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十五年》中的第五章《海瑞——古怪的模範官僚》是黃仁宇先生的筆觸，他是沒有在古怪兩個字上加引號的，這也是引起我對這部明代人物簡史般的著作產生濃厚興趣的關鍵章節。想一窺其身後事身後評，多麼尖銳，或者說都處於何種思辨角度，看看公允的歷史如何評說這位極具代表性的官僚。
成為焦點的海瑞足以欣慰，民間知其清廉。明人海瑞，號“剛峰”，於公元1514年出生於海南瓊山，家貧而有嚴母，讀《孝經》、《尚書》、《中庸》等聖賢書，在風氣惡濁的明代官場混，嚴守法度而引經據典獲“筆架博士”的雅號。可以看看書中懲治官二代、不畏權貴蕩氣迴腸的情節，更讓人痛快淋漓。
1587年11月13日離世，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海瑞要任與世長辭，官至二品死時“只留下白銀二十兩，不夠斂葬之資”。而黃仁宇先生也以這樣一位公正官吏之治佐論其觀點，指出海瑞以《四書》之條斷案暴露了時政制度無“法”可依的短板，個人道德之長，不能補救組織與技術的弱點。
《萬曆十五年》以思想家李贄離世、名臣海瑞離世之年作為書名，可見之前張居正、李贄、海瑞等忠直之人離世對未來發展意味深長。嘉靖皇帝時而將海瑞比“忠臣比干”，時而痛罵“那個咒罵我的畜物”，而終時“下令錦衣衛將之逮捕到東廠禁錮”刑部按“兒子詛咒父親”的律例處以絞刑，而終未獲嘉靖批覆，而在獄中住十個月。
1567年，六十歲的嘉靖皇帝升遐歸天，史記海瑞哭至嘔吐。海瑞被釋出獄後，其聲望為人公認，廉潔誠實卻又被認定為“喜歡吹毛求疵”，於是他被升官而無實責，不長時間歷任為尚寶司丞、大理寺右寺丞、左寺丞、南京通政司右通丞，官至四品。1569年，海瑞終是不忍食君之無所事事，陽求罷免實諍其謀事之位。
夏天，海瑞任最富庶之地的蘇州巡撫，便有官員請調，即有官紳朱門改色韜光養晦，更有宦官將八人轎伕更改為四人，諸如此類可知海瑞之聲勢。其“古怪”處詳見《督府條約》，簡以總結可見，丁口升增政策之嫁嫁娶激勵；接待標準控制；集約民情監察民意收集控訴之實；奢侈品製造禁令等。
直到海瑞其想縮小貧富差距，動了地主紳豪高利貸主的利益，責成他們退田。而莫名其妙頗為奇詭地出現了聳人聽聞之事，海瑞一妻一妾接連死去，黃仁宇說出他人的猜疑，我卻想說是否為他人謀殺並無實質性根據，另一種說法較為可信，妾氏極可能是被當成了海瑞的薄弱環節被攻陷而被逼自殺；而在妻子也是在嫁入官府中未獲優渥生活鬱結而亡成了犧牲品。
如此微妙的情況下，一旦被授人口實，便如同蟻穴潰堤。一個人好的時候是忠直之臣、棟樑之士；“牆倒眾人推的時候”便成了“志大才疏”。民間說大貪容易涉事，因貪婪而至腫膿而出；小貪必查因為政守責，缺少根腳更容易受到構陷與詆譭便是此理。1570年海瑞辭職歸鄉，痛斥“舉朝之士，皆婦人矣”，耿直得“可愛”。
兩年後，萬曆皇帝登基，張居正出任首輔，海瑞信至張居正並未收到實效。“公驟而矯”，“訛言沸騰“，言海瑞可以”參與廟堂之末議“，不能為”獎奉法之臣，催浮淫之議“，海瑞的性格和處事方式過於剛猛，張居正不敢用，海瑞聞名天下的《治安疏》，對革除弊端建議“復屯鹽本色以裕邊儲”，與張居正“一條鞭法”“賦稅合一，按畝徵銀”的核心相沖突，張居正不能任用他。
“對於張居正，批評者認為他峭刻、矯飾而自奉奢移；對於海瑞，則稱之為奇特、怪僻而執拗“，其力圖”恢復洪武皇帝擬定的制度“以及評價確成就了其身後名。這也造成了他賦閒在家的十五年，事實上海瑞整頓事務的確嚴謹、有度，但其對推動社會並無大的功業。其作用在於安民心，震攝貪腐等。
安貧樂道的十五年，他靠祖上的幾十畝地生存，也並非無為。海瑞文集中有他的忠魂千古，碧海青天 ，黃仁宇先生在《萬曆十五年》序言中即表示，“海瑞的遺墨，涉及當日地方政府的各個方面，最具參考價值。研究海瑞其人其文，可以使我們對當日的情形有更具體的瞭解。”
海瑞，儒家思想深入其骨髓，他走了一條“最剛正最直接最孤獨最難行”的路。海瑞作品涉及傳、序、跋、稿引、奏疏、策、訓諭、參評、參語、申文、稟帖、告示、條例、冊式、黨考、志銘、祭文、書簡、議論、詩、四書講義等多個門類，也是對後世傳承將有重要作用的史籍文獻。
而1585年，72歲的海瑞因曾為張居正不喜，而在反張風暴中復任，其職專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1586年再升任吏部右侍郎、右都御史，在今天看他的人生頗有儀式感，舉凡一出現便是一股清流、濁流的對撞，擁護者自不必說，反對者提出的“其變賣產業，才能置辦朝服官帶”，這豈不正讓他流芳百世？
但其之所以在
當時成為悲劇，而又由於萬曆皇帝的平衡之術：“海瑞屢經薦舉，故特旨簡用”，“詞多迂戇，朕已優容”，其作用是“鎮雅俗、勵頹風”，細品其如同當代比“貔貅虎獸一般，被當做朝庭之鎮石成了擺設，海瑞縱有真知灼見，也難免由失望而至絕望。
如果不是心中鬱結，再加上“無後為大”的五妻三妾的老婆孩子都不得善終之壓力，相信海瑞能更延年益壽，不會七十有五便早早離場。不過，“海瑞曾說過張居正”工於謀國，拙於謀身”，海瑞自己也算是高齡善終，不管怎樣生前和死後享有盛名，幾乎成了500年來中國清官的代名詞，包括皇帝在內，無人敢否定他的標杆價值。
你可以不欣賞他，但不得不佩服他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他的“格格不入”，他的襟懷坦蕩、言行合一，也是天下官吏典範。但你還要細讀細品，其保身之道，在婉轉與忠直之前鋪墊了多少，在陰陽之間他也是期待更多，但願他一樣的人能不放曲直，仍然執著——心有半畝田，來世種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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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骨雪無根
【後記】讀《萬曆十五年》，由初見的生澀到慢慢地產生思考，感覺這本書值得一讀，相比於其它史書，只要作者對時代背景有一定的瞭解，可以產生更多的靈感，並從中有深刻的體悟。同樣讀一本書，力量取之不竭，過濾過選擇的理解之處一定有所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