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心地純厚,多行善事,終會像施復一樣,得到好報

古時,江南一代,盛產桑蠶,絲綢業蓬蓬勃勃,興旺發達。

而最有名的要數明代嘉靖年間蘇州府吳江縣的盛澤鎮。

這個市鎮,人口稠密,民風淳樸,男女老幼都勤勤懇懇,認認真真。那機杼之聲,咿咿扎扎,通宵達旦,似乎在演奏樂曲,迎接遠方而來的客商。

那絲綢店,排列兩行,約有上千餘家。那綾羅綢緞,更是光澤明豔,花團錦簇,吸引著四方的買賣人紛紜而至,摩肩接踵。

鎮上有一人,姓施名復。他和妻子喻氏,都是小戶人家出身,每年養幾筐蠶,在一張綢機上夫織婦絡,織成幾匹綢緞,拿到市鎮出脫,日子倒也平靜好過。

這天一大早,喻氏就把織成的四匹綢子摺好,再拿個包袱裝包了,叫施復到市鎮去賣掉。

施復來到市上,只聽人語喧嚷,十分熱鬧。他也不管這些,直接到熟悉的綢布店去。只見門口擁著好多賣綢的,屋裡坐著三四個客商。店主人站在櫃檯裡,把那些綢子一匹匹展開,看成色,叫喊著價錢。施復分開眾人,把包袱解開,遞上綢子。主人家接過去,翻看著,就拿秤稱了稱,喊出了價錢。

然後,主人把綢子遞給一位客戶說:“這施官人是個誠實忠厚的人,你看這料,這花色,都是沒啥挑剔的,你拿出好銀子給他吧!”

那客商一看貨色,毫不猶豫地拿出細細銀子稱著,最後遞給施復。施復自己也從腰間拿出(deng)戥子來量了量,覺得有些欠,就又爭著要添一二分。之後,他要了張紙,把銀子包好,放在肚兜裡,收了戳子及包袱,向店主人拱一拱手,說聲“有勞了”,轉身便走。

人只要心地純厚,多行善事,終會像施復一樣,得到好報

擠出人群,走了沒幾步,施復一眼看見一個小小的青布包袱,躺在街沿的石板上。他趕上幾步,拾起來,裝在衣袖裡,走到沒人的空處,開啟一看。

“啊!兩錠銀子,還有三塊碎銀。這,這裡還有六兩多上好的細絲銀!”施復心中驚喜,想:“今日好運氣!拾了這麼多銀子。啊哈!這下我施復有了本錢了。”他喜上眉梢,樂呵呵地趕忙包好銀子,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忙把這銀子揣進肚兜裡,朝家飛快地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想,描繪著好日子。“如今家中開的這個綢機,只夠一年到頭的家常費用。如果用今天這銀子,再添置一隻機子,一月就可多出些綢布,就可以多賣許多銀子。若把這多餘的銀子積攢起來,到來年再添一張機子,這樣又可賣更多的銀子。長此以往,到10年功夫,就會有千金之富。那時,我施復要造寬敞的屋舍,要買連片的田產……”他越想越興奮,抬頭一看,日頭老高,自己眼看也將到家門。

“我回去怎麼對妻子說呢?”他暗自思忖著,“說我撿了許多銀子。不對。這銀子如果是富裕人家丟的,雖說只是牯牛身上的一根毫毛,可富人家都把客商引到家去買綢的,不會將銀子丟在路上;如果是那些客商的,想他們拋妻離子,風餐露宿,好容易掙來這些銀子,卻又丟了,他們怎不煩惱、傷心。如果是那有錢人丟的,也不算什麼,不值得牽心掛念。可要是那小本經營的人,或者像我這樣辛辛苦苦用功夫換來的,丟了這麼多銀,必定會覺得丟了命根。這樣一來,原本和睦之家就可能埋怨不休,日爭月吵,過不好日子!”

施復越想越不對勁,頭上竟冒出了冷汗,可轉念又一想:“反正是我揀的,也不會犯罪,我只管用它。”他這樣安慰自己,就加快步子往回走。但另一個念頭更強烈地鑽了出來,又使他猶猶豫豫了。

“若使用了這銀子,這良心日後可能就不安穩了。再說,就是有了這銀子,未必就真的能活得像個富翁。我一向沒有這麼多銀子,不也挺好過的嗎!”他這樣想著,不自覺地就抽步轉身,朝著拾包袱的地方走去。他要等待失主認領失物。

他靠在櫃邊,等了半天,不見有人來。這時,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飢餓難忍,就想回家吃飯。可轉眼一想,吃飯的工夫就可能錯過失主。於是,他強嚥了口口水,繼續等著。

又過了一會,只見一個莊稼漢裝束的青年人,汗流滿面,氣喘吁吁地闖進綢店。他高聲地叫道:“店主人,我剛才把銀子忘在櫃檯上了,你撿到過沒有?”他滿懷希望地看著店主。

主人家說:“你這年輕人也太慌張、太糊塗了。我早上就把銀子給你了。這會,你又來問我要銀子。你說把銀子忘在櫃檯上了,你不想,來來往往這麼多人,誰不會順手牽羊。別說你一包銀子,就是10包銀子也不會留下一點蹤影。”

“這可怎麼辦呀!”那莊稼人跺著腳,拍著手說,“這是我種田的本錢呀,如今讓我給弄丟了,我回去怎麼個交代!哎喲喲!”說完連聲嘆氣。

施復見此情形,忙問:“你丟了多少銀子?”

“起初,在這裡賣了六兩二錢好銀子。”

“用什麼包的?有多少件數?”

“兩整錠,還有三四個小塊。是用一個青布包袱裹著。”

施復見莊稼人說得不差上下,就安慰道:“你先別急。我拾了一個小包袱,等了好一會時間了。”說著,他從肚兜裡摸出包,遞給那莊稼人。

那莊稼漢驚喜萬分,接過包,開啟一看,銀子分毫未動。他激動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時,過往的行人都擁在一起瞧熱鬧,其中有人問:“在哪拾得?”

施復指著石板說:“就在這階沿上拾得。”

那青年莊稼漢這時回過神來,對著施復說著:“難得老哥這一片好心,在此等候失主。若是落在別人手裡,哪肯如此呢!我本不抱希望來找,可誰知遇上了老哥這好心人。我情願與老哥分享這些銀子,你一半,我一半。”

施復笑著回答說:“你這人可真是呆!六兩多銀子我都不要,怎麼又能拿你這一半呢?”

那年青莊稼漢著急地問:“老哥,那給你一兩銀子作為感謝吧!”

施復搖搖頭。那莊稼漢不知所措地問:“你銀子也不要,老哥,我該怎麼謝你?”

眾人在一旁插嘴說:“看這位老兄,也是個厚德的君子,料想他不會要你的銀子酬報。 你不如請他到酒店中吃幾杯酒,表表你的心意也就算了。”

莊稼人見眾人說的是,就要拉施復去。 施復忙擺著手說:“不要,不要。我家中還有事情, 你不要耽誤我的工夫。”說罷,轉身就走。

那莊稼漢見留不住人,卻又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施復已走出好遠。

眾人都說莊稼漢好福氣,銀子失而復得, 施復好品行,將來必有好報。

施復回到家裡,妻子喻氏問道: “怎麼到這會才回來?”

施復把事情經過給妻子學說了一遍。 喻氏連忙說:“你這事做得好。古語常說橫財不富窮命人。 或許我們不該得那銀子。要是拿了回來用, 說不定反要生出災禍。沒那銀子,我們心裡也安寧許多。”當下, 夫妻兩人又安然地架經織緯,幹起活來。

一晃就是幾年,施復的運氣總是特別好。 他養的蠶,個個體大健壯;結成的繭,明厚堅硬; 繅成的絲,細圓勻稱,潔淨光瑩。而他的蠶繭不知為何, 總是比別人家的要多繅出不少絲來。 他織的綢子總是比別人家的光彩潤澤, 多賣出不少銀子。因此,不幾年功夫, 他們倆不但喜添寵子,還添了三四張綢機,家境逐漸富裕起來。 人們見他們時運好,都道是好人有好報,就送施復一個外號施潤澤。

這年,又值養蠶之時。蠶剛三眠, 正到用桑葉的緊要時候,不想整個盛澤鎮缺了桑葉。 大家心裡都慌張起來,四下裡去買葉子。施復家的存葉也只夠用兩天, 他和妻子都四處打聽,卻又無處去買。

這時,鄰家傳說洞庭山有許多剩餘的桑葉,他們約齊了10來戶人家,要過湖去買。施復聽見,叫妻子備了些銀兩,背起小被卷,加入了買葉的行列。

人只要心地純厚,多行善事,終會像施復一樣,得到好報

船離了本鎮,一路經過平望,來到一個小鄉村,叫作灘闕。它離洞庭湖不遠。大家本想過湖,看看天將傍晚,也就按下心,移舟泊進一個小港,穩纜停楫,打點收拾晚飯。忽聽一人喊道:“呀!糟糕,沒帶打火刀石。誰能上岸去尋火種?”

施復正在吃點心,聽見喊聲,神差鬼使般地站起來,答應說: “還是我去吧!”於是取了引火的蔴秸,跳身上岸。

他一路走著,見家家門戶緊閉,無人往來,就感到驚奇。突然他想起這成繭前的一段時間,養蠶人家都忌諱往來行走,怕的是外面的晦氣衝了蠶寶寶的喜。這一想,他倒後悔自己應承的差事,轉身就要往回走。可又一想,既然來了,不妨再試試,或許有的人家不養蠶,也不忌諱。於是他就朝村裡走去。

好容易看到一戶人家大門半掩半閉。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並作兩步,跨到簷下,站在門外,伸著脖子朝裡看著,問道:“有人嗎?”

只見裡面走出一個婦人,問:“什麼人?”

施復滿面陪笑地說道:“大娘子,想借火種!”

婦人說:“這時節,別人家是不肯借的。我家沒有什麼忌諱,我就借給你吧。”

施復趕忙答謝,遞過了蔴秸。點著後,他說聲“打攪了”,轉身就往船上走。

走了沒兩家,忽聽背後有人叫:“那取火的,你回來,丟了東西了。”

施復聽了,轉身一看,見剛才點火的婦人說: “你的兜肚落在地下了。”說罷,遞給施復。

施復謝道:“難得大娘子這樣的好心腸。 我就多謝了。”

那婦人笑著說,“何足為謝! 那年我丈夫去盛澤鎮賣絲,丟了六兩多銀子,遇著個好心的人, 拾了後等在那裡還了他。要謝他銀子不要,要請他吃酒也不肯。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好心人呀!”

施復聽說,與他當年還銀的事相吻合, 感覺十分驚異,問道:“這事有幾年了?”

婦人搬著指頭一算說:“已有六年了。”

施復說:“實在不相瞞,我也是盛澤人, 六年前也拾過六兩銀子,等著還給了失主。 他要請我吃酒,我滴酒未進。只不知這失主可是大娘子的丈夫?”

婦人一聽,也感驚奇:“有這樣巧合的事? 等我叫丈夫出來,你認一認。”

施復怕眾人在船上等得著急,正要回去, 一看蒜秸又快燒完了,便說:“大娘子,認人的事不急。 你能否給尋些東西引火?看這快燒完了。”

那婦人也不答話,從裡面叫出一個年輕人來。 施復一看,正是六年前的失主。那人睜眼把施復一瞧, 不覺大聲叫喊:“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老哥,我常想起你,只不知在哪去叩拜,不想老天今日開眼, 把你送到了面前。”說著,他拉著施復,就哈哈大笑起來, 接著就要夫人見禮。

施復還禮不迭。那年輕人又說:“當年老哥真是一片厚情啊!只因我一時匆忙,忘了問你尊姓大號以及住處。後來我又去過貴鎮,只是未能查明你的名號。實在想不到能在這小村莊再見大哥,這或許是緣分。大哥何不到屋裡去坐坐。”

施復說明了來意,那年輕人忙叫妻子重新點了火,就要隨施復一同到船去拿行李。

他說:“大哥你今晚就住在寒舍。請眾人自己到洞庭山我家有的是桑葉,明日派船把葉子送到宅上。你看如何?”

施復聽他說有桑葉,心中好不歡喜,就回答說:“如果宅上有剩餘的桑葉,便省了我的心思,也省得過湖,我回復眾人叫他們自己去吧!”

那年輕人又對妻子說:“趕快收拾晚飯。我和大哥送火去,一會兒就回來。”

施復兩人來到船上。眾人望眼欲穿。施復就對眾人說明了留宿的情況,拿起自己的被卷,辭別了眾人。

兩人上了岸,方想起還沒通名道姓。施復便介紹了自己。那年輕人也對施復說:“小子姓朱名恩,表字子義,今年已28歲了。”

施復又問:“令尊令堂可好麼?”

朱恩道:“先父棄世多年,只有老母在堂。今年68歲了,只吃素。”

兩人邊走邊說,不覺已到門口。朱恩推開門,請施復屋裡坐下。他放下包狀,就對妻子說:“大嫂,快端恭來。”

那歸人端出兩杯茶。朱恩又間,“你可曾殺雞了沒有?”

婦人說: “已經關在籠子裡了,只等你來幫忙呢。”

朱恩正要拿刀去殺雞,施復忙阻止說: “小菜小飯我也就領了老哥的盛情了。何必又要殺生? 再說伯母吃素,我們又何必非吃雞呢?”

朱恩本是個直性子的人,於是放了雞, 對妻子說:“就按現成的東西做,不要餓壞了貴客。 你把酒燙熱些就行了。”

施復又說,“現在是忙日子, 我卻來麻煩你們。幸好老哥家沒有什麼忌諱, 否則我們不一定能碰上面呢!”

朱恩說:“不瞞你說,我家原來忌諱最多, 但自從老哥那年還銀給我,我就開始悟出了一個道理。 凡事總有個定數,這不由人。那妖怪之說, 都是由人興起的,信它就靈,不信也罷。”

施複道:“老哥乃是明理的人, 說得對極了。”

朱恩笑了,又對施復說:“你不知, 還有一件奇事呢。往年我家養10筐蠶,自己園裡的桑葉都不夠吃 ,還要買人家的。今年我養了15筐, 這園裡的桑樹又沒有添一兩棵,但是產的桑葉不僅夠自己用,還多出了許多, 好像專為老哥準備的。你看這可不是個定數?”

施復也贊同著說:“老哥講得有理。 譬如你我相會之事,也是個定數。當年, 你因丟了銀子才與我見了面,如今,我也因丟了兜肚才與老哥相認。這也真奇。”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都脫口而出: “這也是前生的緣分。”

二人越談越投機。 施復見過朱恩之母,當堂與朱恩結為異姓兄弟。 他們還指天按地為兒女們聯了婚姻。就這樣,杯來盞去,飲到半夜他們才投杯停箸。

朱恩從房裡找了塊門扇,又搬來兩條長凳, 不一會,就給施覆在堂中右邊搭了個床鋪。施復鋪了被子,一切都安頓好了,朱恩道聲晚安,就到裡面去了。

施復吹熄燈火,躺下身,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翻來覆去,只聽見籠中的雞吱吱喳喳,不得安靜。

他心裡有點納悶。過了一會,那雞在籠中忽然大叫起來。施復以為是黃鼠狼在偷雞,忙起身去看。可他剛一起身,走了不到三步,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咣噹!”一聲,地裂山崩一般,不知什麼東西壓在那床鋪上。

這一下,施復嚇得半步也走不動,跌坐在雞籠旁邊,直愣神。

朱恩正同母親及妻子給蠶喂葉,聽見雞叫,也以為黃鼠狼來偷雞,急點著火把出來看。

才動步,忽然聽見聲響,驚得跌足叫苦說:“不好了!是我害了哥哥性命,這可怎麼辦?”他飛腳出門,卻看見施復好好在那。

他又驚又喜地說:“老哥,嚇死我了。虧你起了身,才脫了這災禍。你怎麼起來的?”

施復回過神來,說:“若不是這雞叫喊,我起身來看,這會都成粉齏(ji)了。啊呀!不知什麼東西打了下來?”

朱恩十分歉疚地說:“是一根車軸。不知它怎麼從上面的架板上掉了下來?”

朱恩拿火把照看床鋪,只見那門板已打得粉碎,兩個凳子都跌倒在一旁。那車軸滾在一邊,有腰肝粗細。

施復看了,伸出舌頭卻縮不回去了。朱恩十分報款地安慰著,又在地上鋪著稻草,讓施復休息。那隻雞,這時呆在籠裡,也悄無聲息了。

第二天早晨,施復起床要走,卻見外面下起了小雨。一會兒,又吹起了大風。朱恩說道: “難得大哥到這小村莊!你再住一天,明天早晨再回去。”

施復說。“你我都在忙的時候。留下一天, 就要打擾一天,都不方便。不如讓我早些回去,等空閒日子, 我們再寬心地敘說。”

朱恩哪裡肯依,勸道: “就當你今天去了洞庭山。再留一日吧!”

朱恩母親也出來勸阻。 施復只得留下再住一日。

中午時分,忽然狂風大作,揚沙拔木, 排山倒海。緊接著,又是一陣大雨,橫掃江面。

朱恩說:“大哥,天讓你遇見了我。 那些過洞庭湖的人,真還有些危險呢。”

施復點頭同意,慶幸自己沒有涉險過湖。 到傍晚時分,那風漸漸平息,雨也停了。施覆住了一宿, 第二天起床,朱恩已經把桑葉準備好了。

吃了飯,打點了東西, 施復就要僱人搖船送他回去。朱恩說:“我正好要認大哥的家門,好再往來, 怎麼不叫我送你回去?家中一兩天時間也不缺人。”

施復見朱恩執意要去,不好阻擋。於是, 辭別了朱母及朱妻,上了船。

他們兩人一路說說笑笑,不長時間, 就到了盛澤。泊了船,他們就搬桑葉上岸。 只見那些鄰舍的家屬把他們圍住,問他們的親人怎麼沒有回來。 那些人都一副著急的模樣。

施復見問,就回答說:“我在灘闕遇到了親戚家, 有些剩餘的桑葉給我,所以沒有和眾人一起過湖。”

眾人都說,“好幸運!不知他們昨天過湖, 那麼大的風雨怎麼躲避?”

施復安慰著說:“沒有什麼大事吧!”

眾人都說施復好運氣,但都為自己的親人捏著一把汗。施復找了幾個熟人把桑葉幫忙抬回來。他的妻子喻氏正引頸相望,為他的安危擔憂。見他安然無恙,欣喜異常,忙引兒子出門相迎。

施復對妻子說:“過來見過朱叔叔。”

朱恩上前深深作揖,喻氏還了禮。施復便讓妻子敬茶,做飯,歡迎貴客。

喻氏問施復如何避過了昨天的狂風大雨。施復笑著把情況說了一遍。喻氏又驚又喜,對朱恩感激不盡。

他們一家正在飲酒吃菜,喜慶結親之事,忽聽一片哭聲。

人只要心地純厚,多行善事,終會像施復一樣,得到好報

施復心中奇怪,忙出門問時,見那些鄰舍們泣涕掩面,悲不能已。原來過湖的10來個人,因風捲巨浪,掀翻了船,都喪身魚腹。其中一個機靈點的,抓住了船板,在湖上漂浮了一天,才被人救上岸,送了回來。

施復聽了,吃了一驚,滿心沉重又滿心感激朱恩。他進門對朱恩及妻子說了情況,就合掌跪倒在地,對著蒼天稱謝不已,也對朱恩感謝不迭。

朱恩說:“這本非你我所能決定的。福禍之事,蒼天有眼。只因大哥平昔施善做好,才有這樣的好報應。”

施復留朱恩住了一宿。第二天吃罷飯,他又買了些禮物叫朱恩帶著,送他上船回家。自此,他們兩家往來頻繁,情分越來越濃。

常言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一切福禍,自作自受。”這運氣來了,想擋也擋不住。

施復不但避了徵風暴雨的災禍,日子也一天過得比一天好,真像那芝麻開花節節高。他又添置了幾臺綢機, 利潤比往年又多了許多。

施復心中十分歡喜,可又發愁家中窄擠, 擺不下這麼多的機床。但事又湊巧,施復鄰家住著的兩間小房, 因為連年桑蠶失利,嫌這房的風水不好,想出手賣掉。 施復正好撿了順茬,買下了這兩間房。

看看這房子凌亂不堪, 有些地方被拆得如蜂窩一樣,施復就叫人修葺一新。另外, 還叫人選擇了吉地鋪綢機。他自己則拿鋤頭去挖埋機的土坑。

他抹著臉上的熱汗,用力地幹著。不一會, 就挖了一尺多深。

忽然,他的鋤頭碰到了一塊大方磚, 他只好蹲下身,去揭那磚頭。揭起磚頭, 下面卻出現了一個圓圓的罐口,覆著發黴變質的爛米。

施復心中可惜,就伸手捧那爛米, 想看看壇裡的米如何。他伸手不到一寸深, 手指突然碰到了硬硬的東西。他深感奇怪,扒開米一看, 卻見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躺在那裡,似乎要重見陽光。

施復心中驚喜,幾乎喊出聲來。 他剛想搬那銀子,卻怕被人看見。於是,他仍舊用泥土把銀掩好, 回家報告妻子。到夜晚,工匠們一一回家去了。 施復同妻子扒開泥土,張開自己帶的口袋,直往進塞。好一會, 才拿完。數一數,約有1000多兩。

夫妻倆臉上掛笑,心中感念上蒼, 不但使他免了災,還意外地得了這麼多銀子。他們燒香焚紙之後,仍舊勤勉如常,省吃儉用,晝夜營生,施善行好, 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不上10年,他們就添了三四十張綢機, 僱了不少幫工。

施復見規模已大,原來的住房又小了許多, 就和妻子商蓋一個新宅大院。

選定了地基,工匠們搬磚和泥,好不熱鬧。 不到半月工夫,就要立柱上樑了。施復派人選了吉日良辰, 燃起鞭炮,就架了橫樑。之後,他招呼眾工匠去吃喜酒。 看看大家正飲得高興,他就到工地去轉悠。

他四處看著,見有不平整的地方,就收拾起來。 走到左邊中間柱腳邊,只見那地方歪斜不平, 他拿起塊磚頭去墊。但奇怪的是,他左也墊不平,右還墊不平。 他索性扒開土去看。

原來一塊三角形沙石,尖角向上, 所以墊不平。他心中有些懊惱工匠們粗心大意,就用手去抓那石塊, 隨手把它扔在一邊。但映入眼簾的東西卻讓他大吃一驚。

原來一大堆白燦燦的銀子,錠數不知有多少, 大小不一地躺著。那銀子質地細,色澤好, 直令人眼花瞭亂。

施復又驚又喜,忙把衣服脫下來, 包了滿滿一包,把原來的磚頭蓋好,飛奔進房,向床上倒下。

喻氏剛進房,見許多銀子,就問丈夫。 施復無暇回答,叫了兒子,拿起口袋,就朝外奔。 他叫兒子看守著,他飛快地搬著,直搬了五六趟才弄完。 他叫妻子收拾銀子,一數,約有2000餘兩。這一家三人, 如同吃了蜂蜜一樣,歡喜不迭。跪在地上,叩拜皇天后土。

施復重新換了衣帽,開門出來, 笑哈哈地招呼匠人。他捧酒端菜,又給眾人分散紅包, 直慶賀得微醺才罷。真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自此後,施復諸事順利,沒有什麼糾葛礙絆。 最終成為盛澤鎮的首富之家,名噪方圓幾十裡,富傳後世幾代人。

由此可見凡人只要心地純厚,多行善事,終會像施復一樣,得到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