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美國的歷史，人們很容易想起的是獨立戰爭、西進運動、南北戰爭、工業革命，人們大都將注意力放在漂洋過海來的歐洲殖民者身上，而很容易忽視北美大陸原來的主人——印第安人。
而美國獨立戰爭，雖然催生了一個全新的國家，但是也宣告了
印第安人從原先的北美大陸主人正式淪為二等公民，成為了美國的“附屬民族”。
從主人到被監管物件，
印第安人的地位變化源自於他們一次錯誤的站隊。
01
曾經平等的地位
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可能會存在一個刻板印象，就是歐洲人一來到北美大陸，就對印第安人實行絕對的侵略和壓迫，印第安人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痛苦。
但是，實際上歷史的真相併非如此。
在最初的很長一段時間，歐洲殖民者和印第安人雖然有衝突，但是總體而言他們彼此之間是相對平等的狀態。
歐洲殖民者雖然有先進的武器和技術，但是在人數上遠遠少於印第安人。同時不同國家的殖民者彼此之間存在競爭，這樣一來，儘管內心鄙視印第安人，歐洲殖民者仍然向印第安人部落
示好乃至結盟，用以對抗其他殖民者
。
比如法國人為了對抗英國人，就和阿爾岡欽人結盟。
歐洲殖民者和印第安人結盟除了在軍事上的好處之外，有了印第安人的幫助，這些外來者可以更好地瞭解新大陸，熟悉新大陸，獲得所需的毛皮和肉類。甚至印第安人還會幫助殖民者，
進攻其他部落，抓捕逃跑的黑人奴隸。
而對於印第安人來說，無法徹底消滅這些外來者，那麼試著和他們結盟，對自己也有不少好處。
當時印第安人並非一個統一的國家，他們分為多個不同的部落，有著各自的語言體系。他們彼此之間或是結盟或是互相征伐。
譬如
易洛魁聯盟
是這些印第安人部落中較大的一個部落聯盟，由五大部族莫霍克人、奧奈達人、奧農達加人、塞內卡人和卡尤加人共同組成，後來塔斯卡洛拉人加入，
形成了“六族同盟”
。此外還有蘇族、阿拉帕霍族等部落或是部落聯盟。
這些印第安部落發現和歐洲殖民者結盟，既可以使得自己更好地征服其他部落，也能保護自己的領地不被其他殖民者侵佔。
在這些政治交往之中，歐洲殖民者把不同的部落都視為一個獨立的政治實體，
採取的交往原則是平等的國與國關係。
比如英國人把每一個部落首領都稱為“國王”，而且按照印第安人的習俗稱印第安人為“兄弟”。
政治軍事上的結盟之外，歐洲殖民者和印第安人在經濟和文化上也有很深的融合。
印第安人把自己的毛皮和馬匹賣給歐洲人，換來先進的工具、武器和金屬製品、毛毯等物，兩者在經濟上是
互相依存
的。
而在文化上，歐洲人為了獲得印第安人的好感，在許多方面學習適應印第安人的文化。
比如印第安人之間互贈禮物是傳統習俗，而且是主要的文化表達。贈送禮物可以表達友好、合作、認可等諸多豐富的情感，歐洲人也開始適應並主動採取這樣的行為，一些歐洲人也願意和印第安人通婚（當然這裡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早期殖民者男女比例的嚴重失衡）
同時歐洲人也嘗試將歐洲的文化，尤其是宗教體系滲透進入印第安部落。1606年，英王詹姆斯一世在給殖民公司的特許狀中，
特別提到要“開化”和“拯救”印第安人。
而在歐洲人眼中，宗教就是“開化”和“拯救”最重要的手段。
殖民者在新英格蘭地區設立了很多的“祈禱城”，向印第安人傳教，並有意識地引導印第安人學習乃至接受歐洲人的生活方式和文化。
1679 年，即有 4000 名易洛魁人接受耶穌會傳教士的洗禮。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雖然殖民者和印第安人之間時常因為土地而爆發衝突，但是不同的印第安人部落依舊選擇了不同的殖民者成為同盟。
這種同盟不僅僅體現在經濟、文化和政治上，更直接體現在軍事上。
英法七年戰爭的戰火燃燒到北美大陸上，這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就分成了親英派和親法派，幫助各自的盟友去征戰。
易洛魁聯盟就站在英國人這一邊，幫助英國人去攻擊法國人以及法國人的印第安盟友。戰爭勝利之後，英國人為了感謝他們，
禁止殖民者向阿巴拉契亞山以西開墾，以此來保護易洛魁人的領地。
這個時期印第安人和歐洲殖民者還是一個平等的關係，那麼在即將到來的美國獨立戰爭面前，印第安人的命運即將迎來巨大的轉折。
02
美國獨立戰爭：印第安人站錯隊
1775年，萊剋星頓的槍聲揭開了美國獨立戰爭的序幕。
戰爭開始的時候，印第安人在北美大陸還是一個強大的存在，比如易洛魁人就是紐約一帶最強大的軍事力量，易洛魁人的加入很可能會改變戰場力量的對比。
最初的時候，英國和美國（為敘述方便，本文將殖民地一方簡稱為美國）都竭力卻說印第安人保持中立。而印第安人最初也是這樣想的。
1775年，奧內達人給美國寫的信中這樣說：
讓我們印第安人同心協力，和平共處，你們白人你們自己處理你們之間的分歧
但是，就在自己家園和祖地上燃起的戰火，印第安人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嗎？
隨著戰爭的擴大，越來越多的印第安部落不得不面臨選邊站的問題：
英國和美國，到底幫誰？
這是一個站隊的問題，也是一個關乎生存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
大部分印第安部落選擇了英國。
為什麼？
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英國政府能為他們提供更多的武器、貨物，而且英國政府和印第安部落打交道的時間足夠長，
更懂得印第安人想要什麼，更懂得如何去滿足印第安人的利益；而且英國人控制著印第安人的貿易鏈條，不少印第安部落已經形成了對英國政府的依賴。
而另一方面，美國一方並沒有自己的製造業，自己還在面臨英國政府的軍事和經濟封鎖，商品供應不上，
怎麼有能力去滿足印第安人的利益呢？
而美國人一邊向印第安人大談所謂的自由，
一方面又覬覦印第安人的土地。
戰爭開始後，他們持續侵佔印第安人的土地，美國獨立戰爭的精英們又一直對這種行為無所作為，這讓印第安人對他們的反感與日俱增。
英國人至少在七年戰爭之後保護了他們的領地。
這種情況，你是印第安人，你會怎麼選？
沒有人有上帝視角，無法預知未來，只能根據過去和當下的經驗判斷，所以大部分印第安部落選擇了英國，有個部落首領表示，
美國人反抗英國，就是孩子反抗父親，理應受到懲罰。
也不是沒有人支援美國，易洛魁聯盟就發生了分裂：
奧內達人、塔斯卡羅拉人因為和美國關係密切，站在了美國這一邊。
戰爭是殘酷的，印第安部落在這場戰爭中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大量的印第安人死於戰火。
光是在1779年一次突襲之中，美軍就燒燬了40多個印第安人的村子。而一個美國議員則是這樣評價這次行動的
“摧毀他們的城鎮，讓許多老人、婦女和孩子們無家可歸，這在他們的頭腦中產生一種敬畏之前，使我們免受未來的掠奪和野蠻之害。”
這樣的言論在當時的美國很有市場，連帶那些幫助美國的印第安部落也受到了偏見和不公正的待遇。
美國獨立戰爭產生了一個新的國家，無數人的命運也因此改變。而對印第安人來說
，站錯隊帶來的痛苦並不僅僅是是族人的死亡，更是自身地位的改變。
03
淪為“附屬民族”
大國的承諾從來都不可靠，弱小一方的利益永遠是可以犧牲的。
1783年，英王代表和美國代表在巴黎舉行和談。這次和談，英國承認了美國的獨立。
但是不論是幫助英國還是幫助美國的印第安人，都沒有參加這一次會談。
沒有任何一個印第安人參與之下，英國人出賣了印第安人的利益，
把原來屬於印第安人的土地割讓給了新生的美國。
而事實上這些印第安人的土地原本很容易得到保留，但是英國人沒有這樣做。
參加巴黎和談的西班牙人看不下去了，他們反對美國人擴張到密西西比河，說：“
那些領土屬於自由和獨立的印第安人，你們無權過問”
美國人的回答是什麼？
對於印第安人來說，我們有優先權；對於所有其他民族來說，我們對這片領土擁有主權。
從這一刻開始，印第安人的自由和獨立將要漸漸失去。美國人要報復印第安人曾經的站隊，更是覬覦他們的土地
美國人作為勝利者，他們認為印第安人既然戰敗了，他們的土地已然屬於美國人。《斯坦維克斯堡條約》就充分體現了這種思想。在這個條約裡，易洛魁聯盟被迫放棄了大量的土地。
印第安人並不甘心接受這樣的命運，他們重新拿起武器，這一次是真正為了自己的獨立和自由。
除了軍事上的反抗，印第安人也終於認識到各個部落各自為戰是無法和美國相抗衡的，他們開始組成更多的部落聯盟，希望以此來對抗美國，保衛自己的利益。
但是戰爭的創傷對印第安部落的影響不是短時間能夠消除的。
印第安人的人口急劇減少，1500年在北美的印第安人大概有100-200萬，到了1900年這個數字只有25萬。
原先印第安人可以利用英國、法國之間的矛盾來自保，但是現在他們的對手只有一個——
新興的美國
。這個國家需要更多的土地，他們吹起了西進的號角，不斷蠶食印第安人的土地。
白人移民大量湧入使得印第安人的土地越來越少，傳統的經濟模式被打破，印第安人無法適應新的經濟模式。
不斷的失敗使得印第安人的傳統文化開始流失，悲觀之情開始蔓延，越來越多的印第安人沉溺於酗酒。或者只有酒精能讓他們痛苦的靈魂獲得片刻安寧吧。
印第安人進入了一種惡性迴圈，他們越來越無力反抗美國，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土地，遷往更加荒涼的“保留地”。而延續多年的部落體系，也開始逐步瓦解。
1830年，美國正式通過了
《印第安人遷移法》
，這個法案使得美國人對印第安人的征剿和驅趕合法化，越來越多的印第安人被迫背井離鄉，遷移到更荒涼的土地之上。
一路上，美軍和民兵對印第安人各種虐待，加上殘酷的自然環境，多達4000名印第安人死在了遷移路上。後世稱這次遷移為
“眼淚之路”
而在此後的“切洛基民族訴佐治亞州”一案中，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約翰·馬歇爾在判決中正式將印第安和美國的關係界定為“被監護人和監護人”。
美國政府是印第安人的監護人，
在這樣的關係之下，印第安人地位徹底發生了轉變，
成為了徹底的“附屬民族”，在自己的家園上卻成了真正的二等公民。
美國獨立戰爭，為美國贏得了獨立。但是這個國家誕生，興起乃至不斷強大的背後，卻有著無數印第安人的血淚故事。
正是在這殘酷的血淚之中，印第安人從北美大陸的主人淪為了二等公民，以至於在此後數百年他們都在不斷為自己的權利而進行著抗爭。
參考資料
美國土著部落地位的演變與印第安人的公民權問題
美國革命與印第安人地位變化
印第安人與美國獨立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