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揚揚的聲音裡充沛著他對生活的熱情和歡喜

何拉可憐起劉真也討厭起劉真來。可憐自是可憐她生不逢時命運不公遇人不淑,討厭確實因為劉真沒有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既然譚林打她她為什麼不選擇走呢?

小孩都明白的道理,誰要是欺負自己而自己剛剛好打不過他,那就趕緊逃之夭夭啊。

“他們不是生了個兒子嗎?”譚林在柿子樹低下歡笑著逗他寶貝兒子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所以譚玉蘭在照顧她弟弟嘛,你劉阿姨還要掙錢,本來譚玉蘭現在可以進廠了,但是相比你劉阿姨譚玉蘭肯定掙錢掙得少些,所以她在家裡照看弟弟你劉阿姨上班掙錢。這都是譚林安排的。”

何拉想,如果譚林也是個開廠子的,那麼他一定很賺錢因為他太擅長利用人了,知道每個人的價值然後進行比較選擇。

自從知道了譚玉蘭沒有文化,且並不受自己父親多的喜愛之後何拉在她面前就升起了一股發自內心的驕傲感。

雖然具體驕傲何物何拉並不清楚,反正後邊譚玉蘭又誇張顫抖的哈哈大笑是何拉沒有那麼討厭了。

寒假很快到來,何拉期末考試成績不理想,拿到成績單以後她磨蹭了很久才回家。爸爸媽媽還沒有回家她坐在家裡的樓梯口,外面的光從房頂上透明的玻璃照進來,模模糊糊的光線折射,何拉心裡的恐懼和害怕肆意生長。

她一直記得在老家有一次期末考試數學只得了97,另外三分被自己粗心大意沒有寫單位給扣掉了。

媽媽知道以後鐵青的臉和那一頓陪著哥哥捱得打。

竹林裡找來的枝條細雨般往何拉身上落,每一下都迅速在肌膚上冒出紫紅色的痕跡。

十一點鐘何拉從樓梯上抖了抖麻木的腿開始煮飯,她一邊切菜一邊張著耳朵聆聽外面的聲音,未知而肯定會到的災難在沒有到來時催生給人的害怕更讓人恐懼。

爸爸媽媽歸來吃飯,哥哥不回來。爸爸先回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棉襖。他徑自盛飯然後大吃,從頭到尾眉頭緊皺,疲憊感外溢。

何拉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媽媽還沒有回來她手上拿著要給媽媽盛飯的碗不知所措。

爸爸轉頭瞥了一眼何拉:“先吃飯吧,你媽媽還有一會。”

何拉立即放下手中的碗坐到飯桌上,爸爸繼續低下頭吃飯沒再說話。他昨晚加班到十一點半,回來稍微一收拾就十二點過了,而今早又五點鐘就出門了。

何拉心裡除了恐懼以外又出現了酸澀。

父親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在老家時候家裡因為他而常常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那時候的父親是強大而有魅力的,他還會常常唱歌,唱的是祭祀歌,悠悠揚揚的聲音裡充沛著他對生活的熱情和歡喜。

而如今,何拉突然想自己已經來到沿河街半年時間了。半年裡父親再也沒有唱過歌,那種老家特殊場合才會有的幾年逝去之人的曲調,他再也沒有哼唱練習過。

而他的臉上,也失去了舊時的熱情,何拉想起那張在老家時候她就著月光默默思念的爸爸的照片。

悠悠揚揚的聲音裡充沛著他對生活的熱情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