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也有“靜態管理”嗎?

蘇聯也有“靜態管理”嗎?

1980年代物資短缺時期,一些商店只有出示莫斯科居住證才可以購物。

“靜態管理”這個詞是新鮮的,但作為官僚體系中“高度計劃統籌”行政思想的一部分,以不同形式在歷史上出現過多次。今天就來說說,蘇聯透過“居住證(propiska/прописка)”管理人口的一些歷史概要。

在蘇聯時代,居住證看起來就是護照上的郵戳,蓋在你被官方認定的現居住地址之上。一個人必須在三天內通知當局自己的任何移居活動,包括離開居住地的旅行、度假。

沒有居住證的後果非常嚴重,因為沒有居住證,你就會落入“理論上無家可歸”的境地,四捨五入,就是流浪漢,然後就要被拉走了。

蘇聯也有“靜態管理”嗎?

護照是在18世紀的沙皇俄國時期才引入的。從1724年開始,一種叫做護照的檔案被分發給擁有建築技能的農民,他們被召集到聖彼得堡、莫斯科或其他城市參加建築工程。此外,對於離開居住地到其他地方工作的農民,護照上應該配有他們的外貌描述。1803年,農民的護照被警務部門管理的“地址票”所取代。

這麼做的目的非常明確——有了這些檔案,內政部控制了全國各地農民的流動,以防有人逃跑,並監督他們最終回到各自的地主手中。

蘇聯也有“靜態管理”嗎?

沙俄時期,“境內移民”的註冊現場

1903年,列寧在《致鄉村窮人們(К деревенской бедноте)》的文章裡寫道:“社會民主黨要求人民有完全的行動和貿易自由——摧毀護照……俄羅斯的輕壯男依舊如此被官員們奴役,他們不能自由地搬到其他城市,也不能自由地去開墾新的土地。這不是農奴制度嗎?這不是對人民的壓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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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俄時期的護照證件

在布林什維克掌權後,他們立即禁止了沙皇的護照系統——但引入了“就業記錄簿”——以控制人口並找出那些沒有工作的人。

1925年,居住證的概念首次被進入蘇聯現實:蘇聯公民的身份證上印有他們的永久居住地。1932年,護照系統被全面重新確立,居住證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功能,它可以讓公民在居住地獲得政務服務,以及醫療幫助。

對於官方來說這也是根據階級觀念,進行人口“類別管理”和制定稅收政策的重要依據。

1930年代,幾乎所有的蘇聯農民都沒有護照。直到1980年代,農民們必須申請“特殊許可證”,才能離開村莊,到城市學習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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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火車來莫斯科打工的農民,喀山火車站

從1960年開始,在蘇聯沒有居住證生活超過3天就構成刑事犯罪,將被處以1年的拘留或100盧布的罰款(相當於一個有經驗的工程師的月薪)。

然而,在1967年,官方資料顯示,37%的蘇聯公民沒有護照。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根據當時的蘇聯法律,護照只發給居住在大城市、城鎮和城市定居點(比如附屬於工廠、軍隊等的生活區)的人。

農村居民沒有護照是為了“遏制城市人口的增長”。這種情況給農村人口帶來了多重困難,他們在就業、結婚、上學、甚至透過郵政收發信件和包裹方面,都會遇到問題。最重要的就是,他們壓根不能正常出行——在不能當天來回的城鎮,他們找不到提供住宿的地方。

結果就是,大多數農村居民都呆在原地,在自己的集體農場裡幹活,無法移動和搬家(有點農奴制時期,被繫結在土地上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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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城市出現用工短缺時,許多農民工就被允許持有短期居住證在城市裡工作。例如,二戰後的重建工程,以及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的建設,都有大量農民工參與。

1974年,蘇聯官方最終決定向所有類別的公民發放護照——然而,這個程序從1976年開始,直到1980年代初才完成。不過,即使有了護照,蘇聯居民也被限制在特定的居住地,大規模的人口流動,是非常不現實的。

由於在蘇聯沒有正式的私人財產,普通人居住的公寓實際上屬於國家,然後按照計劃將其“分配”給居民。

基於居住證的住房分配製度,是從1920年代起實施的。國家根據所謂的“衛生標準”來科學計算和管理居住空間的使用,

在蘇聯的大部分時間裡,符合“衛生標準”的居住面積是每人9平方米,某些特權階層還會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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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女演員 Alla Dovlatova 曾經在接受《生意人報(Kommersant)》採訪時講了這樣一個故事:“結婚後,我母親和父親住在一起,在父親的公寓登記入住。兩年後,我祖父母搬到了自己的公寓,他們想把舊的小單間留給我母親,但被當局拒絕了:居住證上顯示,女兒已經被分配跟她的丈夫住在一起,祖父母的單間將被上交給國家。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父母不得不離婚,之後我的母親才可以登記住在祖父母留下的單間裡。六個月後,我父母才復婚。”

顯然,大城市的居住證非常難獲得,尤其是在莫斯科這樣的地方。

許多人竭盡全力去獲得它,並利用婚姻作為一種“權宜之計”

,當這種婚姻最終破裂的時候,外來遷入的一方就會遇到特別多的麻煩和不便。

但是如果在另一種相對來說比較“體面的婚姻”中,比如,結婚雙方是來自聖彼得堡、莫斯科這種大城市的男女,即便他們最後無法維持婚姻關係,另外一方也可以繼續保留在大城市的居住證。

這種帶有明顯地域歧視的政策,雖沒有明文規定,卻在實際操作中被官僚系統廣泛採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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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蘇聯憲法監督委員會承認,“

居住證制度,以及限制居民在境內必須獲得居住許可的相關法律,限制了他們出行活動的自由,選擇自己居所的自由。這些限制必須從立法中刪除。

”不過,在解體後的1990年代到2000年代頭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裡,居住證仍然是一個嚴肅的大問題。

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甚至有灰色的婚姻中介機構,可以找到大量虛構的在莫斯科出生、擁有莫斯科身份的“丈夫”、“妻子”,外地人可以透過和他們結婚,獲得行政上的便利身份。目前,沒有居住證可能會導致2-3000盧布左右的行政罰款,也可能更多。但登記過程比蘇聯時代容易得多。

編寫:吳韃靼

參考:

www。rbth。com/history/333374-propiska-in-soviet-union

‘The Soviet-Russian production of homelessness: Propiska, housing, privatisation’, Tova Hjdestrand

Лимитчики в СССР: на что были готовы провинциалы ради московской прописки

ru。wikipedia。org/wiki/Прописк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