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蘭因成婚時,梁都的蘭花開得正好,佈滿長街的紅妝奪不去蘭花盛景,反倒襯得它們愈發華美。
穿上大紅華服的蘭因,看到喜袍袖口繡著一朵蘭花,東宮來人說,這是太子特意著人準備的,只因她對蘭花分外喜愛。
震天的喜樂在洛府外響起,滿府紅妝被人們的喜悅浸潤,洛母就在這樣的氛圍中含淚笑著走了進來。
“兒啊,佛說種善因得善果,娘為你取名蘭因,便是指望你能福慧雙修,一世安樂。此去東宮,太子垂愛,也算是一生一世有了著落。”
拉著女兒的手,洛母眼中的淚便滴落下來,感知到母親的不捨,蘭因輕輕擁住母親,柔聲道:“娘,女兒會幸福的。”
洛母擦擦眼淚,東宮的迎親隊伍已然到了洛府,她喚過長子,蘭因便由長兄抱著,一步步沉穩地送入了喜轎。
入得轎中,喧鬧的聲音慢慢消退,同樣一派喜慶的東宮,在萬眾矚目中迎來了自己的女主人。
蘭因端坐榻上,鳳冠霞帔下,是一個女人對姻緣的嚮往,和對夫君的期許。
太子來得比蘭因預料得早,他輕快的腳步,夾帶著對新娘的憐惜與期待。
太子用喜秤輕輕挑起蓋頭,蘭因皎皎無瑕的臉,在紅燭搖曳下愈發嬌俏,惹來太子一聲輕嘆,“好美!”
蘭因羞澀低頭,眼前人和記憶中一樣的溫潤如玉,正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依傍,太子紀滄。
蘭因還記得初見時,她隨著母親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年僅十五的紀滄站在一旁,眉眼好似聚攏了梁宮所有的光華,只一瞬目,就讓蘭因無從忘卻。
時隔數年,梁帝賜婚,等到合巹尊冰涼質感抵至唇邊,她才確信,自己真的擁有了眼前的少年。
婚後,蘭因和紀滄兩人琴瑟和鳴,描眉賞花,賭書潑茶,不過常事。
夫妻二人情濃日好,在梁帝和皇后眼裡也是一抹亮麗,所以每有宣召,蘭因總能得到帝后的誇獎和讚許。
2
蘭因確診有孕那日,紀滄正值休沐,太醫恭喜的話還沒說完,紀滄便已經喜不自勝。
他轉身擁住蘭因,連道:“天賜我也!天賜我也!”
蘭因嬌羞地伏在紀滄胸前,滿足與依賴,洋溢於每一寸眉眼。
十月懷胎,雖則辛苦,但蘭因卻甘之如飴,每每見得丈夫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她便覺著,自己的孩子再有福氣不過。
女兒出世那日,紀滄焦急地站在產房門口,寸步不離守護著分娩的髮妻。
穩婆抱著女嬰上前討賞之際,紀滄大手一揮,整個東宮都沐浴著太子妃母女的恩寵。
這一生中,蘭因最難忘記的,便是紀滄一邊逗弄女兒,一邊對她說著未來。
他說,他們的女兒長大後定會傾國傾城;他說,他們的女兒將要嫁給蓋世英雄。
蘭因總默默聽著,嘴角是溫婉的笑意,只是後來梁帝身子漸漸不好,紀滄主持國政,陪伴她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但無論紀滄回來得多晚,蘭因總為他亮著一支紅燭,留著一杯溫茶。
相夫教子的日子過得飛快,蘭因沉溺其中幾乎忘記了俗世紛擾,所以直到梁帝駕崩,她入主清寧宮,還尚且如坐雲霧。
登基為帝的紀滄愈發繁忙,他無暇常伴蘭因左右,便下令在滿宮中種植蘭花。
年輕的帝王,都有著自己的抱負,希望能夠一展拳腳,大刀闊斧推動朝政改革。
紀滄為了國事操勞,難免冷落蘭因母女,蘭因身為國母,自不會在紀滄跟前鬧,只是打小受盡寵愛的公主卻不顧這麼許多。
小丫頭跑去西暖閣“問罪”,紀滄揉揉眉心,連忙遣人折了開得最好的蘭花,送去清寧宮賠罪。
看著錦盒中的幽蘭,蘭因嫣然一笑,恬適而淡然。
3
這一日,蘭因循例去給太后請安,卻見紀滄怒氣衝衝從安寧宮中出來。
蘭因心下疑惑,又不好誤了請安的時辰,只好走進安寧宮中,婆媳閒話幾句,太后突然提出要去宮外法華寺祈福。
“母后若要祈福,宮中便有西佛堂,何故要不辭辛勞出宮呢?”
太后轉動護甲,語氣聽不出悲喜,“禮佛講究心誠,四月初八是佛誕日,哀家那日出宮,所求之事方能靈驗。”
蘭因點頭稱是,心中記掛著紀滄,匆匆離去後,去了西暖閣。
進得閣中,紀滄餘怒未消,蘭因握住他的手,輕聲道:“陛下何事如此煩憂?”
紀滄把頭靠在蘭因肩上,聲音沙啞,“朕欲推行變法,痛擊流弊,奈何朝中一干老臣說三道四,總不讓朕順心如意。”
蘭因不懂政事,只好柔聲道:“陛下可曾問過母后的意見?”
紀滄臉色一沉,語氣惱恨:“當年父皇崩逝,留下遺詔,說軍國大事有不決者,要朕聽取母后的意見。直到如今,朕的奏摺也都要先行上稟安寧宮,經太后同意方能批覆。”
聽到這裡,蘭因哪裡還不知,他們母子倆是因國事鬧了不愉快,她正不知要如何答話,低頭卻對上紀滄火熱的眼神,“蘭兒,你願不願意幫朕?”
蘭因心頭一跳,事涉前朝,哪怕她身為中宮,也不敢輕易置喙,否則洛家怕是轉瞬便有傾覆之災。
“陛下――”
蘭因低聲輕喚,紀滄卻心中清明,他意興闌珊地鬆開蘭因,溫言叫她回宮休息。
蘭因怔怔地看著紀滄,拳頭握了又松,到底什麼都沒說出口,慢慢退出了西暖閣。
佛誕日那天,眾妃早早來到清寧宮請安,蘭因端坐主位,笑道:“諸位姐妹今日來得真早。”
趙淑妃聞言應道:“太后娘娘去了宮外祈福,臣妾等便直接來了清寧宮。”
蘭因正要說話,卻聽周貴妃道:“日後我們姐妹都會來得這樣早,皇后娘娘可莫要嫌我們叨擾。”
蘭因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卻還是含了妥帖的笑意,道:“妹妹說笑了,等到母后回宮,我們自然還是要先去安寧宮致禮的。”
周貴妃眉頭一挑,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法華寺正適合太后養老呢。”
蘭因面色一變,侍女銀玉立即喝道:“貴妃娘娘慎言!”
周貴妃恍然一驚,連忙跪伏在地請罪,蘭因心中愈發不寧,蹙眉道:“貴妃失言,便罰抄寫女訓十遍。若無其他事,你們就都散了吧。”
4
眾妃離去,蘭因打發銀玉回洛府打探訊息,她自己卻不安地在清寧宮中踱步。
早朝一過,蘭因聽聞太后匆匆回宮,她正要去給太后請安,卻碰上迎面而來的紀滄。
“陛下!”
見到紀滄,蘭因心中安定不少,她正要奉茶,卻聽紀滄問道:“聽說你今日懲處了周氏?”
“周氏失言,臣妾確實罰了她抄寫女訓。”
紀滄微微頷首,隨後又道:“嬪妃失言該罰,那皇后失言呢?”
蘭因不知紀滄之意,只好跪下請罪,又聽紀滄問道:“皇后可知清寧宮佔地幾許?”
蘭因口乾舌燥,還未及答話,就聽帝王怒道:“一畝三分!皇后,你身為中宮,應該要守好你的一畝三分地才對!”
蘭因駭然地看向紀滄,卻見他豁然起身,大步流星出了清寧宮。
蘭因軟坐在地,心中一陣茫然,宮人慌忙將她扶起,這時銀玉回來,一番問答,蘭因才知,原來今日太后離宮,朝中有臣僚欲借這個機會上書,請毋奏事太后,想趁機奪去太后理政之權。
奈何此事訊息走露,朝中老臣匆忙去了法華寺請太后回宮,而護送太后回宮的,正是蘭因的父兄。
太后回來,以藐視先帝遺詔之名,逼皇帝處置了心腹愛臣,是以紀滄才遷怒至蘭因身上。
蘭因心中委屈,太后聽了清寧宮之事,趕來安慰,道:“皇帝年輕,不知老成謀國,哀家本意是叫他緩些變法,莫要操之過急,只可惜卻出了今天這樣的事。”
蘭因忍住眼中淚水,哽咽道:“母后一心為國,陛下往後會知曉母后苦心的。”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不在意地笑了笑,“哀家不畏人言,只是先皇留下的江山,哀家無論如何都要力求穩妥。”
5
佛誕日後,紀滄不曾臨幸中宮,蘭因幾次想要解釋,卻都被不痛不癢地擋了回來。
那次之後,太后到底不痛快,心中鬱結之下,她終是病倒,蘭因趕去侍疾,卻聽太醫來報,說貴妃周氏有孕。
蘭因一愣,下意識摸了摸小腹,中宮無子,如今倒因帝后鬧矛盾,讓周氏有孕。
蘭因心中感傷,卻也無暇顧忌,只吩咐太醫好生照料,便一心服侍太后。
太后年紀大了,這一病倒,便是纏綿病榻數月,直至周氏生子都未見好轉。
太后病重,而貴妃卻喜得麟兒,宮中多的是看不過眼的人,也不知哪裡就傳出了周氏之子不祥的流言。
周氏聞言大急,自打她有孕,太后便病痛纏身,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給她兒子安上了一個衝撞太后的高帽,那這孩子日後便斷無窺伺大寶的可能。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周氏護子心切,便著人散佈太后並非紀滄生母的流言,企圖轉移眾人目光。
先前的流言,蘭因還可以不予理會,但如今事關聖譽,她卻不得不下令徹查。
周氏並非縝密之人,自然禁不起查探,蘭因得知真相,暗罵她糊塗,雖然憐惜她月中體虛,但為了給太后和紀滄正名,還是隻好把她喚到清寧宮罰跪。
紀滄聞訊趕來,要帶周氏回宮,蘭因卻不允准,“陛下,周氏心懷不軌,語出狂妄,切不可姑息!”
“周氏方才生子,她如何禁得住這般懲戒?”
紀滄目光如劍,刺得蘭因頭髮生疼,但她不能退讓,“她若不受懲戒,陛下和太后的名譽就要受損。今日臣妾非但要罰她跪,還要在六宮嬪妃面前掌她的嘴,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紀滄怒火中燒,指著蘭因道:“你如此行事,豈不是想要除掉周氏?生母受辱,你叫朕的長子日後如何抬得起頭!”
蘭因仰起頭,盡力保持自己的儀態,“皇上以仁孝治國,難道便不顧及母后的顏面?”
“她殺母奪子,朕還未與她清算呢!”
話音一落,紀滄皺眉轉過頭去,蘭因卻不可置信地看著紀滄,微微退後幾步,口中喃喃:“當年陛下年幼,母后處處照拂,闔宮上下無人不知,陛下如何能有這般不孝之言?”
紀滄不耐地拂袖而去,留下蘭因一人猶自不敢相信,她的夫君,如何會如此不知恩義?
6
紀滄在清寧宮前的話,很快就傳到了太后耳中,太后心中憂憤,這一下竟撒手西去。
所謂無風不起浪,周氏的話雖然大逆不道,但總歸是有些根據。
太后在時,無人敢把話挑明,但是如今太后離世,當即便有太妃出面,指明紀滄本為妃嬪劉氏所出,而太后在他出生不久就將他接到了清寧宮撫養,而這之後不久,劉氏便因病去世,礙於太后威勢,宮中無一人敢告訴紀滄真相。
紀滄本就疑心太后並非生母,如今有人出面指證,悲憤交加之下,他下旨著人包圍了太后孃家的府邸,意欲將太后的親族捉拿入獄。
蘭因的父兄在金鑾殿上為太后申訴,言稱劉氏並非太后所害,而且太后還禮待劉氏,以後禮將其下葬。
紀滄不信,洛父便以性命擔保,礙於國丈之名,紀滄著人查探劉氏的墓葬,一查才知,劉氏果真得到了厚葬,在水銀養護之下,面容如在生時。
紀滄聞訊,長嘆一聲,“人言豈能盡信!”
他心中悲慟之下,在太后靈前上香,哭著說:“母后從此一生清白了!”
蘭因見紀滄哀哭,心生不忍,與他同為太后守靈數日,帝后重修於好。
蘭因尚且沉浸在夫妻情分復原的美夢中,卻聽說自己父親在朝堂上告老還鄉。
洛父離京之前,入宮來見蘭因,蘭因留他在京中養老,洛父嘆息不已,“娘娘,此番洛家是徹底得罪了陛下,若我再不知好歹,日後怕是禍患不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