慰皇帝說：這貨就是無知小人，他這是藉著罵你來提高自己的名譽呢。如果你處置他反而成全了他，還不如把他當個屁放了，也讓天下感覺您是大度的。

萬曆帝想了想，最後還是覺得不太舒服，又將雒於仁的奏疏給了申時行說，朕還是覺得很生氣，你再好好看看，給我考慮個處置辦法。

其實這個奏疏在給皇帝看之前，內閣的幾個大臣早就看遍了，該怎麼處理申時行心中是有數的。他還是希望皇帝能夠終於隻眼閉一隻眼，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也就算了。

可萬曆帝那時候才27歲，年輕氣盛，難不成被人白白罵了一頓？申時行就出主意說，這道奏疏千萬不能向天下宣佈，不如直接讓雒於仁滾蛋就可以了，省的天天在陛下面前礙眼睛。

萬曆帝這才點頭同意，就算殺不了他，剝奪了他的鐵飯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皇帝到底是皇帝，還能被朝臣這麼罵，連個話都不說嗎？如果不處理雒於仁，接下來罵皇帝的人會排著隊，皇帝哪能招架得過來。

辭別皇帝后申時行就返回內閣擬了個帖子，直接罷了雒於仁的官。大明朝如此一樁巨大的名譽侵權案就這樣悄悄落下帷幕。

黃宇人在《萬曆15年》中說：雒於仁說的是正確的，他直言敢說盡到了臣子本分，申時行的處理也沒問題，維護了皇帝面子，保住了雒於仁的性命。

最後來講講萬曆帝，這傢伙在位48年，別的不說，度量這方面確實令人佩服。除了喜歡喝酒，貪財好色，容易生氣之外，還真沒見他因為大臣罵自己就殺過人。

比如黃仁宇在《萬曆15年》時還說了一件事：萬曆22年也就是1597年，又有一個大臣上書罵萬曆好吃懶做，爭強好勝，喜歡好玩意，猜忌大臣，但也沒見萬曆帝勃然大怒，只不過是沒理會他而已，這要是在清朝早就人頭滾滾了。

黃仁宇可以說把萬曆帝那一朝都說透了。他在書中還講解了萬曆三大徵的事情。其實每一場仗都是別人打上門來的，不打真的不行，關鍵人家還打贏了，所以憑什麼說明朝亡於萬曆？那簡直是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