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平行黑>第一回：皮大爺退役回家

本故事純屬虛構

剛五點鐘，就已經黃昏了，米蘭城的夕陽斜墜著，有軌電車噹噹地響，廣場上的鴿子在搶遊客扔的鳥食，小攤販在兜售著地溝油烹製的各路美食，街邊不時傳來“一歐一件每件一歐”“王八蛋老闆約翰遜帶著大姨子跑了”的迴圈播放聲音。

“老皮！”在衚衕口烤串小鬍子扯著嗓子喊道，“你丫還知道回來啊！你可真行，這麼有錢他媽楞坐公交車！”

剛從電車上擠下來的皮少爺滿頭大汗，邊整理衣服和髮型邊說，“這不是低碳環保麼。呵，賈三兒，都立冬了還跟這兒烤串兒呢？”

“嗨，業餘愛好唄，也不為賺錢，人家都說，看我這鬍子就知道，正宗帕爾馬羊肉串。天兒太冷了，過陣子我就改賣包子了。哎，怎麼著，我聽說你美國那差事辭了？這次是真打算不幹了？”說著，小鬍子從旁邊小抽屜裡拿出一根雪茄遞了過去。

“嗨，咱們哥幾個，早晚不都有這麼一天嘛。”說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抽，“我先回院裡去看看。”

“在美國還沒學會抽這個？”小鬍子在圍裙上把手擦了一把，自己在爐火裡把雪茄點著，邊抽邊說：“我現在啊，跟著蒙哥幹呢，你這趟回來是不是考慮幫我帶帶徒弟？”

“幹咱們這行的，得自律，你也少抽那玩意兒吧。”皮少爺笑了笑身向衚衕裡走去。

“哎，我聽說人家老卡這兩年在中國可幹得不錯！”

皮少爺也沒回頭，做了個向上揮拳動作標誌性動作。

衚衕裡四個少年分兩波在踢球，有兩個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和三兒，一個拼命悶頭搶球，一個趔趄，球搶到了，不顧自己就要倒地，把球捅傳給另一個孩子，第二個孩子把球輕輕一撥閃過了來搶他球的孩子，“當”，球應聲穿過了十米開外磚頭壘成的球門，十分優雅。

他不由得回頭望向三兒，發現三兒正在看著自己和踢球的孩子，兩個人同時咧嘴笑了起來。

“回去看看老頭兒吧，剛回來就唸叨你！”

大門吱呀呀一響，皮少爺走進院子，上次回來的時候還是去年聖誕節，院子沒什麼變化，去年的聖誕樹還立在牆角，不知哪個淘氣的孩子還給它套了一條AC米蘭的圍巾。六年了，皮少爺不由得望著圍巾出神，他還記得那年獎盃的重量，還記得跟兄弟們徹夜狂歡的情景。

“小子，回來了？”隔壁院子胖大爺倚著門，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正端著搪瓷缸子笑咪咪地看著他。“安叔好，”皮少爺趕忙走向前，“您從德國回來了？”

“回來了，他們又把我這老頭子攆回來了，這些年這是跑了不少地兒。”安大爺吹了吹茶缸裡的茶葉末子，“唉，現在的孩子，沒幾個能比得上你當年的。不過我在馬德里的時候，隊裡那個姓羅的後生倒是不錯，訓練也勤快，就是每天那頭髮捯飭的，我實在看不慣。你小子，當年要是跟我去英國……”

“叔，您又來了，每回見面都說這個。那年我爸還讓我回去繼承他的產業呢，我不也沒去嗎。”

“是啊，在都靈這幾年你也不錯。前幾天中國南方有個隊還叫我去接四哥班呢，我琢磨著要是去啊，得先把你也帶過去。中國是個好地方啊，聽說老李在那牛掰著呢。”

“我年紀也大了，踢不動了。這回從美國回來啊，就打算休息休息不幹了。”

“是啊，不過在我眼裡啊，你和小三兒他們還都是毛頭小子呢。你說那些年，哪個對手不怵咱爺們兒？你啊，我走了沒兩年你也從AC米蘭走了，氣性夠大的啊。”

“都是過去的事了，別提了，您看我這不都退了嗎？”

“是啊……你都退了……我當年踢球的日子好像還沒幾天呢。”安大爺喝了一口茶缸裡的茉莉花茶，邊說邊往外走。

“叔，走了？”

“走了，連你小子都退役了，前幾天有幾個小子還在網上說我老了也不中用了，平常我都懶得搭理他們……現在連你小子都退了……”安大爺邊唸唸有詞邊吹著缸子裡的茶葉，慢慢朝自己家門走去。

皮少爺跟著送了出來，看著安大爺邁步進自己家院門，他自己也沒回院，從衚衕另一頭走出來了。

一切都沒有變。

馬路對面的傻四兒還在兜售米蘭晚報，胸前裝錢的布兜換成了掃一掃支付的二維碼；新西西里意粉館還在，門口卻不見大排長龍，大家都喜歡宅在家叫外賣吃非洲手抓飯和中國大餡餅了；衚衕裡的小孩還在踢球，只不過總有汽車開過，他們的地方越來越小，媽媽們也不再嗑瓜子聊天，而是準備要抓孩子們回去上補習班了。

一切都變了。

一切都沒變。

皮老爺還是義大利鋼鐵大王，皮少爺自己也投資了很多生意，別人眼中的富二代，踢球只是玩玩，皮少爺硬是踢成了職業，這一改，就是30年。米蘭城還是這兩支球隊，每逢德比還是那麼火爆刺激。從國米到米蘭，從前腰到後腰，他是改變後腰踢法成規的人，沒有自己和賈三兒開天闢地的組合，米蘭隊未必能拿那麼多冠軍；離開米蘭？那是因為米蘭陣容變了。難道自己真得像那些人說的，在乎那點薪水嗎？

不是薪水問題，只是一切都變了。

冷風吹來，皮少爺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北直門橋頭拉意麵還在呢，有這口，就彷彿生活還沒變。

就是，誰都離不了吃穿住用行，打開天闢地就沒變過。

磨練技術，強壯身體，努力奔跑，無私配合，不管足球世界再怎麼變，這些也變不了。

也許，真該帶帶徒弟，教教他們這些？

關於《平行宇宙黑》：

我相信，在浩瀚的星空中，總有一個個平行宇宙，在那裡，我們想黑誰就黑誰，想怎麼黑就怎麼黑。也許那有一天我們會發現，黑，並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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