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一曲滿庭芳,笑對蝸角虛名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看豐子愷的文章《漸》,莫名被觸動了,時間真是最大的騙子。週末在家,感覺還沒做什麼,一天就過去了。年初立的flag恍惚還在眼前,轉眼已是歲末年尾了。

白居易感慨“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這句話看著消極,細品卻能給人鼓舞,“蝸牛角”是形容空間之狹小,雖然人生在世,似乎天高地闊,但從整個宇宙的角度來說,人所能輾轉的空間就像在“蝸牛角”上打轉一般。人生短短几十年,投入到歷史的河流中,也就如同“石火光”一般短暫。人生就像被侷促在蝸牛角之中,何必因為無謂的事情而爭執和計較呢。人生轉瞬即逝,我們所能做的,唯有珍惜,把握當下。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面對生活的營營役役、蝸角虛名,蘇軾雖有牢騷,卻在一曲滿庭芳中得以昇華。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一曲滿庭芳,笑對蝸角虛名

宋 ·蘇軾《滿庭芳·蝸角虛名》

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幹忙。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且趁閒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百年裡,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

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又何須,抵死說短論長。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

賞析:蝸角虛名來自《莊子·則陽》“蝸角之爭”的故事:蝸牛很微小,它的兩隻角上的國家,還要不停徵戰,很可笑吧?跳出來看,對宇宙來說,我們生存的地方,不也是小得可憐麼?我們人類為了如微塵般的國土不停的征戰,不也是很可笑麼?

詩人經過“烏臺詩案”後,被貶黃州,經歷了人生的劫難,死裡逃生,曾經驚心動魄的經歷、現實生活的艱難、未來的渺茫,總會讓人更多的思考人生、剖析自我。詩人借蝸角之爭感慨,那些虛名虛利,有什麼值得為之忙碌為之努力的呢,人世間名利場的角逐如同夢幻,名利得失之事自有因緣,失者未必弱,得者未必強。此時的蘇軾如趴在旋轉中磨盤上的螻蟻,又如旋風中的羽毛,難以安定。不如拋開這一切,盡情享受當下,醉中不問世事,享受生活。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一曲滿庭芳,笑對蝸角虛名

蘇軾最讓人敬仰的,是他無論在多麼艱苦的環境中,總能找到一個視窗,總能看見生活的亮光,總能懷揣希望,又心懷善意地生活。詩人接下來說:細思量,人生幾何。一生總是充滿了憂患,又有什麼必要一天到晚憂愁與悲傷?不如面對這清風皓月,無盡的綠蔭,高張的雲幕,暢飲千杯美酒,高歌一曲《滿庭芳》,與浩大無窮的宇宙合而為一,求得了內心的寧靜。

比蘇軾早些年的北宋初年詞人柳永,也曾感慨,“驅驅行役,苒苒光陰,蠅頭利祿,蝸角功名,畢竟成何事,漫相高”一氣呵成,自詰之語,一吐為快,似一聲已壓抑太久的吶喊,衝口而出;光陰荏苒,歲月催人老,那麼在青春壯年時,就應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蠅頭利祿上。

當人從現實的營營役役,生活瑣事中跳出去看,自己既是一個現在生活的我,又是一個從未來看待終將離去的我,還是一個永恆不變的生命流動體中的一員,忽然之間就會豁然開朗,寵辱不驚,超然物外。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一曲滿庭芳,笑對蝸角虛名

在困擾的死結上,蘇軾常常有一種超越、一種飛昇,也因為有這種更高的視界而顯得寬和、平靜。

“未曾痛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

所謂曠達,也是這樣,必須體味過人生殘酷,才能見到這一種風度的不凡。

嶺上白雲舒復卷,天邊皓月去還來。

低頭卻入茅簷下,不覺呵呵笑幾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道路,這偌大的世間,流雲舒捲,萬物井然,來來去去,自在全由好心態。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一曲滿庭芳,笑對蝸角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