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制J.K.羅琳,到底在抵制什麼?

英國小說家,《哈利波特》系列作者J。K。羅琳在9月15號出版的新書《麻煩的血》中,描寫了一位裝扮成女性,犯下連續殺人案的男性罪犯,引發公眾不滿。

抵制J.K.羅琳,到底在抵制什麼?

J。K。羅琳(J。K。 Rowling),英國作家,代表作《哈利波特》系列。

早在6月份,J。K。羅琳羅琳就因「歧視跨性別者」而引發爭議,《麻煩的血》這部推理作品被認為是J。K。羅琳「恐跨」的又一次體現。推特上甚至出現「#J。K。羅琳請安息」這種攻擊性的、言辭激烈的話題標籤。

儘管J。K。羅琳一再強調她堅定地支援LGBTQ群體,但這好像並不能澆滅網民的怒火。不過我們今天無意去評判J。K。羅琳是否有著歧視性少數群體的傾向,我們想就這個話題中的「LGBTQ」來展開介紹。

隨著這些年來平權運動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大眾視野,「LGBT」作為性少數者的代名詞已經為眾人熟知,它是女同性戀者(Lesbians)、男同性戀者(Gays)、雙性戀者(Bisexuals)與跨性別者(Transgender)的英文首字母縮略詞。J。K。羅琳被指責歧視的物件就是LGBT中的「T」——Transgender跨性別者。

抵制J.K.羅琳,到底在抵制什麼?

2020年6月CK新籤的模特Jari Jones,作為黑人和跨性別者,這件事在網上引起了熱議。

但這並不意味著性少數群體就只有以上提到的這四個,比如J。K。羅琳說到的「LGBTQ」中,就多了一個「Q」,它的意思是並不明確,它既可以是queer,本意是「古怪的,與眾不同的」,原先是對非異性戀者的蔑稱,後來為了反對這種汙名化,在社會運動中,人們轉化了它的意思,中文中叫做「酷兒」;但這個Q也可能是「questioning」,表示「性別存疑」,也就是對個人的性別、性取向、性向認同等問題存在懷疑,處於探索階段。

除了這些還有,A:asexual 無性戀、I:intersex 間性戀、P:pansexual 泛性戀等等,為了方便,人們常常將包括LGBT在內的其他一切與之相關的群體叫做LGBT+。我們發現,在這些英文縮寫中,並不全部都是性傾向或性別認同,尤其LGB與T的政治訴求其實並不一樣,前者要求的是同性婚姻等權利,後者是要尋找一個身份認同。

這種混亂的命名正好也體現出了他們的困境——即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他們需要找到一個歸屬,不然就連在公共廁所,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這是主流社會對他們的忽視造成的不公。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問題,社會學家及哲學家齊澤克(Slavoj iek)在《性的,即是政治的》這篇文章中寫道:

「每一種試圖做到面面俱到的分類方式註定失敗的原因,並不是在於違抗分類的經驗性身份數量有多麼龐大。相反,是在於性差異的持存是實在、不可能(違抗一切分類),但同時是不可避免的。」

齊澤克指出,在各種社會性別身份中,不管是男同性戀、女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者、還是變裝者,「男女」這一體現二元性別的概念始終在場,「無論我們面向何處,這『兩者』都隱藏其中」。即便是標準的所謂異性戀者,可能也曾有過某種轉瞬即逝的對自身性別的懷疑。

齊澤克認為在這樣一種少數與多數,甚至產生於自身的對立中,人們感到的焦慮其實是對「符號性閹割」的焦慮,所謂「符號性閹割」,大概意思就是,在把人分成兩性的過程中,實際上,能讓你區分於另一性別的標誌性特徵已經無法挽回地失卻了。而跨性別主義就是一種迴避這種焦慮的嘗試。

然而,問題在於,當多元性別身份出現後,兩性的區分似乎反而被強化了。齊澤克認為,LGBT大潮對已經被規範化了的男女性別的解構,無疑是正確的。但是,LGBT大潮在揭示性別中潛藏的張力的同時,也將規範化的男女性別窄化為了性別身份多樣性的「約束衣」,彷彿我們掙脫這一約束衣,就能使各種性別身份揚眉吐氣。

實際上,性少數者並非除男女之外的「第三性」,而是剛好體現了這兩種極端性別之間的差異區間。因此,齊澤克說道:

「性對抗的公式不是男/女,而是男女+,這裡的『+』代表著那個把象徵界的對立變成實在界的對抗的溢位元素。」

抵制J.K.羅琳,到底在抵制什麼?

這些「溢位元素」就是無法被定義為「男」或「女」的多性別身份們,ta們不僅僅是二元性別的符號性對立的東西,更使這種階級對抗變得真實存在。

如果要使固化的、符號化的二元性別與跨性別的「自由流動」之間的對抗得以消解,我們應該做的不是找到一個舒服的「適中地帶」,而是發現這兩者的共同之處,即對一個「消除性別對抗的平靜美好世界」的想象——其實,這也是一種普遍的政治想象:對沒有階級鬥爭的社會的幻想。

跨性別者等多性別身份者的困境,並不僅僅是一個「消除偏見」的政治正確的問題,它鑲嵌在一切社會問題之中——種族問題,階級問題等。我們在高舉旗幟的時候,不要忘記這一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