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現代心理治療遇見禪學

當現代心理治療遇見禪學

當現代心理治療遇見禪學

當現代心理治療遇見禪學

“存在感”現在成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大眾化詞彙,“刷存在感”也成了一種通俗的心理學解釋,只要遇見稍微惹人注目的乖張行為,我們就會不自覺地補上一句“刷存在感呢”。

可是,一旦一種生命的體驗變成便利的辭說,某種意義上,也就扼殺了體驗本身所要傳遞出來的生命意義。我們是否用心思考過“存在感”背後的心靈邏輯呢?現代人為什麼如此習慣用“刷存在感”來證明自己呢?

現代心理治療在根本意義上是一種意義療法,是對生命存在本身的一種關懷,它試圖透過創造一個自由而安全的心靈空間抱持來訪者完成“刷存在感”的生命動作,直至意義填充空虛匱乏的心靈,重新開啟新的生命旅程。

內觀己心 外察世界

現代心理治療誕生於西方世界,是科學心理學背景下的一種心理學臨床應用技術,其誕生的目的是試圖給予飽受精神危機折磨的現代人以心理支援和援助。

現代人的生命節奏被科學理性挾持已久,雖然達到了一種“快步如飛”的發展速度,但是如此快節奏的步伐,已經遠遠地把心靈落在了身後,拋進了一個“流浪的荒野”,身心的解離造成了現代人一種集體的“失心症狀”,

具體表現為生命意義感的缺乏,焦慮、恐懼的心境時常縈繞心間,對未來缺乏信心,喪失生活的意志,面對生活中的不確定性,死亡陰影的作祟成為難以根除的“隱痛”。

可以說,心理治療是現代人的一次自我認識的契機,透過一種“心理症狀”的隱喻,喚醒了人類內在自我認識的原動力,從程式化的現代生活中掙脫出來,獲得一個“轉身”的機會,重新審視自己的生命道路。

現代心理治療同樣走過了一個自我辯證和完整的過程,起初,它以一種生理醫學的治療觀視“症狀”為必須根除的生命威脅,採取一種對立的治療態度,非此即彼,結果是症狀不但沒有消除,反而徒增了更多的心理煩惱,還容易造成心理的二次創傷。這使得心理治療自身不得不反思其存在邏輯,從一種科學主義的正規化向一種生命人文哲學正規化演進。

生命人文哲學視域下的現代心理治療對心理症狀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症狀是一種象徵,是一種關於生命意義的特殊語言,心理治療不是試圖去否定它,而是要學會傾聽和接納,心理的痛苦具有了成長的價值,精神的困惑擁有了言說的空間,生命獲得了一種自由和創造的狀態。

當現代心理治療完成了哲學的準備,一個對話的機會也就出現了,心理治療與東方禪學相遇,彼此會發現相見恨晚,它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志趣,那就是致力於對人類精神痛苦的慰藉與支援,致力於對生命意義的發現和對生命困境的超越和轉化。

現代心理治療與禪學的相遇,是一場東西方心靈的對話。人雖有東西之分,但人心沒有東西之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現代心理治療與禪學的對話就是要完成對人類本心的發現,本心得到彰顯,就如霞光萬丈,照破迷識和執念。

分析心理學的開創者榮格透過對東方經典的深入閱讀,獲得“心”的啟示,提出了“集體無意識”的理論;日本禪學大師鈴木大拙最早把東方禪學介紹到西方世界,並嘗試與精神分析展開對話,發現無意識的精神意義與佛學之“阿賴耶識”見諦相像。

這些足以說明,東西方心靈在最深層是相通相融的,現代心理治療要完成一種生命藝術性的轉變,需要融通禪學活潑與超越的精神姿態;

而禪學要能更好地身心致用,契入現代人的生命“機鋒”,也需要借鑑現代心理治療的巧便語境。

當現代心理治療遇見禪學

啟迪多元思維

從臨床實踐的角度來說,現代心理治療作為一種西方的心理療法如何能夠有效地契入當今中國人的心理現實,解決中國人現在面臨的精神困惑和心理痛苦,這需要一個本土化的消化和吸收的過程,這是一個文化語言層面逐漸認同和接受的過程,但是在這樣一個本土化的過程中,我們需要擁有自己的文化立場和精神自覺。也就是要以自己的文化根基為“體”,以現代心理治療技術為“用”,東西融合,體用結合,辯證統一。

現代心理治療與禪學的相遇正是一種恰到時機的對接,禪學集中國傳統儒釋道文化精髓於一身,具有鮮明的中國精神智慧的特質,足以代表中國心理治療的“心體”。

當然,作為心理治療師自我成長的精神文化資源,禪學中的心性智慧以及禪修獲得的生命覺性的提升是進入心理治療情境的人格準備,以禪為“心體”,現代心理治療之功用才有可能達至一種生命藝術的境界,在具體治療的情境下也才能完成一種真正的主體生命的相遇,生命深處的慾望才能獲得一種安全且自由的表達,被理解,被抱持,從而實現轉化,完成來訪者的生命敘事。

正心正舉

現代心理治療與其說是一種治療技術和方法,倒不如說是一種類似禪修的生命實踐。

心理治療具有一般技藝所沒有的獨特性,即它面對的是人,是具體的生命個體,而不是“物”。

所以,這就決定了它的作用能否發生不取決於一系列單向度的標準化操作,而是在一個具體的治療時空情境之下,治療師與來訪者兩個獨特生命的直面,是兩個生命主體在意識和無意識兩個層面上的共情與交流,而更多的是一種無意識的人格對話,是兩個生命系統的“在場”感應,恰如禪師與學人之間的“機鋒與棒喝”。

治療師是一個陪伴者、見證者、傾聽者,而真正治癒的力量來自來訪者自身,在此過程中,治療師需要具有一種“戒定慧”的人格穩定性和情緒成熟度,正如《莊子》中所言:

“聖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

治療師的自身修煉尤為重要,因為這是一場攸關人之尊嚴的事業,尤其是當來訪者帶著痛苦和困惑來到治療師的面前,其實,他內在最渴望的是一種心靈的迴應,正如精神分析中有名的那句話:無迴應之地即為絕境。治療師就是那絕處逢生的一線生機。

當現代心理治療遇見禪學

撥迷見智 開啟自在之門

前面提到,現代心理治療面臨從科學主義的正規化向生命哲學正規化的轉化,之所以會如此,原因在於對於生命自身不斷深化的認識。生命是身心靈統一和合的有機體,是一個開放性的能量耗散系統,不斷完成著與周圍世界的全息溝通。

“症狀”的出現意味著生命系統內部的一種調節機能開始執行,症狀關乎整體生命系統的變化。而現代心理治療企圖僅僅從意識心理的層面介入,容易造成“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管狀思維”,這樣不能夠帶來真正的治癒。

而禪學修煉是身心靈生命整體的提升與轉化,是生命明心見性的通透時刻,這對於現代心理治療具有視域上的啟示價值,能夠使得心理治療向著生命深處邁進,直至“存在之境”。

現代心理治療和禪學的相遇,是人類心靈的一次美好邂逅,是人類自我認識道路上的一處曼妙風景。心理治療是一場傾聽與言說的哲學實踐,禪學是一場心性圓融的藝術審美,當哲學與藝術相遇,一定能夠點燃人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