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簡史:後漢——契丹亂中原,劉知遠重整中原,叛逆皇帝失國

本文以《資治通鑑》為基礎,參考新舊五代史、遼史,無虛構內容。

後漢是五代十國的第四個中原王朝。

一、遼人滅後晉,禍亂中原

後晉高祖石敬瑭依靠契丹的力量滅亡後唐建立後晉。石敬瑭向遼太宗耶律德光稱臣稱兒,國內不滿,反叛不斷。942年,石敬瑭去世,侄子石重貴即位,後晉出帝石重貴年輕氣盛,拒絕向遼稱臣,與遼國交惡。遼太宗兩次率大軍進攻後晉,但都損失慘重而歸。946年,遼國命幽州節度使趙延壽向後晉詐降,引後晉來攻。十月,出帝命姑父杜重威盡率大軍北征,黃河以南空虛。然而杜重威有貳心,十二月,在中度橋率大軍投降遼國。947年正月初一,遼太宗進入京城開封,後晉群臣及地方藩鎮也紛紛投降。出帝及其家人被俘送往遼國黃龍府。二月初一,遼太宗在開封稱帝。

遼太宗有意經營中原,但管理無方。遼軍一向不發糧餉靠搶劫維持,稱為“打草谷”,遼軍在中原大肆的燒殺搶掠,又掠奪士大夫財產,引起中原官民憤恨。百姓聚為流寇攻陷州郡,地方藩鎮也蠢蠢欲動。

五代十國簡史:後漢——契丹亂中原,劉知遠重整中原,叛逆皇帝失國

二、河東劉知遠稱帝抗遼

後晉各藩鎮中,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實力最強,遼軍南下攻打後晉時,劉知遠未出兵救援,只靜觀其變。

劉知遠是沙陀人,為人嚴肅少語,早年和晉高祖石敬瑭一起在後唐明宗李嗣源的帳下做偏將,與後梁在德勝交戰時,救過石敬瑭的命。晉高祖反叛後唐,劉知遠都參與謀劃。941年,高祖任命劉知遠為河東節度使以抵禦遼國。出帝即位後忌憚他功高,有意疏遠他。劉知遠見遼晉連年交戰,在河東蓄積實力擴軍。代北的吐谷渾部落不堪遼人統治,逃到晉國,晉高祖將他們安置在河東,劉知遠殺其酋長白承福,吞併其財貨和良馬,因此河東的富強超過其他藩鎮,步騎兵達到五萬人。

遼太宗進入開封,劉知遠派使者祝賀,遼太宗送他手杖籠絡他,他並不在乎。依照契丹習俗,只有地位特別尊崇的大臣才能得賜手杖。劉知遠料到遼人難以久佔中原,於947年二月十五稱帝,但不改晉的國號,並號召天下人群起反抗遼人統治。

二月,晉州、潞州、丹州的將士殺掉投靠了遼人的將領,歸附劉知遠。滏陽流寇梁暉投靠劉知遠,並攻佔了相州。遼太宗見各地紛紛反抗,下令鄴都留守杜重威、天平節度使李守貞等都回到各自的藩鎮,並打算回國。

三、遼太宗去世

947年三月,遼太宗派母親述律太后的侄子蕭翰鎮守開封,自己從開封啟程北歸。後晉文武官員幾千人,各軍將士幾千人,宮女宦官幾百人,府庫中的財寶統統被其帶走。遼太宗對人說,我到了中國,整天憂愁寡歡,現在能夠回去,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遼軍要進攻相州,守將梁暉投降,遼太宗免其罪,並答應封他為防禦使,結果他以為有詐,又開始抵抗。四月初,相州被攻克,遼軍殺光城中男人,俘虜女人北上。後來後漢相州節度使王繼弘收屍時,發現了十多萬具骸骨。

遼太宗看到經過的城市鄉村都變成廢墟,對蕃漢群臣說,導致中國到這種地步,都是燕王趙延壽的罪過,又回過頭來對張礪說,你也要負一些責任。趙延壽是後唐明宗的女婿,討伐石敬瑭叛亂時兵敗被俘送契丹,被遼太宗封為燕王、大丞相、幽州節度使,很受重用。他想做中原皇帝,經常煽動遼太宗進攻中原。張礪是後唐翰林學士,當年與趙延壽一同被俘,也得遼太宗重用。

四月,遼太宗派寧國都虞侯武行德率人用幾十艘大船將後晉國中的武器鎧甲沿黃河而上運回遼國,船行到河陰時,武行德發動眾將殺遼國監軍,又趁河陽空虛,佔據河陽,歸附劉知遠。

遼太宗聽說河陽動亂,感嘆說:我有三個過失,一是向官員斂財,二是放縱士兵打草谷,三是沒早令各節度使回鎮所。二十一日,遼太宗走到殺胡林病死,遼人把屍體塞鹽防腐運回國。

五月初一,在中原的遼人擁立兀欲在鎮州(遼太宗升鎮州為中京)即位。兀欲的父親東丹王是述律太后的長子,曾是太子,父親耶律阿保機去世後,述律太后有意立次子遼太宗即位,東丹王於是被迫讓位。

四、遼國內亂,高祖劉知遠入主中原

遼太宗去世後,遼軍陷入混亂,黃河以南的遼人紛紛北歸,留在開封計程車兵才幾千人。

五月十二日,劉知遠率軍從陰地關出發,準備進入河南。十七日,遼國開封守將蕭翰擅自立後唐明宗李嗣源的兒子許王李從益為帝,主持南朝政局,自己則擅自前往鎮州。蕭翰一走,李從益就派人去迎接劉知遠。

劉知遠大軍經晉州、絳州、陝州,一路未遇抵抗,六月初三,到達洛陽,晉國百官都趕來迎接。劉知遠令所有人都保留原職務,又密令殺死16歲的許王李從益。六月十一日,劉知遠到達開封,改國號為漢,史稱後漢高祖,晉國的藩鎮相繼歸降。

由於兀欲即位國內尚不知情,五月二十日,他命堂叔麻荅鎮守鎮州,自己攜少量人回國。後晉的文武官員和士兵全被留在了鎮州。兀欲的祖母述律太后想立自己的幼子李胡為帝,發兵攻打兀欲,兵敗被囚禁在耶律阿保機的陵墓直到去世。947年九月,兀欲即皇帝位,史稱遼世宗。

七月,鄴都留守杜重威,天平節度使李守貞,歸德節度使高行週上表歸降。高祖將他們調換鎮所,杜重威抗命,據鄴都反叛,並向麻荅求援。高祖下令高行周等討伐他,然而漢軍攻城死傷慘重,十一月,高祖承諾不殺杜重威,杜重威才開城投降。

閏七月,洺州歸降,高祖又趁勢攻邢州,麻荅攻打洺州來救援邢州。麻荅貪婪殘暴,隨意搶劫虐殺百姓,出入的隊伍前後都懸掛著人的肝膽、手腳。鎮州將士趁城中空虛,殺死遼人並歸降高祖。八月初,麻荅等人逃到定州,邢州投降。麻荅走後,後晉的大臣馮道等人才得從鎮州回到開封。

十二月,後蜀國兵分兩路進攻鳳翔和長安。之前晉昌軍(治所長安)節度使趙匡贊、鳳翔節度使侯益想投靠後蜀,讓蜀兵入關中接應,順便奪取關中。趙匡贊是趙延壽的兒子,被遼太宗任命為河中節度使,遼太宗去世後,趙延壽在鎮州想稱帝,被兀欲囚禁,一年後在遼國去世。趙匡贊投降高祖後,被調任為晉昌節度使。次年正月,高祖派王景崇率數千人假借討伐党項的名義進入關中。趙匡贊臨時打消反叛意圖,離開長安趕往京城,進攻長安的蜀軍得知後趕緊撤退,被王景崇在子午谷截殺。侯益見形勢逆轉,閉城抗拒蜀軍。進攻鳳翔的蜀軍連夜逃走,被王景崇在散關截殺。

五代十國簡史:後漢——契丹亂中原,劉知遠重整中原,叛逆皇帝失國

劉知遠

五、高祖去世,隱帝即位,三鎮反叛

十二月,高祖的長子劉承訓去世。高祖過於悲傷,於次年正月二十七日病逝,年54歲,去世前傳位給次子劉承祐,命蘇逢吉、楊邠、史弘肇、郭威等四人輔政,又囑咐殺掉杜重威父子。三天後杜重威被斬首,百姓爭著吃他的肉。

948年二月初一,劉承祐即位,年18歲,史稱隱帝。侯益奉召進京,以重金賄賂史弘肇等執政大臣,未被治罪,反而受重用,又大肆毀謗王景崇。王景崇心裡害怕,怨恨朝廷。

三月,麻荅等遼人害怕漢人造反,放棄定州回國。遼世宗責備他失守州城,他卻責備世宗重用漢臣太多,世宗惱怒,將他毒殺。至此後晉末年淪陷的州縣,都歸後漢所有。

同月,河中節度使李守貞、長安牙將趙思綰、鳳翔王景崇反叛,共推李守貞為秦王。李守貞在後晉時多有戰功,慷慨好施,在軍隊中很有人望,聽算命的說自己會做天子,於是有非分之想。趙思綰是趙匡讚的牙將,高祖召趙匡讚的牙兵入朝,他對將士說,小太尉(趙匡贊)已經落到他們手中,我們去京城肯定送死,於是殺了使者據城反叛。

朝廷派兵討伐三鎮,數月沒有成果。八月,派郭威上前線指揮。郭威與將士同甘共苦,重賞功勞,輕罰過錯,將士都死心塌地擁戴他。九月,王景崇把侯益全家七十多口全部殺死洩憤。侯益的孫子侯延廣還是個嬰兒,乳母用自己的兒子調包替死,抱著逃走了。

漢軍圍攻一年,河中、長安城中的人餓死了大半。趙思綰在長安把婦女兒童當軍糧,每天要屠殺幾百人。他喜歡吃人肝,曾經取活人肝吃,肝吃完了,人還沒死。

次年七月,趙思綰投降,他在長安斂財耽誤了出城時間,郭威懷疑他有圖謀,把他殺了。同月,河中城被攻破,李守貞攜家人自焚而亡。郭威發現朝中很多大臣和李守貞勾結的書信,他把書信全部燒掉以穩定人心。十一月,王景崇攜家人自焚而亡,鳳翔投降。三鎮的叛亂終於平定。

六、叛逆少年天子殺輔政大臣

949年八月,郭威回京後,朝廷賞賜他,他推辭不受,把功勞都歸於其他大臣和將士。隱帝於是給執政大臣都加官,又怕地方藩鎮將領心裡不平衡,給各地藩鎮也加官。

十月,遼國入侵河北,朝廷命樞密使郭威抵禦,漢軍才渡過黃河,遼人就撤退了。

950年三月,隱帝生日,藩鎮節度使都入朝祝賀,朝廷趁機將各節度使對調。

四月,因遼軍橫行河北,諸藩鎮都只各自防守,無人抵抗,朝廷命樞密使郭威兼任鄴都留守抵抗遼國,並下令黃河以北地區的錢糧兵甲,全憑郭威自行呼叫。

六月,黃河在鄭州決口。

隱帝即位以來,樞密使楊邠掌握全域性,樞密使郭威主持征戰,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史弘肇負責京城警衛,三司使王章掌管財稅,國家大致安定。楊邠多次壓制隱帝和太后任命寵臣,隱帝想立耿夫人為皇后,楊邠認為言之過早,後來耿夫人去世,隱帝想用皇后的禮儀安葬他,楊邠也認為不可。史弘肇性格剛強跋扈,與隱帝寵臣結怨,他鄙視文官,與宰相蘇逢吉勢同水火,但與郭威關係密切。

隱帝年紀見長,不喜歡被大臣控制,近臣又經常中傷楊邠等人,時間久了,便想除掉楊邠等人。隱帝與李業等人制定計劃殺掉楊邠等人,李業是李太后的幼弟,李太后要他跟宰相商量,他不聽,反而說國家的事情,不是閨閣中的婦人所能瞭解的。

十一月十三日早晨,隱帝命武士埋伏在朝堂上,在東廂房殺死楊邠、史弘肇、王章,向朝臣宣佈他們謀反;又召集各軍將領說楊邠等人欺負他年幼,擅權專斷,今後他替眾將做主;又派人殺掉楊邠等人的家人、黨羽。

當日,隱帝派供奉官孟業攜密詔去澶州和鄴都命人殺王殷和郭威,並命開封尹劉銖把郭威在京的家屬全殺了。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是史弘肇的親信。又急召各鎮節度使高行周、慕容彥超等人進京。當時朝廷內外人心惶惶,蘇逢吉知道事變後大驚失色。

七、郭威反叛

十四日,孟業到了澶州,結果澶州節度使李洪義(李太后的弟弟)認為事情不能成功,把孟業交給王殷。王殷囚禁孟業,趕緊把密詔送給在鄴都的郭威。當日,郭威率軍以清君側的名義率軍南征開封,並派人告訴將士進京後允許搶劫10天,將士們高興得跳起來。

隱帝召眾人商議抵禦,侯益認為鄴都將士的家屬都在京城,應該堅守京城挫敵銳氣,泰寧節度使慕容彥超卻說侯益年老膽小,誇口能生擒郭威。於是隱帝命慕容彥超率主力北上迎敵。慕容彥超是劉知遠的異父同母弟弟。

郭威的大軍經過澶州、滑州,兩州投降,二十日,兩軍在劉子陂(河南封丘縣南)相遇,次日,慕容彥超輕率出戰差點被擒,朝廷軍隊士氣全無,侯益等將領都暗中拜見郭威,到了傍晚,朝廷軍隊大部分都投降了,慕容彥超率十幾人逃回兗州。

隱帝當天因來勞軍而留在軍中,隨行官員已逃散。二十二日,隱帝逃到開封城下想進城,劉銖在城上問,兵馬哪裡去了?說著就射殺隱帝身邊的人。隱帝調轉馬頭逃走,在趙村被亂兵殺死,年21歲。宰相蘇逢吉自殺。

二十二日,郭威大軍入城,大肆搶劫,次日晚上郭威才制止。

郭威立高祖的侄子,武寧節度使劉贇為帝。劉贇當時在徐州,劉贇登基前由李太后臨朝聽政。

郭威誅殺劉銖等人而赦免了他們的家屬。李業逃到絳州被盜賊殺死。

八、郭威滅後漢稱帝

當時遼世宗領兵入侵河北,朝中無人抵抗,太后只好命郭威率大軍抵禦遼國。

十二月初一,郭威率軍出征。大軍在滑州停留時,諸將私下議論,我們攻陷京城屠殺官吏百姓,如果劉氏在被立為皇帝,我們哪能活命?郭威聽說後,趕緊引兵渡過黃河。十九日,住在澶州,次日早上,數千將士忽然大聲嚷著天子必須由侍中(郭威兼職侍中)做,將士們已經與劉氏結下冤仇,不可再立劉氏為帝。有人撕裂黃旗,披在郭威身上,一起抱著他高呼萬歲。於是郭威率軍趕往京城。

二十五日,郭威抵達七里店,百官出城拜謁,勸郭威即皇帝位。次日,太后釋出誥命廢劉贇為湘陰公,次月便殺了他。

951年正月初五,太后下旨傳位,郭威即位,並奉太后為母親。郭威稱自己是周朝虢叔的後裔,定國號為周。

至此後漢滅亡,傳二帝,共四年。後漢的疆土與後晉大致相同。

遼帝進攻內丘,死傷很多人,便領兵返回。

劉贇的父親河東節度使劉崇是高祖的弟弟,從高祖起兵時就一直鎮守河東。隱帝即位後,大權落到輔政大臣手中,他停止上交賦稅,擴充兵力自保。後來郭威反叛,他本要出兵南下,聽說自己的兒子被立為帝才作罷。後來在劉贇去世當日在晉陽稱帝,仍稱漢,史稱北漢。北漢與遼國結盟對抗後周,979年被宋太宗滅國。

五代十國簡史:後漢——契丹亂中原,劉知遠重整中原,叛逆皇帝失國

附:劉知遠年輕時在晉陽放馬,愛慕農家女李氏,後來半夜搶走李氏娶為妻,稱帝后又立其為皇后。他們的故事在元朝被編為戲曲《劉知遠白兔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