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上映了一部有劉德華、古天樂主演的《掃毒2》，我們看到劉德華飾演的餘順天，扮演著類似蝙蝠俠的角色，替法律主持正義。為什麼法律解決不了善惡的問題呢？還需要蝙蝠俠一樣的人物去維護正義？善惡是一個很古老的問題，比如在《聖經》之中，認為吃了蘋果就是惡，沒有吃蘋果就是善。可是這種簡單粗暴的鑑別方式在生活中卻是很難適用的。
我們人類最早判定善惡的法典是《漢謨拉比法典》，距今有近4000年曆史了，其中有200多條記錄如何懲罰善惡，而我們今天的法律文書可以說浩如煙海，約束壞人的辦法也越來越多，可是法律依然解決不了地藏這類惡人的問題。
人們眼裡的惡是對他人的故意傷害，或者對秩序的破壞。像地藏一樣，多少家庭因為他的毒品而失去了和睦、穩定的生活。我們看劉德華飾演的餘順天原本家庭非常和諧，可是毒品卻破壞了原本幸福的家庭，是這個家庭秩序的破壞者。
而我們日常生活中似乎沒有純粹的惡，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惡，往往是互相傷害與挑釁的升級。純粹的惡比如我們《聖經》中的撒旦，他經常被描述成一個惡作劇者，他以作弄那些倒黴的受害者為樂，甚至有愉悅的成分。如果撒旦在傷害他人時候，有痛苦，有掙扎，那麼他看起來就沒有那麼邪惡。如果地藏一直以悔恨的表情去作惡，那麼我們就不會感覺到他的邪惡。
我們以前的影視劇裡，經常把壞人都定為外國人，特別是日本人，因為我們相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且假定壞人都是天生的壞人，特別是幼兒的動畫片裡，如果你把壞人與好人之間難以界定，會讓觀眾很難理解。比如你要介紹希特勒是如何有一個文藝好青年，一步步走向墮落，會被接著問：一個如此邪惡的人，是如何獲得那麼多權力的？這個故事永遠講不完。
純粹的邪惡是我們臆想的誇大，好萊塢電影喜歡把壞人描繪成無比自信、樂觀的人。這些壞人很顯然有高自尊，明明是很冒險的事情，他們卻這麼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及成功的機會。
影視劇裡都是我們臆想的壞人，他們是沒有理由純粹的邪惡，其實真實的壞人沒有那麼簡單，他們常常有不同的動機以及環境的影響。
壞人把邪惡當做工具。惡人的行為通常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把邪惡當做工具。地藏是因為透過毒品獲取財富，而其他的一些惡人無非也是為了錢、權力、或者性等。他們之所以用暴力手段，那是因為無法透過社會認可的方式，獲取這些東西。而壞人這些短期的獎勵具有不可持續性，因為拿暴力來當做工具，通常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比如地藏在與餘順天爭鬥過程中，自身的危險是非常大的。而且人們適應這種暴力之後，就會加強防範。
人類的暴力是一直持續下降的，原始社會透過暴力決定首領地位，決定食物，性分配權等。但是隨著文明程度的提高，有更好的手段決定分配標準，比如投票、協商等，特別家族的出現，這種暴力解決問題的方式變得越來越少使用了。
邪惡的第二根源是自尊。我們會發現那些施暴者往往是自戀症患者，特別是高自尊導致他們自視甚高，當被拒絕或者貶低時候，他們更容易訴諸暴力，以懲罰那些蔑視自己的人。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家暴的男性往往是社會地位比較低，或者說在社會上沒有獲得成就感的一些自戀症患者，他們用暴力來維護他們的自尊。
邪惡的第三個根源是理想主義。比如希特勒，他們相信自己高貴的目標可以使用各種手段去實現，比如暴力、恐怖襲擊、暗殺等等。我們看到恐怖組織利用這種高貴的理想發動戰爭，或者為自己牟利。
第四個邪惡來自虐待狂。他們透過傷害他人獲得快感，著名心理學家米爾格倫的電擊實驗，就是來測試一個普通人，在面對違背良心的權威命令時，能在多大程度上狠下心來傷害一個無辜的人。米爾格倫發現，很多實驗物件在遵照指示，對無辜的受害者進行電擊時，會發出緊張的笑聲。如果受害者聽到這種笑聲，肯定會以為對方是在享受。
研究發現，一個人傷害另一個人，一開始會有強烈的不安和負面情緒反應，而且這種不安不是出於道德上的顧忌，而是生理上的噁心，但這種噁心感會慢慢消失。這就是所謂的“對立過程理論”。這種理論認為，人的身體有一種自我調適的功能，受到刺激時，會產生對立的神經反應。一開始，對立的神經反應可能緩慢而虛弱，但經過多次重複，會逐漸佔據上風，並最終達成新的動態平衡。
我們就是這麼學會高空彈跳或跳傘的：一開始對下墜的自然的恐懼，激發了快樂的對立反應。漸漸的，在不斷試錯之後，恐懼變弱變短而快樂變強變持久，這也是重複傷害別人漸漸變成快感的過程。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攻擊性的衝動，這是我們先祖留給我的基因，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後天學習，來控制這個洪荒之力。其中文化對自制力的影響最大，當人們習慣這些規則和標準的時候，會抑制那些暴力等行為。比如我們儒家的“三綱五常”，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有效規避了很多暴力行為。古天樂飾演的地藏也是因為信仰大的缺失，導致他走向販賣毒品的犯罪道路上。
阻止邪惡、減少暴力，並不取決於我們能不能消滅這些根源。與其消除人性中的暴力性衝動，更現實的做法是強化內在約束這些衝動的力量。只要我們提高自制力，就能極大程度地減少邪惡。相反，如果你想製造邪惡，只需要把人們剋制自己的理由拿走。自制力一點小小的弱化，就足以導致暴力衝動的升級。邪惡靜靜地潛伏在那裡，等待著被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