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論辯中,針對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處境有哪些方法?

引言

從論辯的角度來看,“一針見血”就是在論辯中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直截了當指出對方觀點中本質性的謬誤,以此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在論辯中,根據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語境,有時需要一針見血,有時則需要拐彎抹角。

拐彎抹角

楚懷王扣押了張儀,準備殺他。寵臣靳尚為張儀而對懷王的愛妾鄭袖說:“您知道自己將要被楚王輕視了嗎?”鄭袖不解。靳尚說:“張儀是對秦昭王最忠誠並有大功的一位大臣。現在楚王把他扣押,還要殺掉他,秦王要求把張儀放出來。秦王有一位最鍾愛的女兒,長得十分漂亮,秦王又選擇宮中長得美麗、喜歡遊玩、懂得音樂的女子跟隨著她,同時還給愛女許多金玉珠寶,並把上庸等六個縣的收入作為他女兒的湯沐之資,把這些作為女兒的陪嫁,想透過張儀把他的女兒送給楚王。

楚王見到這位美麗的女子必定喜愛,秦王的女兒必定依靠強大的秦國作為後盾,以她的金玉寶器和上庸等六縣作為陪嫁,必定成為楚王之妻,凌駕於楚國之上。楚王被歡樂所迷惑,一定非常尊敬她,熱愛她,而忘記了您。您將越來越不被重視,一天天地被疏遠。”······鄭袖趕快去見楚懷王,讓他把張儀放出來。

在古代論辯中,針對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處境有哪些方法?

在論辯中,根據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語境,有時需要一針見血,有時則需要拐彎抹角。拐彎抹角,就是透過轉換角度,或者藉助其他中介來說服對方的方法。在上述這個故事中,靳尚如果直接請求鄭袖為張儀求情,鄭袖是不會答應的。所以靳尚就拐彎抹角說,秦王要透過張儀把愛女送給楚王,秦女漂亮且高貴,嫁到楚國後,會影響到鄭袖的地位。鄭袖為了不失寵於楚王,只得搭救張儀。

這裡,靳尚把釋放張儀與鄭袖的切身利益關聯起來:首先,向鄭袖直陳她已危在旦夕,引起鄭袖的重視;再向鄭袖道明原因,讓鄭袖主動詢問該如何是好;再講明釋放張儀與鄭袖的命運息息相關。於是,靳尚讓與張儀毫不相干的鄭袖解救張儀也就水到渠成了。

欲揚先抑

《齊策一》,宣王與靖郭君不和,靖郭君門人齊貌辨拜見宣王,宣王說:“您是靖郭君喜愛和聽信的人。”齊貌辨說:“喜愛我是有這回事,聽信我則是沒有的事。大王您過去做太子的時候,我對靖郭君說:“太子的相貌不仁厚,從耳朵後邊可以看到他的腮幫子,這叫做過頤;他看人待物,眼睛總是往下偷著看,在相法上這叫做豕視。這樣的人是要背叛故人的,不如廢棄他的太子之位,另外立衛姬的嬰兒效師為太子。”靖郭君哭了,說:“不可以呀!我不忍心啊!”假若聽了我的話,不讓您當太子,靖郭君也就沒有今天的憂患了。這是第一點。

在古代論辯中,針對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處境有哪些方法?

靖郭君得到了薛地,楚國大將昭陽願意以比薛大數倍的土地換薛,我又對靖郭君說:“您一定要與楚國交換。”靖郭君說:“我從先王那裡得到了薛,我雖然被宣王所厭惡,如果我與楚國交換薛地,我怎麼對得起先王的在天之靈呢?再說,先王之廟也在薛,我難道可以用先王之廟與楚國交換土地嗎?”靖郭君又不肯聽我的話。這是第二點。”齊宣王聽到這裡,長嘆一聲,表現得很激動,說:“靖郭君對我竟然這樣情深義重啊!我年紀輕,不知道這些事。您肯為我把靖郭君請來嗎?”齊貌辨說:“好的。”

靖郭君與新王不和,齊貌辨為了讓宣王感恩于靖郭君,在宣王面前歷數靖郭君由於不聽自己的意見所犯下的種種過錯,導致今天被新王冷落而失去了昔日的地位。表面上,齊貌辨是在指責靖郭君一意孤行,其實是在對宣王講述靖郭君的恩惠、寬容,和對齊國宗廟之地盡心盡職。宣王大為感動,懊悔不已。齊貌辨的論辯方法,不是直接向宣王陳述靖郭君的大恩大德,以免引起宣王的反感;而是運用欲揚先抑的論辯技巧。

所謂欲揚先抑,就是為了表揚某人、肯定某人、讚賞某人,先從個人的角度和立場,以曲解的方法批評某人、貶低某人、否定某人,讓對方從中感悟某人的優點或有恩於己的方面。齊貌辨欲揚先抑的方式,讓宣王聽起來覺得真實、自然,起到了很好的論辯效果。據《韓策一》,韓國丞相韓公仲對諸侯屢次不講信用,諸侯不敢再信他的話。他想把韓國之事委託給楚王處理,楚王不敢接受。蘇代為公仲對楚王說:“不如同意他的請求,但是卻要防備他不講信用。

在古代論辯中,針對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處境有哪些方法?

韓公仲所以反覆無常,大多是仗恃著趙國而背叛楚國,或是仗恃齊國而背叛秦國。現在齊、秦、楚、趙四國都不採納他的意見,他的意見再也沒有人聽了,他也感到很憂慮。現在已是他學習尾生的時候了。”韓公仲失信於諸侯,沒有人再敢接受他的請求。蘇代為使楚王答應他的要求,對楚王說韓公仲已經到了無人敢信四面楚歌的地步了,以前的盟國也已棄他而去,所以不可能再度騙人,現在接受他的要求應該沒有問題。

韓公仲已經信譽掃地,如果蘇代為他說好話,一定沒有人相信,所以他反過來說韓公仲已成了孤家寡人,以再次贏得楚王對他的信任。在此,從表面來看,蘇代是在說韓公仲的不是,但實際上是運用欲揚先抑的論辯技巧,消解楚王對他的不信任。

欲抑先揚

《秦策二》,秦王喜歡公孫衍(號犀首),在閒暇的時候與公孫衍交談,對他說:“我要任命你為相國。”正好秦相國甘茂屬下的官吏經過,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並報告了甘茂。甘茂於是去見秦王,說:“恭喜大王得到了能幹的相國,我來向您表示祝賀。”秦王說:“我把國家託付給您了,怎麼還有另外的賢相呢?”甘茂說:“大王,您將要讓犀首擔任相國吧。”秦王說:“您從哪裡聽說的?”甘茂回答說:“犀首告訴我的。”秦王對犀首洩密非常生氣,並立馬把他驅逐出秦國。

論辯的場合千變萬化,有時要先抑後揚,有時則要先揚後抑。欲抑先揚,就是為了貶低某人、詆譭別人。批評某人,先對他大加稱讚一番,以引起眾人對他的嫉妒或怨恨,從而達到損害對方的目的。甘茂雖為秦國相國,但是秦王卻喜歡犀首,並有意拜他為相。甘茂如果直接在秦王面前對犀首惡語中傷,不但未必能達到驅逐犀首的目的,反而有可能引起秦王的反感,所以甘茂先是向秦王道賀,稱讚犀首會是一位賢相,然後嫁禍於犀首洩密,引起秦王大怒,並即驅逐犀首。

在古代論辯中,針對不同的物件和不同的處境有哪些方法?

據《戰國策·趙策三》,魏國派人找到趙國平原君趙勝,希望與趙國結成合縱聯盟。平原君向趙王講了三次,趙王就是不同意。平原君出來遇見虞卿說:“您進去,一定要談合縱的事。”虞卿入見趙王,趙王說:“方才平原君為魏國請求與趙國結成合縱聯盟,我沒有同意。你的意見如何?”虞卿說:“魏國錯了。”趙王說:“是啊!所以我沒有同意。”虞卿說:“您也錯了。”趙王說:“為什麼?”虞卿說:“凡強國與弱國共事,強國得利,弱國受害。現在是魏國弱,趙國強,魏國要求合縱,而您不同意,這是魏國受而您放棄利益。所以我說魏國錯了,大王也錯了。”

平原君多次與趙王商討與魏合縱的事,趙王都不同意。虞卿覲見趙王,並沒有直接勸趙王答應合縱,而是先說魏王錯了。趙王聽了,以為虞卿同意自己的意見,非常高興;沒想到虞卿把話鋒一轉,又說趙王也錯了。這使趙王感到費解。於是虞卿向趙王解釋了原因。虞卿從另一個角度奉勸趙王與魏國合縱,他先說魏國錯了,聽起來像是支援趙王的做法,以穩定趙王的情緒;然後再否定趙王,激起他的好奇心;進而指出趙王的錯誤所在。

結語

“抑”與“揚”是一對矛盾,存在著對立統一的關係。作為“欲抑先揚”的論辯技巧,“揚”是手段,而“抑”則是目的;“揚”得越高,才能“抑”得更低。欲揚先抑,“抑”是手段,“揚”是目的;“抑”得越低,方能“揚”得越高。這種論辯技巧在《戰國策》中多處可見。在論辯中,有時對方心理承受能力比較脆弱,需要有一個心理上的緩衝,用欲抑先揚的技巧,則可以在論辯和勸諫中緩和氣氛,穩定對方的情緒,以使對方接受自己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