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日,立夏坨

立夏日,立夏坨

配圖來自網路

文|朱渭波

年年一到立夏日,立夏坨子便是家中某君唸叨的家鄉美食。

若是其他的美食,諸如豬血丸子、紅薯片子、綠豆粽子等,雖遠猶可得之,唯獨這立夏坨子,他想念了多年,我就揶揄了他多年:“那是你小時候冇得什麼吃,就覺得好吃,立夏坨子吃一個就飽,有那麼好吃嗎?”

立夏坨子好吃嗎?既沒有豆豉讓我念念不忘,也沒有臘肉讓我垂涎欲滴。

但我記得它的味道,很清晰。

立夏日,立夏坨

“泥新巢燕鬧,花盡蜜蜂稀”的立夏時節,是家鄉的春插時節。

記憶中的立夏日,不管多忙,母親都會做一大碗立夏坨子。那個碗有“驢膠補血沖劑”的包裝碗那麼大,做上一頓,我們一天吃不完。

五一前後農忙的立夏日,赤腳踩在田泥裡,已經不覺得冷。

依稀記得一個場景,母親在秧田裡扯了半個上午的秧,直起腰來的當口,一邊用單根的稻草扎秧,一邊說著:“你們繼續幹,我去給你們蒸坨子吃,今天中午就吃坨子了。”

母親說的坨子就是立夏坨子。

粳米在幾天前趁著雨天沒事在自家石磨上已經磨成了粉。一鍋水燒在灶上,不等水開,一面往水中倒入粳米粉(也有加糯米粉的,但粳米粉吃起來比較不容易膩),一面用筷子攪拌,不一會兒就成了一鍋米糊糊。在米糊裡面打入幾個雞蛋,再撒上些芝麻、白糖,繼續攪拌均勻。有時,母親會在米糊里加入準備好的肥瘦適中的肉末,再加點鹽,這樣做出來的坨子帶點鹹味和肉香。待米糊冷卻後,開始做坨子。像做包子一樣一團一個,將黃片糖作餡裹在米團裡,揉成大大小小的圓球,然後重新上蒸鍋裡蒸。蒸鍋裡的坨子一陣陣冒出香氣,惹得我們端著碗站在旁邊等待坨子出鍋。

立夏日,立夏坨

坨子熟了,揭開鍋蓋,熱氣和香味一起撲面而來。坨子裡面的片糖化了,幾個開了口的坨子有糖汁溢位來,把其他的坨子也染上了糖色,光看上去就甜絲絲軟糯糯的。擱了肉的坨子油光發亮,更加誘人。

小時候吃坨子,盼著的時候比吃著的時候心切。真正夾到碗裡的坨子,不需要太大個就能把我給吃撐。試想,米糊加片糖若再加些肉,填飽肚子那豈不就是分分鐘的事?

立夏日吃坨子,不知道為哪般,反正是農忙幹活空了肚子,吃這個又解餓又解饞。

搜立夏坨子的由來,網上說

“吃了立夏坨,跳過一條河”

,是指的立夏坨子讓人長力氣。立夏一過,山溫水暖,農人們就該日日耗在田間地頭忙開了,力氣自然是不可欠缺的。想想該是這麼個理,雖然從沒聽母親說起過這句話。

立夏日,立夏坨

小時候一日三頓飯的時候多,得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不一樣的口味。好在鄉間的生活總是不缺儀式感,過不久就能等來一個節日,節日裡理所當然地能有好吃的入肚。雖然只是短暫的享受,但那種盼著等著的感覺就十二分地甜蜜。

那時鄉間的孩子饞,大人們也懂孩子們的饞。記憶裡即便不是過節的日子,母親也會變戲法一般突然變出一些天然又美味的零嘴來。春天裡,剛採摘的蠶豆煮熟了,粉粉的;夏天裡,熬上一鍋綠豆湯,涼涼的;秋天裡,新出殼的黃豆炒一炒,脆脆的;冬天裡,攤幾個面鍋巴,甜甜的。若再碰上蒸酒做豆腐的日子,烤紅薯、烤雞蛋、烤瘦肉,於我們都是最上品的美食。

立夏日,立夏坨

小時候想著長大賺錢,想吃什麼買什麼;長大後尤其是人到中年,一堆東西擺在面前,不是不愛吃就是不能吃。有時候,看著某君津津有味地嚼紅薯片子,或是聽他心心念念這立夏坨子,我打心裡羨慕他,難得他有這等樂趣也。

日子飛快,穀雨過後即立夏。今年是不是該用粉碎機弄點粳米粉,再在某寶採購點老片糖,做一頓立夏坨子來滿足一下味蕾呢?

作者:朱渭波,女,湖南雙峰縣甘棠鎮人,現居上海。配圖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