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紀錄片《徒手攀巖》,記錄了專業徒手攀巖者Alex從計劃到準備、到成功征服世界上最難征服的攀巖目標酋長巖的全過程。不僅是一段經歷的記述,它更呈現了一個少數職業者的職業選擇和內心世界。

《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Alex自己也在紀錄片裡說,人最幸福的事是把自己的愛好變成了自己的職業,這是我的幸運。

徒手攀巖並不等於攀巖,徒手攀巖,是一個孤獨的極限運動,它更為非常極致。每次攀巖下面都是萬丈懸崖,攀巖者沒有任何保護措施,所以它要求人是零差錯的。而Alex把這項運動堅持了近10年,而且都是一個人完成的,除了拍攝紀錄片有攝製組跟隨之外。

一個人靠著這麼個體、小眾的愛好,生存下來,不斷完成新目標,他如何尋找到自己的生活,如何把它變成職業,這是我的好奇。

朋友看完後感慨說,美國還是挺好的,無論你有什麼樣的小眾愛好,你都可以把它發展到極致,然後用它來生存。

這是一個社會視角,我不確定這是否是美國人民的“特殊福利”,但是他提到一個很重要的觀點就是無論如何要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社會給你一種空間,讓一個人的小眾專業技能能被需求方買賣,這是社會分工高度細化才有可能的結果。

《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但除了這個宏觀不可改變的因素外,我想生活中,更多數的人,別說這麼小眾又燒錢的愛好了,就是愛好個畫畫寫作唱歌什麼的,一般人也不敢拿它去做職業。原因是什麼,我們和愛好之間到底應該保持什麼關係?一個人先要生存,然後還要儘可能有自己的愛好,並且以職業為目標,是否可能呢?

我想起村上春樹在他的書《我的職業是小說家》裡提到的“縫隙生存”這個概念。

在村上春樹還不是小說家的時候,他首先就具有了一個小說家的“壞毛病”——個人主義。大學畢業後他就非常清楚自己討厭一切體制內的生活。於是,他秉承著“不喜歡做的事怎麼也勉強不來”的原則,就沒有去找工作,而是大膽地開始舉債,開了一個音像店。

儘管開店的時候生活非常艱辛,每個月要還銀行貸款,有時候窮到還債頭一條把所有的錢都湊上還是不夠,村上卻直言過得很開心“我們年輕,又非常健康,最主要的是可以整天聽自己喜歡的音樂,店鋪雖小,卻也算是一國之君、一城之主、無須擠在滿員電車裡行色匆匆地趕去上班,也無須出席枯燥無聊的會議,更不必衝著令人生厭的老闆點頭哈腰,還能結識形形色色的有趣的人、興味盎然的人。”

《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就這樣他選擇了一種夾縫中求生存的方式,既能活下來,又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發不了財,但貌似還擁有“一點自由”。

這種縫隙生存,或許對這種暫時沒找到對愛好支援的人來說特別重要,因為生存、並且心理上感覺自己是自由的,這種狀態或許對從事小眾愛好、藝術愛好的人特別重要。

村上春樹說“所謂小說家,在成為藝術家之前,必須是自由人。在自己喜歡的時間,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對我而言這便是自由人的定義。與其做個不得不在乎世人的眼光、穿一身不自在的禮服的藝術家,還不如做個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自由人。”

因為個體和群體之間的矛盾是永遠都在的。作為個體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又追求社會認同,需要生存的財富,這是一個永遠的矛盾。那麼在矛盾中,如果一個人找到了個體與共同體徐緩的中間地帶,也就是村上說的“縫隙”,就可以當一個“相對自由的普通人”。

“自由”和“普通人”的疊加,不知道是不是多數人認可的生活方式?多數人認同的“自由”,應該是財務自由後的絕對自由。而所謂“普通人的自由”,應該是生存下來並且有一些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縫隙就在飛黃騰達和窮困潦倒之間。村上春樹認為做一個普通人,無論開酒吧,開書店,當自由作者,都可以叫做縫隙生存。村上說:“整個世間好像還有不少類似‘縫隙’的地方,只要走運,找到適合自己的‘縫隙’,就好歹能生存下去”——他顯然找到了他的縫隙。

村上對這樣的縫隙的描述真是讓人動容: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所呢?

《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就是個人與體系能自由地相互活動、穩妥地協商、找出對各自最有效的接觸面的場所。換言之,就是每個人都能自由自在地舒展四肢、從容不迫地呼吸的空間,是一個遠離了制度、等級、效率、欺凌這些東西的場所。簡單地說,那是個溫暖的臨時避難所,誰都可以自由地進入,自由地離開。說來就是’個體’與’共同體’徐緩的中間地帶。每個人自己決定要在其中佔據什麼位置。”

但是,當生活壓力越來越大, 今天來看,做一個自由的普通人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村上春樹提到他孩童和青少年時期,到處都有可以逃入其中的餘地和間隙之類的場所。而隨著高速增長時代結束,泡沫經濟時代又已告終,到現在,就很難找到這種避難空間了。

《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我記得看過一次《最強大腦》類似這樣的節目,那個節目裡介紹各種有特殊天分的人。

節目裡有一個男人,具有一種特別的記憶力,他也從事攀巖的工作,攀巖的路線相當複雜,一般人記不住,但是他卻很容易就能記住。雖然他擁有這個天分,但是這個天分有什麼用呢?電腦記憶力比你更好,靠著這個記路線的能力也不能賺錢。

他有一個女朋友,女朋友希望的是他放棄大城市的攀巖事業,跟她回小城市開個小店謀生。這個男生上這次節目就是為了讓女朋友看看自己的天分到底是什麼(她甚至不是很瞭解他在做什麼),而且計劃節目結束之後,就跟她回老家。

那期節目好讓人心酸。也許他放棄的不只是一個愛好和天分,放棄的是屬於個人的獨特性。每個人其實都有自己的天分,只是這個天分放到現實中會有一個“評價”,於是它分為可以賺到錢的天分,不可以賺到錢的天分兩種。

在今天這個社會,那些恰好擁有了一些社會認可天分的人,自然就是成功者。比如有些對數字模型敏感的人,很容易成為金融界的翹楚,賺到很多錢。這是一部分人的幸運。

但是,大多數人擁有的天分,可能正好不是社會上最能換到錢的那種,它不能給我們帶來主流的認可和收入,這時候我們要如何肯定自己呢?是否還要堅持自己呢?

可以預見,如果這個男人回到小城市,開了小店,這個世界多了一個平庸的家庭,少了一個攀巖者,但這個世界還少平庸的家庭嗎?

《徒手攀巖》“把愛好當職業”,屬於那些少數幸運的人?

做一個謀生者是容易的,做一個理想主義的謀生者卻需要更迂迴的智慧和耐力。

商業社會越發達,每個人看起來越像。因為一種軟性的生活方式和標準的存在讓個體的選擇空間其實一直在被擠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其實只能讓你在看快手還是抖音中切換,但是快手、抖音、拼多多卻都是早就被市場化潮流設定好了的商業遊戲。很多人不是沒有智慧和耐力,是把自己搞丟了。

一個真正的自我實現者,我想必然擁有個體主義精神的人,他不放棄自我,這是前提。

當然,比理想更重要的是,如何長期保有這個理想。

這是生存的藝術,更是一個調和現實和理想的哲學智慧。

如果你真的想把愛好變成職業,那麼我強烈建議你瞭解“縫隙生存”,艱難求生,然後走出把愛好當職業的夢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