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一刀

原創／梁凌霞

也不知是誰最先發出難得糊塗這四個字組合在一起的語音的？據說這是古人的中庸與智慧吧。很不幸的是，你也許是在少年時代就偶然發現了這個詞，並且書呆子一般拿著它就來到現實生活中非常虔誠地執行了的緣故吧。於今，憑欄處，猛然發現，秉持著這個念頭，一路走來，其實過得並不開心。為什麼？國人不是總是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嗎？為什麼在你這兒偏偏就失靈了呢？

拈花一笑，那時年少，浪漫純真，即使有過面臨生存壓力的時候，你一般也是選擇做一隻鴕鳥，將頭埋進沙堆。你的潛意識裡全是無盡的逃避：躲進山水月明裡，躲進詩詞歌賦裡，躲進對他人的依賴與順從裡。

可是，逃避終究只是迴避問題呀，問題依然擺在那兒呢！事物總是在矛盾運動中發展變化的，如果只一味地迴避與他人的摩擦，生活豈不就變成一潭死水了嗎？

隨著年歲漸長，閱人閱事漸多，才漸漸理出了這裡邊的頭緒與邏輯：糊塗是糊塗，難得糊塗就是難得糊塗，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糊塗是真糊塗，難得糊塗其實是一份遺世獨立的清醒與返樸歸真。如果在你根本沒有閱歷，沒有資本，沒有主見，沒有境界的情況下就去依樣畫葫蘆般地難得糊塗，那麼次數多了，時間久了，難免就真的糊塗了。所以，這樣隨波逐流的活著，你怎麼可能會得到做人的真正的會心地清醒著的快樂呢？這樣冒冒然去糊塗的你，只是將你這一條清渠給胡亂地堵塞住了而已，心的源泉，無法汩汩流出，又怎麼會輕盈？怎麼會輕鬆？怎麼會開心呢？

如果某一天你驀然回首，發現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這個時候你的本我逐一隱退，自我頑強獨立，超我才會蝶羽般充滿靈性，這個時候你才有資格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這個時候的你看上去才是敦厚慈祥，充滿智慧與親和力的。

說得通俗明白點，就是說，只有當你已取得了通俗意義上眾人目之所及的成功，這時的你才有資歷來在眾人面前謙虛、隨和、難得糊塗，不然你算什麼？菜鳥？傻瓜？便利貼？所以，中國古人的許多智慧，其實是說給聖人或者成功人士聽的。咱一般的凡人，那還是隨便聽聽就算了吧，何必太認真呢？還不到那個境界，達不到那個層次，就別硬去擠那艘船了吧。

一念是佛，再念也許成魔，沉浸在人性的汪洋大海里，其實沒有君子，也沒有小人，沒有好與壞，也沒有憤怒與溫柔……就像在現實的世界裡，你怎麼也拿不出一個獨立存在的平面物體一樣。這裡沒有黑白分明，有的只是一片祥和與低調的灰色地帶。

灰色，灰色，它是那把溫柔而美麗的小刀。有時你即使無意間被中了一刀，可你眼中所見的依然是那抹無盡的羞澀與致命的溫柔。你彷彿突然間就失了血失了力，你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錯處，也找不到突破口，你簡直無能為力。這時你的糊塗很難得，卻是處在很被動的去接受它的境地的。

但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難得糊塗，是一種主動的選擇，一種無為而為的行動，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那麼，這時的你的認知，不知已超出常人多少個層次了。可是，對於你來說，那烈焰一般的性格，那飛蛾撲火般的感性，那方程求解般的偏執又談何容易呢？

很期待這一天早點到來嗎？其實，晚一點又如何？那說明你至少陌上少年，來日方長啊，親愛的親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