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人稱“詩仙”,亦稱“酒仙”,以絕句與豪飲聞名天下。
酒中隱真容,醉語傳真言,因而李白極愛酒。
在傳世的千餘篇詩詞中,超過170首與酒有關。
醉言潑墨,勾勒出的是李白豐富的內心世界,或豪邁灑脫,或縱情山水,有及時行樂,亦有感時傷世。
後人為李白的詩中酒、酒中詩所陶醉,堪透真機,或長醉不醒,皆為紅塵之中的機緣。
《友人會宿》
滌盪千古愁,
留連
百壺飲。
良宵宜清談,皓月未能寢。
醉來臥空山,天地即衾枕。
《友人會宿》約作於李白隱居廬山時,“天地即衾枕”,將天穹作被子,將大地作枕蓆,寥寥數語,便將李白的狂放率真寫盡。
《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用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若論古代詠酒詩,《將進酒》必然獨佔鰲頭。此詩沿用樂府古題,筆力雄健,情感飽滿,撼人心魄,為歷代學人稱頌。清人徐增《而庵說唐詩》有評:“太白此歌,最為豪放,才氣千古無雙。”
《行路難 其一》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
珍羞
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友人設宴,金樽清酒,李白卻因不得志而鬱郁然,人生曲折,行路何其難!詩人情緒飛速起伏,最終借古人之典故,揮灑胸中豪情,展示了詩人力圖從苦悶中掙脫出來的強大精神力量。
《月下獨酌 其一》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這首詩大約作於天寶三年(744),突出寫一個“獨”字。李白有抱負,有才能,但是得不到統治者的賞識和支援,所以他常常陷入孤獨的包圍之中,感到苦悶、彷徨。從他的詩裡,我們可以聽到一個孤獨靈魂的呼喊,這喊聲裡有對那個不合理社會的抗議,也有對自由與解放的渴望。
《月下獨酌 其二》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本詩通篇議論,堪稱是一篇“愛酒辯”。李白直言,天地愛酒,聖賢愛酒,飲酒通於大道,合乎自然,並且酒中之趣是不可言傳的。
《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
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
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
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
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
大自然的“山月隨人歸”、與友人“美酒聊共揮”,一天勞動的疲勞似全消除,且使人與天地之間溫厚和諧的情意更加契合。詩中渲染出一片月光山影,物物有情相迎的氛圍,主客歡敘舊情、共飲美酒,直到河星稀疏,醉忘俗慮。
李白的詩,七月的酒,一樣燦爛豪放。
酩酊之際,輕闔雙眼,
只覺得夏風拂面,驕陽與酒皆暖,
酣暢淋漓的大汗之後,倍感自由超脫之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