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語：
蕭雲仙這個人物，非常特別。他雖是武將，卻親近文人。在《儒林外史》中所佔筆墨不多，但他的故事很完整，喜怒哀樂都呈現了出來。雖然只寫了他不到十年的經歷，仿若一生。比起那些在科場沉浮幾十年的老油子，人生絢麗多彩太多。
01
少年俠客
蕭雲仙少年時期的理想可能是做一名俠客，要闖蕩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蕭雲仙是“彈弓神射手”蕭昊軒的兒子，從小習文練武，父親的彈弓絕學也學到了八九分程度。為了救落難的甘露僧，雖然彈弓還沒學到十分，卻敢於冒險，隻身闖入響馬賊趙大的四十里勢力範圍，打瞎他的兩隻眼睛，背起已經嚇得不會走路的甘露僧狂奔四十里路，出了趙大的勢力範圍，才安心告別了甘露僧。
老和尚得了性命，磕頭拜謝，問恩人的尊姓大名。
蕭雲仙卻說：
“我也不過要除這一害，並非有意救你，你得了性命，你速去吧，問我的姓名怎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比李白筆下的“俠客行”更具俠義氣概：“四十里救一人，堅決不留名！”
可惜當時的社會，早沒有了俠客的存身之地，“荊軻”、“聶政”之流，只會被朝廷叫做亂民。做替天行道的事，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郭孝子的一席“為國效力，封妻廕子”的話，說動了蕭雲仙，開啟了他波瀾壯闊，卻愛恨交加的軍旅生涯。
02
意氣風發
蕭雲仙聽從父親的要求，投軍來到平少保帳前效力。
攻打青楓城，蕭雲仙智勇雙全，大放異彩。
他率先鋒先奪椅兒山，再砍林做筏，渡過大河，最後攻城，放火為號，裡應外合，一舉拿下青楓城。
平少保論功行賞，蕭雲仙被授予千總職位，統領青楓城全部修復事宜。
蕭雲仙在青楓城築城、修水利、辦學，一件件事情做得有條有理，深得民心。五六年後，青楓城煥然一新，百姓安居樂業，學童識字唸書。
勸農桑，敦孝悌。
百姓感其恩德，在城外蓋起了一座先農祠，供奉蕭雲仙的長生祿位牌。
蕭雲仙時常帶著手下木耐，騎馬射箭，意氣風發！
至此，蕭雲仙名利雙收。
03
禍不單行
俗話說：“樂極生悲。”
青楓城築好之日，便是英雄退場之時。
蕭雲仙報上文書去，各項開銷共計銀子一萬九千三百六十兩一錢二分一釐五毫。
結果工部核算以後，認為青楓城水草豐盛，燒造磚灰很便捷容易；流民聚集，可充當勞工者很多。認定蕭雲仙虛報了開銷，核減銀子七千五百二十五兩，由他一人承擔賠償。限期歸款！
蕭雲仙不得不離開青楓城，回到家裡，尋找銀子賠償。又逢父親臥病在床，不久於人世。
真是禍不單行！好在蕭雲仙是個樂觀主義者，反而認為因為這次事件，才有機會見到父親最後一面。可見父親蕭昊軒在其心中的分量。
蕭雲仙悉心料理了父親的後事，然後變賣了家產，勉強湊齊了七千多兩銀子，還清了款項。
至此，蕭雲仙家破人亡。
04
寵辱之間
又等待了半年時間，蕭雲仙終於透過平少保的關係，得了一個守備的職位，被派往南京任職。
蕭雲仙收拾行囊，（蕭雲仙到底有沒有妻子？）一路東行，路過廣武山時，碰巧遇到軍中時的手下木耐，受邀前往參觀山上的阮公祠。
廣武山上白雪紛飛，橫嶺蕭瑟。蕭雲仙發出感慨：
”我兩人當日在青楓城的時候，這樣的雪，不知經歷了多少，那時倒也不見得苦楚。如今見了這點雪，倒覺得寒冷得緊。“
真可謂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的蕭雲仙有抱負，有理想。為國為民，殫精竭慮。哪裡會在乎風雪的冷；如今的蕭雲仙無家可歸，含冤無處訴。朝廷的冷漠無情，早冷透了那顆赤子之心，怎能不覺得冷？
阮公祠立在風雪中，牆上嵌著許多名人題詠。一首《廣武山懷古》，蕭雲仙讀了又讀，悽然淚下。
這無聲的淚水不同於面對父親去世時的“呼天搶地，盡哀盡禮”，這是一種壯志未酬的無奈，更是一種“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悲憤。
木耐說：
想起那兩位都督大老爺，此時貂裘向火，不知怎麼快活哩！“
這兩位都督，曾怒斥蕭雲仙說的”史書上說過青楓城水草豐富“為無稽之談。後來又在攻打青楓城時，畏手畏腳，貪生怕死；城破之時，卻積極搶功，步步高昇。
青楓城確實水草充沛。
誰知朝廷裡坐辦公室的書辦卻以”水草流民甚多，可當物料，可充勞役“為由，認為蕭雲仙虛開賬目，貪汙了銀兩。
蕭雲仙體恤流民，築城之時並沒有強徵流民，而是收留安置，發放工錢。
這等於是蕭雲仙用父親一生的積蓄救濟了青楓城眾多的流民，難怪蕭昊軒不但不責備兒子敗家，反而安慰他說：”朝廷的功令，我們沒辦法左右，只要無愧於心，就是忠孝。“
蕭雲仙此時的心境，木耐理解不了。
木耐在旁，不解其意。
蕭雲仙終於理解父親臨死時說的話：問心無愧，自然心安理得。
至此，心歸平靜。
結語：
英雄不可以被遺忘
有人說蕭雲仙只是個沽名釣譽之徒，因為他積極尋找名人為他的《西征小紀》題詞，以求不朽。我認為這個觀點太武斷。
相反，蕭雲仙這樣做更表現出他的靈活變通。不像一介武夫的橫衝直撞，為了伸冤可能做出殺人放火的事來；也不像一介書生，抱怨朝廷不公也只是信口胡言，滿腹牢騷。
他要讓後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把《西征小紀》變成一個藝術品，是一個極其巧妙的辦法。有了名人的題詞，《西征小紀》就可以成為藝術品，就可以被流傳，被收藏，就可以一代代傳下去，不容易被篡改、遺失。
而且，少年時期的蕭雲仙，在最在乎名氣、聲望的年紀都可以”做了好事不留名“，如今大徹大悟後，早已寵辱不驚了，怎會在乎這點名譽？
英雄不可以自封，更不可以被遺忘！
蕭少年，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儒林外史（《語文》推薦閱讀叢書 人民文學出版社）
¥
43。2
京東
月銷7009
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