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歲月: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對雙胞胎兒女的生活卻兩重天

劉愛玲老師是一位很善良的女性,可她的內心深處一直心存愧疚,因為當年下鄉插隊時,為了回城,她把自己的親骨肉遺棄在了陝北的黃土高原上,那個被遺棄的孩子,成了他今生永遠的牽掛和愧疚。

講述那段知青生活經歷時,劉愛玲老師幾度哽咽,她說當時把孩子留在陝北,是她最後悔的事情,當初要是再返回陝北,興許孩子的生活狀況就不是這個樣子了。事情的經過,還要從劉愛玲下鄉插隊說起。

其實,劉愛玲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七歲那年,她母親病逝,是她父親和姥姥含辛茹苦把她和五歲的妹妹養大的。她下鄉插隊的前一年,她父親再婚,她家又多了一個七歲的弟弟(繼母帶來的弟弟)。繼母雖然很和藹很善良,可劉愛玲姐妹倆對這個新媽媽卻有一種牴觸情緒,因為她們的父親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後媽和那個弟弟身上。

1969年春節剛過,居委會又到劉愛玲家來做動員工作,還是要求初中畢業的劉愛玲去下鄉插隊。劉愛玲知道父親捨不得她去農村遭罪,可當時的大環境誰也無法抗拒,為了不讓父親為難,十七歲的劉愛玲就答應到廣闊天地去接受再教育。

知青歲月: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對雙胞胎兒女的生活卻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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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4日那天,也就是元宵節過後的第二天,劉愛玲就和一幫要好的同學,坐上了北京發往陝西境內的火車,她們要去革命老區陝北農村插隊落戶,到廣闊的天地去錘鍊革命意志。歷時三天三夜,劉愛玲來到了南馬河公社的侯家溝大隊,他們七名男知青和六名女知青被分派在侯家溝一隊,大家分散開借住在老鄉家裡。

劉愛玲和張欣怡被安排在一隊記工員李玉成家借住,劉愛玲、張欣怡和李玉成的母親住在一孔土窯裡,睡在一鋪土炕上。李玉成的母親睡在炕稍上,劉愛玲睡炕頭,張欣怡睡中間。

李玉成當年二十一歲了,還沒成家,和他母親相依為命。要說李玉成吧,也是個苦命人,李玉成九歲那年,他父親跟著老隊長到山西給隊裡買牲口,回來的途中渡黃河時遭遇不測,李玉成的父親和老隊長都遇難了,李玉成和她母親還有一個十一歲的哥哥相依為命。李玉成的哥哥二十一歲那年到鄰村給人家做了上門女婿,家裡就他和母親兩個人了。

說句實話,劉愛玲和張欣怡在李玉成家借住,簡直就是掉到福囤裡了,李玉成的母親善良又勤快,家裡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劉愛玲和張欣怡吃,燒火做飯的事情也不用她倆操心,就連刷鍋洗碗,李玉成的母親也不用劉愛玲和張欣怡動手。像挑水打柴這樣的力氣活,李玉成更不會讓兩個北京來的女知青操心了,家裡的那個大水甕,天天都是滿的,他家院子裡堆的燒柴也足夠燒大半年的。看看劉愛玲和張欣怡借住的房東家這麼好,其他知青都很羨慕她倆。

劉愛玲和張欣怡借住在李大媽(李玉成的母親,村裡的年輕人和知青們都管李玉成的母親叫大媽)的十多天裡,她倆除了到大隊開會學習,只去打了一次柴,還是她倆強烈要求跟著大家去打柴的。過了陰曆的二月初二,一年一度的春耕備耕生產開始後,劉愛玲和張欣怡才和社員們一起出山勞動了。

第一天出山勞動是往溝南的那片坡地裡挑糞,頭一天晚上,李大媽用舊布料和舊棉絮為劉愛玲和張欣怡她倆一人縫了一個棉墊肩,李大媽說挑擔子的時候墊在肩膀上,扁擔磨不破衣裳也不硌肩膀。拿著李大媽一針一線為她們縫製的棉墊肩,劉愛玲和張欣怡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和感動。

春耕春播生產開始後,李大媽也和大家一起出山勞動,每天能掙七分工,和女社員們掙一樣的工分。李玉成原本不讓他媽出山勞動,他說他一個人掙的工分,足夠他娘倆吃飯的,主要是李玉成心疼他媽,他也怕鄉親們笑話他。李大媽是個閒不住的人,她說出山勞動不丟人,靠力氣吃飯,又不偷不搶的,誰笑話呀,廣播裡還天天喊著勞動光榮哩。

別看李大媽都四十四歲了,可她能挑擔子能拉犁耕地,起初女知青們都嫌隊裡給她們的工分低(女知青剛開始參加生產勞動,隊裡每天給她們記五分工),後來才覺得給她們記五分工已經不低了,她們挑的一擔糞還不足四十斤,李大媽挑的一擔糞足有六七十斤重。

李大媽和女社員們一樣出山勞動,家裡的一日三餐也都是她來做,劉愛玲和張欣怡看李大媽也太勞累了,收工回來她倆也搶著抱柴燒火,也跟著李大媽學習和麵蒸饃。每次吃飯的時候,李大媽都會把好一點的飯菜給劉愛玲和張欣怡吃,她和李玉成有時連鹹菜都捨不得吃。因為當時陝北農村的生活條件很差,鄉親們的生活很苦,就連鹹菜疙瘩,鄉親們有時也吃不上。

轉眼就到了秋後,劉愛玲和張欣怡已經在李大媽家借住了大半年,她倆和李大媽的關係已經很親近,就如同母女一樣親。劉愛玲和張欣怡也拿李玉成當成了親哥哥,李玉成確確實實也像親哥哥一樣關心呵護著劉愛玲和張欣怡。李大媽逢人就說,她不光有兒子,還有兩個親閨女。

秋收結束後,一隊隊長侯延軍帶領社員們為知青們打了三孔寬敞的窯洞,窯洞裡搭建了土炕,壘起了灶臺,等窯洞裡的土炕燒乾了,知青們就都搬到了新窯洞裡吃住了,再也不用在老鄉家裡借住了。

劉愛玲和張欣怡搬家那天,李大媽哭了,兩個女知青在她家借住,她雖然要操心受累,可她倆要搬走了,李大媽真捨不得她倆走。好在知青們居住的地方離李大媽家很近,就隔著一條溝,也就三五分鐘的路程。看李大媽哭了,劉愛玲和張欣怡也流淚了,她倆哽咽著說:“大媽,你不要難受,離得這麼近,我倆想來就來,只要你不嫌煩就行。”

之後的日子裡,劉愛玲和張欣怡只要有空閒,就會到李大媽家來坐一會,李大媽做了什麼好吃的,不是給她倆送過去,就會叫她倆到家裡來吃。劉愛玲和張欣怡對李大媽和李玉成也是沒得說,那年過春節,她倆給李大媽家買了豬肉,買了豆油,還把北京寄來的糕點和香腸送給李大媽娘倆吃。

知青歲月: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對雙胞胎兒女的生活卻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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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成是隊裡的記工員,他長得挺好,也算半個文化人,可李玉成的婚事卻不順利,一連相看了好幾個物件,一個也沒成,主要是女方的父母嫌李玉成沒有父親,說他家沒有主事的人。到了1974年,李玉成都二十六歲了,還沒找到物件,這下可把李大媽愁壞了,她實在不想眼看著自己的娃娃打光棍呀。山後王家坪倒有一個女子看中了李玉成,人家的要求是讓李玉成去當上門女婿,李大媽說當上門女婿就當上門女婿吧,總比打光棍好。李玉成卻不同意,他說寧肯打光棍,也不能讓母親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生活。

那年冬季,劉愛玲和張欣怡回北京探親過春節,劉愛玲的父親說,陝北要是有合適的人家,就在那裡找個男人結婚成家吧,等年齡大了,也就找不到好的物件了。劉愛玲的繼母也是這個意思,說女孩子結婚成家了,父母也就不用牽掛了。當時劉愛玲的妹妹也插隊落戶去了近郊,看著繼母天天不耐煩的樣子,劉愛玲暗暗發誓,她再也不想看到繼母那假惺惺的面孔了。

在北京過完春節,劉愛玲和張欣怡提前就回陝北了,張欣怡原本想在北京再陪著父母待幾天,可劉愛玲非要提前回陝北,張欣怡也就和劉愛玲結伴提前回到了侯家溝。

回到侯家溝大隊,劉愛玲和張欣怡帶著北京特產去看望李大媽和玉成哥。那天,李大媽做了好幾個菜,有過年留下來的臘肉和炸丸子,李玉成還殺了一隻雞。吃飯的時候,張欣怡無意中說起了李玉成的婚事,沒想到李大媽又難受起來,她哽咽著:“要是你玉成哥娶了婆姨,讓我當牛做馬都行呀,你玉成個這都虛二十七歲了,年齡越大越不好找物件,我真怕你玉成哥打光棍呀……”

看李大媽抹起了眼淚,張欣怡也很後悔,後悔自己不該提這個話茬。就在張欣怡不知該怎樣安慰李大媽時,劉愛玲說話了:“大媽,不要難受了,你要是不嫌棄我,就讓我給你做兒媳婦吧……”

劉愛玲話音剛落,李玉成紅著臉躲到了院子裡去了,張欣怡張大嘴巴一副驚詫的表情,她欲言又止。李大媽緊緊握住劉愛玲的手,嗚嗚哭了起來。

1975年秋後,二十三歲的劉愛玲嫁給了二十七歲的李玉成,一個漂亮的北京女知青,成了陝北農民的婆姨。對於劉愛玲的這個選擇,不光是知青們不理解,就連鄉親們也不理解,都說劉愛玲肯定是讓李玉成母子倆給灌了迷魂湯,要不然,她咋會嫁給一個比自己大四歲的農民。

第二年秋後,劉愛玲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大的是男娃,取名李大龍,小的是個女娃,取名李小鳳。看兒媳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李大媽買了香燭紙錢,到李玉成父親的墳前哭了半天。

一晃就到了1979年,當時在侯家溝大隊插隊落戶的北京知青就剩下劉愛玲和一名叫王燕生的男知青了,王燕生當時是大隊小學的民辦教師,他是因為放心不下學校裡的娃娃們,才遲遲沒有離開。

看看其他知青都進城的進城,回京的回京。劉愛玲心裡也很惆悵也很失落,她妹妹已經回京了,她何嘗不想回京呀?可當時在農村和當地農民結婚的知青,暫時還沒有回京的政策。

就在劉愛玲心裡充滿惆悵和迷茫的時候,她妹妹突然給她發來了加急電報,她爸從水塔上摔了下來,正在醫院搶救呢。劉愛玲把兩個娃娃交給婆婆和丈夫,她第一時間趕回了北京。

劉愛玲回到北京後,在醫院護理了她爸幾天,她爸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意識也都清醒了,可腰椎以下失去了知覺,醫生說這種症狀沒有好的治療辦法了,建議回家休養,有可能一輩子都要臥床。

劉愛玲的繼母聽醫生說好轉的可能性不大了,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和不多的積蓄都帶走了,沒幾天就提出了離婚。當時單位不給開離婚介紹信,劉愛玲的繼母乾脆就不回家了。

在北京待了二十多天,劉愛玲先讓她妹妹照顧父親,她急急忙忙回到了侯家溝。經過幾天的思想鬥爭,她跟李玉成提出了離婚的請求,理由是她要回北京伺候臥床的父親。看劉愛玲躺在炕上好幾天不吃不喝,李玉成和他母親都心疼劉愛玲,都擔心她有個好歹,李玉成就答應了離婚的要求,並提出一個條件,就是把李大龍留給他家也好給老李家留條根,李小鳳可以跟她回北京。

很快就辦理了離婚手續,劉愛玲帶著李小鳳回到了北京,她娘倆的戶口也遷回了北京。回到北京後,街道為劉愛玲安排了一份臨時工作,在家裡用縫紉機給服裝廠加工工作服,計件掙工資,她這樣不耽誤伺候臥床的父親。

一年後,就在李小鳳為工作的事情犯愁的時候(服裝廠不讓在家加工服裝了),劉愛玲父親的病情奇蹟般地好轉了,他的腰椎以下不光有了知覺,慢慢還能下床走路了。拄著柺棍鍛鍊了一個多月,劉愛玲的父親就扔掉了柺棍,生活上基本能自理了。

1982年夏天,劉愛玲的妹妹結婚後,劉愛玲的父親也打算著要回單位上班了。看父親的身體基本恢復的差不多了,劉愛玲想回陝北,她一直惦記著陝北的兒子、丈夫和婆婆,她想回去復婚。劉愛玲的父親不同意女兒回去復婚,劉愛玲的妹妹也不同意,她生氣地說:“別人想回城還回不來呢,你好不容易回來了,說啥也不能再回陝北農村了。”

說句實話,劉愛玲雖然惦記著陝北的兒子和丈夫,可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個窮山溝裡去生活,因為那裡的日子太苦了。在父母和親友的勸說下,劉愛玲放棄了回陝北農村的打算,她父親在單位辦理了病退手續,劉愛玲頂替了他父親的工作。1983年秋天,劉愛玲和她父親的徒弟孫明結婚了,孫明臉上雖然有一塊明顯的疤痕,可他為人正直善良,人也很勤快,還考上了電大。

結婚後的第二年,劉愛玲也考上了電大,時隔十幾年,她終於圓了自己的大學夢。電大畢業後,劉愛玲調到了商業局工作,孫明也調到了厂部辦公室,升任了辦公室主任。結婚多年劉愛玲雖然沒有再懷上孩子,但她和孫明的感情一直很好,兩個人從不吵架拌嘴,孫明對李小鳳也很疼愛,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每逢過年過節,劉愛玲都會給陝北的婆婆和前夫寄一點錢,給她的兒子買一套衣服,當時劉愛玲的經濟條件雖然也不好,但和陝北農村相比,還是要好很多的。

1996年,李小鳳考上了醫科大學,本科畢業後又讀了研究生,研究生畢業後到一家三甲醫院工作,工資待遇很優厚。

1998年秋天,二十二歲的李大龍結婚了,李大龍結婚的前兩天,劉愛玲和李小鳳趕回了侯家溝,訂婚的彩禮和結婚過事情的錢都是劉愛玲出的。舉辦完婚禮後,劉愛玲問李大龍,想不想跟她回北京生活,李大龍說:“我哪也不去,侯家溝永遠是我的家,我要留在侯家溝孝敬奶奶照顧父親。”

那次回陝北,劉愛玲心裡很難受,因為陝北還是很貧窮,李大龍初中沒畢業,他就輟學回家幫著父親種責任田去了。他的生活狀況和李小鳳根本沒法相比。因為兒子對自己的態度很冷漠,劉愛玲那次離開陝北後,很長時間沒有去過陝北,直到2016年初冬李玉成的母親去世,劉愛玲才和李小鳳回到了侯家溝。

那時的侯家溝雖然不像以前那樣貧窮了,可鄉親們的生活還是不算富裕,李大龍一家三口人還是居住在二十年前修建的那三孔窯洞裡,那三孔窯洞雖然接了石口(窯口)戴了磚帽,可也已經很破舊了。李大龍的兒子沒考上高中,考了駕照,打算買一輛車搞運輸,還在猶豫不定。看著李玉成蒼老憔悴的面容,再看看自己親生兒子一家的生活狀況,劉愛玲心裡很難受,自己的一對雙胞胎女兒,他兄妹倆的生活簡直是兩重天啊。

那次離開侯家溝,李小鳳給她哥留下了五萬塊錢,劉愛玲給李玉成留下了一萬塊錢,並告訴他們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打電話。

這一晃又快六年了,劉愛玲再也沒回過陝北,她說自己心裡雖然時時刻刻牽掛著李玉成父子倆,可她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們,因為見到一次,她心裡就難受很久。陝北高原上的李玉成父子倆,成了劉愛玲心裡永遠的牽掛和愧疚。劉愛玲說她也很後悔,當年她父親的身體康復後,她要是再回到侯家溝,李玉成父子倆的生活狀況有可能就不是這個樣子了,就算再窮再難,她也會供兒子好好讀書的,她說是她的一個錯誤決定毀了親生兒子的前途。可後悔也於事無補了,因為世上什麼都有賣的,就是沒有賣後悔藥的。

知青歲月: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一對雙胞胎兒女的生活卻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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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也就是在中秋節的前夕,劉愛玲給兒子轉去了兩萬塊錢,她的孫子(李大龍的兒子)要結婚了,她因為身體不舒服,就不準備去參加孫子的婚禮了。李小鳳也給她哥轉到銀行卡上兩萬塊錢,她說等明年休年假的時候,再帶著母親去陝北看他們,她和母親一直都牽掛著陝北的親人。在這裡,李小鳳也祝願她的父親和哥哥一家都平安健康,都幸福快樂。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