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可以成為脫口秀演員,人人應該有自己的五分鐘

日前,《脫口秀大會4》大火,開播不到2個小時,在影片平臺上就有了3148萬次的播放量,收官後到目前的豆瓣評分仍達7。6分。

在綜藝的加持下,脫口秀顯然成為大眾喜聞樂見的表演形式。而龐博、呼蘭、王勉、李雪琴、楊笠等脫口秀演員,也因在節目中的認真搞笑、敢於表達,綻放出獨特的個人魅力,收穫大批粉絲。這種持續擴大的影響力,不僅體現在線上。線上下,脫口秀也愈加受到都市人的歡迎。

笑果文化的統計資料顯示,2020年10月至2021年7月,全國脫口秀演出票房已高達1。2億元,正式參與商演的脫口秀演員超過了500人。在山東,也有很多脫口秀演員,程璐、孟川、何廣智,他們憑藉在綜藝節目中的出色表現走紅。當然,還有更多的脫口秀演員活躍在各大都市的書店、酒吧、小劇場,和廣大觀眾一起吐槽經歷、分享歡樂。本報記者在這個群體中找到幾位,走近他們,透過他們的故事,發現脫口秀別樣的特色。

人人可以成為脫口秀演員,人人應該有自己的五分鐘

“人人都可以成為五分鐘的脫口秀演員”

“我上網找治療失眠的方法,看到有人支招,說去聽你最討厭最煩躁的聲音。我想能使我睡覺的必然是英語課內容。一搜,真的有軟體。聽了20分鐘,我越來越清醒,一直到結束一直想問,那道題答案到底選不選D。我把我媳婦推起來核對。她很生氣,說你大晚上不睡覺讓我聽這個,是不是心煩了厭倦了不老實了吧啦吧啦一通……結果,我睡著了。”

——何天奇脫口秀段子節選

建立了青島第一家脫口秀俱樂部“叄拾捌喜劇俱樂部”、開辦了青島首個個人單口喜劇專場、“青島脫口秀第一人”何天奇,在日常生活中更多被人稱作“何老師”。何天奇今年31歲,是一家國際教育集團的專案總監,也兼任機構老師。他小時候學過相聲,有過海外留學經歷,好玩,喜歡嘗試。畢業後,他做過主持、配音,玩過說唱。

談及創辦脫口秀俱樂部的初衷,他說,“就是玩玩”。“2018年4月,我參加了笑果文化在青島的海選。當時的評委老師說,青島這麼大,怎麼就沒有自己的脫口秀俱樂部呢?被這話一‘刺激’,我琢磨著,自己平時是個話癆,又特別喜歡脫口秀,就決定做個俱樂部,把脫口秀玩出花。”何天奇說。為此,他專門飛往上海向笑果文化公司取經,還在正式演出前組織了一整個月的讀稿會,幫助演員打磨劇本。“第一次演出是2018年9月4日,在一個酒吧裡。當時觀眾來了100多人,而那個酒吧其實容量上限也就80人,當時沒想到會這麼熱鬧。”何天奇說。此後,“叄拾捌喜劇俱樂部”的演出日漸火爆,現在每週四和週日都有演出,幾乎全部一座難求,還有觀眾從外地趕來觀看。

不過,何天奇並沒指望俱樂部掙大錢,在俱樂部裡,包括何天奇在內的所有演員都是兼職在說脫口秀。“這只是我們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是消解負面情緒的一個渠道。我們的生活主要是脫口秀以外的部分,能不斷地給表演提供素材。”

“這種藝術形式是沒有主題的。我們能看到有主題的表演是因為演員非常優秀,有大量的段子儲備,能把一個型別的段子放到一起,形成所謂一個主題。但在正常的表演中,是沒有這個部分的。”何天奇給記者進行著知識“普及”。“我還特別拒絕一切不尊重這個行業的行為,包括抄襲。這是個創作的藝術,原創是底線,我們怎麼可能去講別人的段子?”

人人可以成為脫口秀演員,人人應該有自己的五分鐘

“我珍惜脫口秀舞臺,但還是希望能站在臺上為大家說一段相聲”

“在中國大學校園裡,我們經常會發現一個男生手持鮮花,走到女生宿舍樓下,高喊‘某某某我喜歡你’。但如果在俄羅斯,你千萬別這麼幹,因為大部分的女孩都叫娜塔莎,如果你喊一聲,相信多半個宿舍樓的女孩都會出來,更可悲的是宿管阿姨也出來了。”

——張楊脫口秀小段節選

有一種觀點認為,脫口秀和單口相聲很相近。要從表演內容、形式上看,的確不乏相似之處。但是,兩者還有很明顯的區別。脫口秀脫胎於談話節目,演員更傾向於辛辣點評新近發生的熱點事件,針砭時弊、輸出價值。而單口相聲基於民間笑話發展而來,在內容上側重反映人物對話,有明顯的故事線,要著力鋪設包袱,最終還得成功塑造形象。“在我看來,脫口秀通常沒有結構和框架的嚴格要求,甚至包袱夠猛夠足,就能炸了場子,是時尚的、短平快的語言藝術。而相聲是茶、是酒,講求功底內涵,得觀眾細品。”北京脫口秀演員張楊告訴記者。

今年37歲的張楊做過動作戲替身,如今是編劇,還是一家影視公司的運營總監。能說脫口秀,他覺得是純屬“一時興起”的偶然。“2019年12月,我去北京東單看了一場脫口秀開放麥,因為都是一些新人在演,效果並不盡如人意。我下意識地跟一同去的朋友吐槽說,要是這樣演的話,我也能上。沒想到,廠牌老闆當時就坐在我後面,聽見這話馬上熱情地鼓勵我上臺,效果還不錯。就在這機緣巧合下,我成了一名脫口秀演員。”

說脫口秀,對創作能力要求很高。工作之餘,張楊就十分喜歡研究段子。“不能有一句廢話,有些包袱是直接給觀眾直接會樂,但也有一些包袱,是讓觀眾主動去想‘笑點在哪裡’。黃西老師跟我說,有的幽默是需要動腦子的,脫口秀就是動腦子的幽默。”不過,張楊更鐘情於相聲。成為一名相聲演員是他長久以來的夢想。就在不久前,他拜入了非遺專案“濟南相聲”傳承人、晨光相聲負責人孫小林門下,夢想成了真。“相較而言,相聲博大精深,我想繼續在藝術上有所突破。”張楊對記者坦言,他從小就喜歡聽相聲,已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六歲的時候就拿收音機聽高英培和謝天順先生說《話說天津衛》。很多老段子他沒學過,但張口就能背。張楊認為,正是多年對相聲的愛好浸潤培養了他的幽默細胞,也使他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心站在脫口秀的舞臺上。“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完整看過任何一期線上脫口秀綜藝。但是我喜歡相聲,我會把相聲裡的一些結構和技巧運用在脫口秀表演中。一晃三十年過去,沒想到小時候的相聲夢想,在脫口秀舞臺上實現了。”

現在,張楊輾轉北京的東四劇場、西直門劇場、魚與劇場、三里屯美都劇場等演出脫口秀,忙的時候甚至要每天連著演七八場,從下午1點演到晚上12點。“我很珍惜脫口秀的舞臺,但未來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能站在臺上為大家說一段相聲。哪怕只有一次,對我而言也彌足珍貴了。”

人人可以成為脫口秀演員,人人應該有自己的五分鐘

“緊張到上臺前,要喝幾口酒壯壯膽”

“我這人很受不了女生的戀愛腦。不管在現實裡還是在網上看別人求婚,經常碰到女方被感動到哭得稀里嘩啦的情況……我都是嗤之以鼻,並暗下決心等到自己的時候一定不能哭。但真到我男朋友求婚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哭得很兇——因為他是跟別人求婚。”——乙丁脫口秀段子節選

女性做喜劇不佔優勢,這是公認的。做脫口秀藝人,男性的思想包袱沒有那麼多。這在記者聯絡多地女演員時已經明顯感受到,其中大多數並不願意接受採訪。她們一面喜歡在小劇場展開小範圍的演出,一面又不願意有太多的曝光量。這聽上去挺矛盾,彷彿好笑的女性就是“離經叛道”的。

不過,這種情況近兩年也有了明顯改變。如今的脫口秀舞臺上,女演員大放異彩。王思文、李雪琴、楊笠……這些小姐姐,不再顧忌那些世俗標準的條條框框,敢在臺上做自己。她們敢於自嘲、模仿、戲謔,她們拿自己的婚戀、職場“開涮”,把“搞笑不分男女”這件事,做得十分到位。

“有一種偏見,覺得女孩不適合在人前搞笑鬧騰。就算女演員登了臺,也容易被標籤化。一部分觀眾會更關注女演員長得漂不漂亮、穿得好不好看。這顯然與他們對待男演員的態度不同。其實,這種觀念需要轉變。時代進步了,各個行業都有越來越多的女性參與進來,這些行業當然也包括脫口秀。而且女性也可以創作出很出彩的作品。”青島女孩乙丁這樣對記者說。

乙丁也是一名脫口秀演員,還是“叄拾捌喜劇俱樂部”的初始成員。因為脫口秀內容貼近生活、語言生動風趣,與俱樂部其他男演員相比,風格自成一派,乙丁在當地已經小有名氣。“我盡力去呈現並維持一種輕鬆、平等的交流狀態,更堅持多講講女性視角的話題,時間長了,人們對女性聲音、女性觀點自然會習以為常,也就不再關注她的相貌、衣著,而是更看重演出內容本身。”乙丁說。

這個80後女孩是兼職說脫口秀,她本職是一名英語老師。算起來,從2018年9月第一次上臺演出,到現在已有3年。彼時,何天奇在狼人殺群裡喊了一句,有沒有人對脫口秀感興趣,她基本沒猶豫就報了名。可真到上臺時,緊張感還是不斷襲來。“我的性格還是偏內向。剛開始時,在演出前兩三天,我就會開始惴惴不安,特別擔心會冷場,害怕演出中會忘了詞,甚至緊張到上臺前,要喝幾口酒壯壯膽。”乙丁笑著說,解決這樣的心態就是靠不斷的舞臺歷練。幾十場演出下來,她已經和成熟演員一樣,自信上臺,把語言技巧運用得遊刃有餘。“當掌聲、笑聲響起時,臺上臺下似乎成了‘老朋友’,那種感覺萬分奇妙。”乙丁說。

延續大多數女演員的創作習慣,乙丁也喜歡談及外貌焦慮、年齡焦慮、催婚、催生的話題。“脫口秀不需要很多繁瑣的東西,在創作上也並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技巧,或者表達多麼深刻的內容,只要有人聽了我的段子能夠放鬆、感到快樂,就足夠了。觀眾大部分是年輕女性,她們對我的觀點會更有共鳴。我也希望她們在聽了我的段子之後,能夠緩解一點焦慮。透過吐槽暫時驅趕生活中的不如意,能夠在輕鬆一刻後與生活達成和解,於我、於觀眾來說都是一場溫暖的治癒。”

談及未來,乙丁表示會一直演下去:“我也希望能到外地去說脫口秀,甚至能開自己的專場。這當然需要演員積累夠多的段子,或者有很多能就某一個主題進行表達的內容。希望再過一兩年,我可以達到這個水平。”(大眾日報客戶端記者田可新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