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打假” 一場風口的圍獵

導讀:在過去的一個月裡,被燕窩事件所波及的辛巴及燕窩行業本身,被社會公眾、媒體們反覆解讀。而以王海為代表的“職業打假人”卻被美化為“鬥士”,穩居道德高點。然而,事實果真如此?興師動眾的王海,有著什麼樣的真實目的?

在燕窩事件之前,王海已經關注辛巴一年半了。

為什麼是辛巴?這得從直播電商說起。這兩年直播電商迎來全速發展,在一片叫好聲中,也出現了品控不嚴、誇大宣傳、資料造假的不和諧聲音。像王海這樣的資深打假人很快嗅到商機,根據他專挑大公司的業務標準,“三巨頭”之一的辛巴,成為完美標的。

辛巴出身草根,個性上有非常耿直、衝動的一面。這樣的性格讓他吸粉,更讓他招黑,張雨綺事件、保安事件,隔三差五就出一個負面新聞,在微博、抖音等社交平臺形象不說很差,也是乏善可陳。

更甚者,辛巴賣燕窩。正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這樣一個國標缺位、爭議頗多的行業,怎能逃過王海的法眼,等了一年半,這樣的機會,如何能不抓住。

長達一個月的輿論戰場,在王海領銜下,幾方勢力輪番上陣,場面十分精彩。

王海自不用說,快手、抖音、微博個人號+自媒體矩陣,從清晨到凌晨,不間斷帶話題釋出,從辛巴燕窩、王海迴應、到燕窩智商稅,再到起底燕窩亂象,策略一看就是內行,節奏帶得飛快。

緊隨其後的就是追逐流量的自媒體。常規痛斥後,寫手們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提出諸如:裝病、清空快手小店等吸引眼球的表面論據,一通口水輸出,收穫不少10萬+的文章。

各大平臺出於私心對推送燕窩事件的熱點亦不遺餘力。一些平臺官號打頭,連發數篇報道,積極製造話題熱度。一些平臺將此事件高掛熱搜榜,卻頻頻出現實際評論量遠低於排名更後的話題的情況。

戰鬥不可謂不兇猛。

可能有人會問,流量明星粉絲1000萬即可大殺四方,辛巴粉絲7000萬,怎麼就躺平任嘲?

辛巴成長於快手,粉絲多為快手使用者,也就是普遍認為的下沉使用者。據卡思資料研究報告,快手很多使用者使用 app 數量極少,有些人甚至只用微信、快手。不知微博、知乎為何物,這就使得辛巴的7000萬粉絲在主流輿論陣地,成為沉默的大多數,雖然基數龐大,卻無法贏得網路話語權。老鐵們連戰場都還沒摸到,何談戰鬥呢。

幾方合力下,辛巴略顯狼狽,就算為此真誠道歉,付出6000多萬元的退賠,仍然未能讓“王海”們滿意。究其原因,還得從王海的個人經歷說起。

"打假"是生意不是公益

1995年,在大陸月工資500元就是高收入人群了,而22歲的王海靠打假一週就賺了8000元,對職業索賠輕車熟路後,膽子越來越大,生意也越來越好。

他是時代的幸運兒,市場經濟起步的時候,不乏諸多亂象,90年代更是假貨橫行,王海在這個黃金時代,完成了個人打假到企業團隊打假的轉型。

然而,好景不長,隨著市場的逐漸規範、商業環境的轉變,職業打假人所根植的土壤發生了變化,打假的手段不斷突破底線,常在河邊走的王海終於溼了鞋。2000年,王海被津成電線起訴受賄,成為媒體口中黑吃黑的典型。同年,他因為代言、誇大宣傳一款保健產品,被重慶市工商局立案調查,並被消費者以欺詐罪起訴。隨後,他又被人民網點名批評,稱職業打假“利益驅動,無關正義”。

王海的事業迎來滑鐵盧。

雪上加霜的是網際網路時代來了,潮水般的資訊帶走了王海的高光時刻,湮沒、分解了他“第一人”、“鬥士”、“英雄”的標籤。之後的打假案例,也是敗多勝少大多無下文。風光不在的王海甚至幹起了投資和物業。

以吹哨人自居的王海,並不甘心,他沒有放下打假事業,依然堅持在微博開展打假行動,燕之屋、陽澄湖大閘蟹、美團都曾是他的目標,只是在燕窩事件之前,粉絲寥寥,連中V都很難算上;相關微博轉發評論數常常為0。

打假人王海,需要一個風口。

職業打假的傳統套路

這裡得介紹一下職業打假“吃貨” 和“賠償”的兩大傳統套路,“吃貨”是指收貨後申請退款但不退貨;“賠償”是以舉報、起訴等手段要求商家高價賠償。

在QQ上以“打假”為關鍵詞的群聊賬號多達3000餘個,有交流教學的、有以類目分的、有以平臺分的,大量細分的方向和不乏千人的規模,昭示著職業打假的產業化。

一買、二談、三舉報、四複議、五訴訟,遊走在灰色地帶,回報巨大且充滿風險,就算是王海這樣的箇中老手,也因此官司纏身,很多時候不得不賠禮道歉了事。

“王海打假” 一場風口的圍獵

圖:王海2016年雙十一備100萬元搶貨 預計索賠1000萬

市場亂象引起了監管注意。2019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提出要依法嚴厲打擊惡意舉報非法牟利行為。明確規定“不是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或者不能證明與被投訴人之間存在消費者權益爭議的”投訴,市場監督管理部門不予受理。

“王海打假” 一場風口的圍獵

圖:2019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釋出《市場監督管理投訴舉報處理暫行辦法》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意味著,"吃貨" 和"賠償"的兩大傳統套路被極大限制。尤其是王海這樣動輒百萬搶貨,千萬索賠的"生意人",需要即刻調轉船頭,拓展新的盈利模式。

好在這不是摸著石頭過河,新的模式曙光初現,在流量可變現的自媒體時代,打假居然也成為內容創作的主題之一。打假人在職業索賠之外,透過人設的打造積累粉絲,後續透過打賞、商務廣告、直播帶貨盈利。

如此一來,和所有的網紅一樣,話題與流量成為他們的生命線,噱頭比起證據重要得多,因而打臉、反轉也是常見,這個行業變得更加混亂。

“王海打假” 一場風口的圍獵

圖:2020年12月5日,王海的百度指數在燕窩事件後暴漲。

市場在倒逼王海,王海也做出了迴應。

在這次燕窩事件中,他沒有事先囤貨。根據他在微博曬出疑似辛巴方面溝通的意圖來看,也沒有像津門事件中,私下向辛巴索要鉅額賠償。

目前他的行動如下:

1。不滿意退一賠三的解決方案,要求退一賠十;

2。鼓動其他使用者委託他進行索賠,退一賠十,起步價1000元,並抽取50%的報酬;

3。將目標擴充套件到面膜、羽絨服等其他辛選產品,並持續攻擊。

與此同時,王海在抖音、快手同步更新資訊,累計粉絲已經達到250萬,目前還在不斷上漲。

幾番交鋒下,初遊新藍海的王海,絲毫不掩飾自己“幹票大的”的野心。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找到風口的王海,躊躇滿志。

“王海打假” 一場風口的圍獵

圖:王海微博中呼籲被“騙”消費者委託索賠。

職業打假人究竟是淨化市場還是攪亂市場是存在爭議的。

一方面,打假人動機不純,以賺錢為目的。他們濫用媒體資源和公眾注意力,一句話就可以抹黑一個品牌。而品牌方則需要跑斷腿、說破嘴才能挽回一點點聲譽,並且仍然會造成不可計量的損失。抹黑個體戶就更容易了,只要拉個橫幅,帶個擴音喇叭,大鬧一場,商家幾十年積累的信譽就完全掃地。

另一方面,打假人反覆舉報,引發監管部門介入,大量的執法資源被用於處理相關資訊的公開、行政複議和訴訟、紀檢監察等,造成執法資源被不正當擠佔。

長此以往,經營環境愈加惡劣,市場也越來越混亂。查閱相關報道,甚至出現有人被勒索錢款後,發現可以由此獲利,轉而向對方學習如何投訴、如何敲詐勒索。

“王海打假” 一場風口的圍獵

圖: 微博賬號“懟壹懟”建立“維權群”稱購物為“理財”,呼籲消費者囤貨索賠。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這好麼?這不好。

國家法律法規在不斷完善,鑽空子的機會越來越少,職業打假人應當做啄木鳥而不是蛀蟲。明確正當維權與敲詐勒索的行為邊界,以正當的行為去督促行業發展,最佳化消費環境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