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我們已經知道,“封建”的第一個步驟,是“武裝殖民”。那麼,“武裝殖民”以後,周王室又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據《史記·魯周公世家》記載,魯公伯禽到了魯地三年以後,才向他的父親周公旦彙報魯國的政績。周公旦不解地問他說:“何遲也?”伯禽回答道:“變其俗,革其禮,喪三年然後除之,故遲。”相比之下,太公封於齊,只過了五個月,就親自到京城,向周公旦彙報工作。

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周公旦又問太公說:“何疾也?”太公回答道:“吾簡其君臣禮,從其俗為也。”太公得知伯禽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從魯地回來報政以後,不禁感嘆道:“嗚呼,魯後世其北面事齊矣!夫政不簡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歸之。”

後來,太公的預言果真實現了,縱觀整個周代的歷史,一直都是“齊大而魯小”。不過,這並不是重點,我們應該看到的重點是:齊和魯都在東方,遠離周人傳統的勢力範圍。周人向東擴張,並沒有固定、統一的辦法;如何經營,是由分封到那裡的國君來決定的;尤其關鍵的,是決定和當地原有居民之間的關係。

魯後來成為了周文化的重鎮,並在春秋戰國亂局中,以堅持周文化的傳統見稱。孔子立志恢復周文化傳統的立場,很大一部分,就是來自於他對魯的認同。耐人尋味的是,在《禮記·孔子閒居》和《孔子家語》中,有一段孔子死前的記錄,說孔子夢見了自己逝世以後,在“兩楹之間”被祭拜。

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祭拜禮儀。其中,周人是在“東階之上”,表示已經去世的人仍擁有主人的身份;而商人則是在“兩楹之間”,表示人在去世之後,靈魂就變成了客人。孔子夢見自己是在“兩楹之間”受祭,間接肯定了自己是商人之後。另外,魯有特殊的“亳社”或這“亳裡”。這都是別的地方所沒有的。

從名稱上來看,“亳”就是殷商的城市名稱。這在一定程度上,顯現了魯的文化,和商人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東方本來就是商人的起源地,住有商人的後裔,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地方,後來竟被轉化成了周文化的重鎮;一位很可能擁有商人血統的孔子,竟然成了最重要的周文傳統的守護者。這讓我們體會到了周人的封建制度在這裡創造的驚人的改造成績。

齊和魯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在東周的文獻上,和齊有關的記錄,都凸顯了這個地方的不馴和奇怪。許多不守禮的行為,都是由齊這個地方的君王做出來的。

一般認為,會有如此戲劇性的情境,若要追溯上去,恐怕就是太公和伯禽兩人最初的治國理念不同所導致的。

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再來,因為周人相信“天”,所以他們管人間的最高統治者,叫做“天子”。經過一次“策命禮”以後,天子會將一塊土地和一部分人民交給一個領袖,讓他去進行武裝殖民。這個人忠實地執行了任務,並在新的地方初步站穩了腳步以後,便要再進行一次“策命禮”,將自己所分到的要經營的地方其中的一部分,分給另一個人,叫他帶領另外一部分人,前去安定、統領。這就是西周的封建。

西周的封建是分層的,是一層一層分封下去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分層只是一項原則,沒有規定具體要分幾層,也沒有規定一定要怎麼分,但“天子”管轄他所分封的諸侯,諸侯管轄他所分封的卿大夫,這樣的基本統治模式,早早便確立了。

那個時候當然沒有整齊的“公侯伯子男”五爵制,因為五爵制是在東周的時候才固定下來的。不過,我們可以從來源上,把這五爵分成兩組。其中,

“公”、“伯”、“子”是一組,它們顯然是親族之間的稱呼。

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親族的稱呼轉化為爵稱,顯示了這是由父親封給兒子,甚至是由兒子封給父親的過程。而另一組則是“侯”和“男”,它們是來自於軍事的名詞。這顯現了另外一種分封的來歷——軍事行動的指派。剛開始的時候,周王室派某個人,帶著一支武裝力量,去到一個地方,負責守衛這裡,或許並沒有分封的用意。後來,這樣的“侯”因為在這個地方防衛久了,所以在軍事任務之外,開始承擔起了理民的責任,才逐漸變得和分封一樣。

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雖然負責治理這個地方的諸侯,可以將這塊區域分割開來,封給自己的兒子、父親,或者軍事的統帥,但他卻不能將自己的位子直接傳給兒子或者者是其他人,因為他的位子來自於天子的“策命”,任命權仍然在天子的手上。

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這人去世之後,要經由天子,才能把位子交給他的後人。這樣的程式,叫做“承嗣再命”。伯禽到魯,成了魯公。他逝世之後,他的兒子不能自動繼承為魯公,必須要先回到宗周,由天子進行新的“策命禮”,才能成為魯公。這是最重要的儀式,保證了天子作為權力中心的地位。

天子對諸侯是如此,諸侯在自己的領土中,對卿大夫也是如此。

分封出去的卿大夫逝世之後,諸侯也會在形式上收回權力,透過“承嗣再命”,才將權力轉交給死去的卿大夫的兒子。

周王室是怎麼管理這些諸侯的呢?

雖然權力幾乎都是交給死者的子嗣,但這一制度設計的本意,其實是上層的分封者可以將權力交給其他人。周人用這種方式,才能夠讓封建制度那麼的長久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