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歸來
沃野六鎮起兵反叛的訊息傳來，震顫朝野。
南辰王府絲毫不出意料地接到了三日加急的聖旨，命南辰王軍率軍平叛，沿途各處軍隊皆隨時聽候小南辰王調遣。
漼時宜只能將擔憂放在心裡，對於六鎮之亂，史書上只有寥寥幾筆因果，而她卻能透過文字看到那些鮮血白骨，生靈塗炭，因為她曾是歷史的見證者，如今又是歷史的經歷者。
“十一又在閣樓上送我們了，每次出征前王府裡有十一相送，我都覺得我們一定會旗開得勝，天命凱旋。”周天行轉頭看了看十一，朝她揮了揮手。
“那是自然，王軍何時打過敗仗，”鳳俏介面道，“更何況我有十一親自求來的平安符護體。”
“我也有。”宏曉譽把平安符拿在手裡，朝著正在顯擺的鳳俏顯擺回去。
“你們都有，我怎麼可能沒有。”謝雲笑道，“十一什麼時候都不會遺漏掉每一個人的。”
“哎？師父也有嗎？”鳳俏小聲問，“師父可向來不信這些的。”
“有。”宏曉譽湊近鳳俏，表情極為神秘，“我瞧見了。”
“真的啊。”鳳俏瞪大了眼睛。
“以往我們出征前，也去寺裡求過平安符送給師父，師父嘴上說謝，可從來沒見他戴在身上過。”鳳俏撇撇嘴。
“許是嫌你們殺孽太重，師父怕求來的平安符不靠譜吧。”謝雲適時插嘴，換來鳳俏和宏曉譽兩記眼刀。
“殿下對我妹妹很好。”一直沒出聲的漼風突然開口道。
“師父對王府裡的每個人都很好，十一是你妹妹，又是軍師的義女，師父自然會對她好啦！”鳳俏道。
漼風笑了笑，沒有說話。
六鎮這場聲勢浩大的叛亂，在與北上截殺的南辰王軍相遇之後，北陳朝廷終於控制住了局勢。
王軍所到之處，收復城池，吸納降將，戰役持續到第二年時，北方的戰情基本上得以遏制。
捷報頻傳，遠在西州的漼時宜，一顆心卻始終懸著，不到親眼見到周生辰站在面前的那一刻，她始終寢食難安。
成喜端著煮好了的茶，站起身來準備叫漼時宜來用，卻見漼時宜正站在院中，微微仰頭，看空中飄搖而下的落葉，鬢髮漆黑如墨，額頭光潔似雪，一雙翦水秋瞳，眸間瀲灩如波，一時竟將成喜看呆了。
“發什麼愣？”漼時宜從成喜手中取過茶盞，徑自走到桌前坐下。
“姑娘，你生得可真美。”成喜笑嘻嘻地跟在漼時宜身後，也在她身邊坐下。
漼時宜挑眉看向成喜，不明白她要說什麼。
“姑娘自從及笄之後，這兩年真真是女大十八變，就連我自幼同姑娘一處長大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成喜雙手撐腮看著漼時宜，“也不知道將來哪個男子這麼有福氣，能娶到我們姑娘為妻。”
漼時宜點了點成喜的額頭，“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禍，怕阿孃責你？”
“我說真的，沒有故意討姑娘開心。”成喜忿忿。
“好好，信你。”
二人正說笑著，見漼三娘朝這處走了過來，主僕二人起身相迎。
“阿孃。”漼時宜拉住漼三娘落座，“正好剛煮的茶，阿孃嚐嚐。”
漼三娘依言飲了一口，面露讚許之色，“倒真是不錯。”
“姑娘喜茶，王府裡諸位將軍到了哪處都要蒐羅一些好茶來給姑娘，這是今年新落的茶，殿下著人送回來的呢！”成喜自動補充。
“殿下……”漼三娘不動聲色地看了漼時宜一眼，抬眸同成喜說話：“常常送時宜禮物嗎？”
“呃……”成喜看了漼時宜一眼，“倒不經常。”
“阿孃，殿下除了生辰，從未單獨送過禮物給我，他府中眾位弟子都有的，阿孃莫要多心。”漼時宜接過漼三孃的茶盞，又添了一勺茶。
漼三娘聽女兒這樣說，便知她不願與自己說這些事情，只好繞開話題道：“時宜，過幾日便是十七歲生辰了，可有什麼想要的生辰禮？”
“阿孃和阿爹都在女兒身邊，就是最好的生辰禮。”漼時宜笑道。
“每年都這麼說，你就只管敷衍阿孃和阿爹吧。”漼三娘無奈道。
“不是敷衍，是真心話。”漼時宜將頭靠在漼三孃的肩上。
“對了，上次同你說過的琅琊王氏的公子……”漼三娘試探著提起。
“阿孃，”漼時宜哭笑不得，“阿孃當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嗎？”
“這不是同你閒話嘛，”漼三娘微笑道，“阿孃如你這個年紀時，你已經在阿孃腹中了。”
“那是因為阿孃早早就遇見了阿爹，若是錯過了這等金玉良緣，天上的月老都要哭上好幾天。”
“你這孩子，”漼三娘忍不住笑，“只管一張嘴哄得人找不到北，阿孃是說你，也到年紀該……”
“阿孃，這世上無什麼該與不該，女兒此生只求萬事都能順從自己心意。”漼時宜望著漼三娘，認真道。
“說得好！”李七郎的朗聲道，一邊撫掌一邊走過來，“我也願我的女兒此生無論何事都能順從自己心意，嫁人也好，不嫁人也好，只要時宜高興，阿爹絕對不會勉強你。”
“阿爹！”漼時宜眼中一熱，“謝謝阿爹。”
“可是……”漼三娘面上露出一絲遲疑，欲言又止。
李七郎安撫地拍了拍漼三孃的後背，以眼神示意。
漼三娘只嘆了口氣，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阿爹，可是中州那邊……有什麼事？”漼時宜心中陡然不安起來。
李七郎苦笑，女兒聰慧，在她面前稍有異狀便會被她發覺，三娘方才的遲疑，還是被她看了出來。
“阿爹不要瞞我，早些告訴我，或許還有法子可以想一想，晚了就真的晚了。”
“是……兄長，上月曾來信說，劉元如今力主陛下立後，人選自然是劉氏女子，可陛下不願劉氏再過勢大，便與兄長商議……”
“要立漼氏女為後？”漼時宜道。
李七郎點了點頭。
漼時宜的手指不自覺地收攏起來，怪不得這幾日阿孃總是來與她說起西州城中那些品行皆佳的望族公子，她只道是自己確實過了及笄的年紀，阿孃才會將此事惦記在心上，卻原來……
只是不想她嫁進皇家，不想她嫁給那個端坐在龍椅上，被各方勢力步步緊逼自身都難保的皇帝。
“阿孃放心，”漼時宜拉住漼三娘有些冷的手，“女兒說過，此生只想過自己順心順意的日子，不會勉強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阿孃只管信女兒就好。”
“傻孩子，”漼三娘心疼地看著女兒，伸手輕撫她的髮鬢，“阿孃心知，這些年確實是你一直在你阿爹身邊，幫他出謀劃策，你聰慧絕倫、智計無雙，可是阿孃也知道，漼家宗族命運都在兄長手中，只怕……”
“阿孃，不會的。”漼時宜攬住漼三孃的肩頭，她如今已經與阿孃齊肩，將阿孃緩緩地攬入自己懷中，“阿孃，女兒長大了，女兒可以護住自己，也可以保護我們的家。”
漼三娘被女兒抱著，聽著漼時宜溫和而堅定的語氣，竟讓她的心慢慢安穩下來，“嗯，阿孃信你。”
“信我便好，”漼時宜笑道，“若是阿孃信我，日後千萬不要再與我提李家少爺王家公子了。”
漼三娘聞言輕拍了漼時宜一巴掌，“還不是為了你？”
“哎呀！”漼時宜佯痛，躲在李七郎身後，“阿爹你管不管，我被你夫人欺負了。”
“那你就讓我夫人欺負一下，何故這等小氣。”李七郎笑道。
“……”漼時宜心中突然閃過一條前世刷劇時的名臺詞：終究是錯付了！
得知周生辰回來的那一日，漼時宜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從藏書樓到他的書房，然後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站在書房中，漼時宜驀地停下了腳步。
“天行哥。”
“竟然被你看出來了！”周天行轉過身來，詫異道，他明明學得很像！
“大家可都回來了？”漼時宜問道，她怎麼可能認不出周生辰的背影，那是她鐫刻於心中幾生幾世的男子啊，此刻所見與那一世相同，依舊是周天行，那就是說，周生辰還是受傷了……
“都回來了，在軍中，還需要修整幾日才能回王府，軍師怕你惦記，特地讓我回王府來接你，一早就知道你肯定等不及了。”周天行笑眯眯地說道。
“大家都好嗎？可有人受傷？”漼時宜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嗯……都、都還好。”周天行遲疑著，心道師父每戰大傷小傷不斷，此時的傷對於他來說，應也無甚大礙吧，應該算還好。
“那我們快去吧。”漼時宜急道。
“十一啊，你不回去告訴知會李大人一聲嗎？”
“不用，我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什麼了？”
“準備去軍中。”
“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接你去軍中？”
“因為我能掐會算，快走吧！”漼時宜不由分說，推著周天行便朝外走。
“哎，說起這能掐會算，這次師父還真的帶回來一個能掐會算的徒弟來，等到了軍中帶你見見。哎，十一你慢點推我……慢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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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不是可以期待一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