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在平均壽命並不高的古代社會，能活到70歲確實很難。而在群星璀璨的唐代詩壇（詩人多命短），就有這樣的一個人，活到了86歲的高齡。他自稱“四明狂客”，人稱“詩狂”。他生性豪放，喜書嗜酒，為人曠達不羈，人緣極好，堪稱唐代詩人圈的“成團狂魔”。他是誰？

大器晚成，官運亨通

稽山鏡水自古便是名士之鄉。公元659年，會稽（一說永興）賀氏家族中，賀知章降生了。年少的賀知章便以文詞知名。大器晚成的他於證聖元年（695年）擢進士，為當年唯一的超拔群類科，授職國子四門博士。他也成為浙江歷史上第一位有史料記載的狀元。

賀知章文詞俊秀，神龍年間他與包融、張旭、張若虛等人並稱

“吳中四士”

，名揚京城。後由陸象先向朝中舉薦，賀知章升任太常博士。此後，他一路青雲直上，先後擔任太常少卿、禮部侍郎等職，最後授秘書監，人稱“賀秘監”。

“成團狂魔”

賀知章好飲酒，他的狂放也讓他擁有一大堆朋友。杜甫初至長安，結識了一批同樣豪放、曠達的文士，他們時常飲酒賦詩。杜甫所作《飲中八仙歌》以獨特的體例與傳神的肖像描寫刻畫了八位醉態可掬的“仙人”。

“飲中八仙”

群體因此得名。此詩開篇即為眾人中年齡最大的賀知章：“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大意為賀知章喝醉了騎馬像乘船一樣搖搖晃晃，不小心眼花掉進井裡，竟然在井底睡著了。此句也側面表現了賀知章曠達縱逸的個性。

此外，賀知章又與王維、陳子昂、李白、孟浩然、王適、盧藏用、宋之問、畢構、司馬承禎等組團

“仙宗十友”

，堪稱“成團狂魔”。

當“詩狂”遇見“詩仙”

在賀知章的眾多“狂人往事”中最為引人稱道的要數與李白的忘年之交。李白比賀知章小了足足42歲。當賀知章聞名於詩壇時，李白還是一初出茅廬的詩壇新秀。李白飄逸灑脫的詩風令賀知章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而作為詩壇前輩，他出彩的絕句功底也深受李白崇拜。

當83歲的賀知章在長安遇見了41歲的李白，二人縱酒高歌，一見如故。席間賀知章在看了李白詩作《蜀道難》後連連稱讚李白彷彿天上貶謫下來的仙人。李白“謫仙人”之名由此而來。

有一回賀知章與李白開懷暢飲甚至喝光了酒錢。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解下隨身佩戴的象徵身份的金龜用以換酒。

“金龜換酒”

自此留下美名。這或許就是大唐的氣度和瀟灑——狂得浪漫至極。

盛大的告別

天寶三年（公元744年）賀知章上疏請度為道士，求還鄉里，而後隱逸歸鄉。這一年正月初五，賀知章辭官離京，唐玄宗率群臣餞送，作《送賀知章歸四明》。群臣36人皆有和作《送賀秘監歸會稽應制》。這一規模盛大的贈別活動在唐代歷史上實屬罕見。

除了作詩送別，唐玄宗還對賀知章返鄉作了周密安排。唐玄宗親筆為賀知章的宅院題名為“千秋觀”；提拔賀知章的兒子賀曾為會稽郡司馬，令其侍養；賜賀知章鏡湖剡川一曲，周宮湖數頃為放生池。

賀知章啟程時，太子更是以學生之禮率百官於長安城東門外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宴會。於“狂人”而言這是何等的榮耀？

從“狂客”到“鏡湖隱士”

辭官回鄉的賀知章一到越州地界，感慨萬千，於是寫下“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回鄉偶書》）。

賀知章選擇隱逸入道，也是對心中之“道”的守護。在唐人眼中，隱逸是士人為了追求人格完善和個體精神昇華所做出的選擇，隱士因其對功名的淡薄和內心的堅守成為了士人心中“道”的積極維護者。事實上，《回鄉偶書》有兩首，尤其是第二首，以“舊時”之景與“近來”對比，在變與不變中體現了人生的瞬息短暫。離鄉多年，告老而歸，看到門前未曾改變的鏡湖水，詩人不由得聯想到自身的經歷，其中滄桑之感不言而喻。

回鄉不久，賀知章與世長辭，終年八十六歲。回首賀知章的一生，肆意又灑脫，狂奔於萬千斑斕之中，無憾無悔，不愧“低調又圓滿”的人生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