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祠山大帝廟

浙江某村有個叫端木伯仁的富戶,他善於經營,積累了大量財富。家裡有華麗的樓房,外面有成片的土地,積攢的金銀全鄉首屈一指。端木家養了不少食客,大多是幫他算賬收租等等。村子西面有個祠山大帝廟(江南一帶信奉的道教神仙)。本來神像是泥塑,鄉民們為了顯得虔誠,又在大殿後蓋了一座寢宮,添加了木刻的大帝和夫人像。廟會的時候就用轎子抬著木像遊行,香火很盛。

古代志怪故事:祠山大帝廟

廟周圍都是端木家的水田,中間有條窄窄的小路通往大帝廟。插秧以後,端木每天黃昏換上草鞋短衫,在田間小路上溜達,欣賞禾苗的長勢。他多次看到一個方頭大臉的人,背手在田間眺望,好像很沉醉於這綠綠的田野。端木看那人的舉止,就知道不是本村的人。幾次想靠近和對方說話,都是不等靠近就不見了。他偶爾到廟裡去的時候,向廟祝打聽,廟祝說沒見過,不知道是誰。

有一天,端木從別處喝酒回來,又走在稻田間的小路上。突然和那個人走了個對面。端木又高又胖,肚子像個能裝五石米的大瓢。擦肩而過的時候,不小心把那個人擠下了田埂,兩隻腳都站在泥水裡。端木有些惶恐,怕對方和自己糾纏。沒想到那人並沒多說,笑吟吟地躍上田埂,拖泥帶水向大帝廟方向走去。端木回去後和兒孫以及食客們說起此事,非常後悔自己酒後的魯莽。

當天夜裡,廟祝夢見祠山大帝召喚,並舉起帶泥的靴子給他看。上面還水淋淋的。大帝對廟祝說:“我晚上出外欣賞景色,沒想到被東村的大財主端木官人擠落稻田裡,兩隻靴子都溼了,非常難堪。你給他傳個話,只要給我換了靴子,不但不怪罪,還會賜福。區區一雙靴子,本來不應該計較,但我好歹也受一方敬仰,穿著弄髒的靴子實在不雅觀。”

廟祝在夢裡問道:“他不過是一個守財奴,竟敢這麼怠慢大帝,您為什麼不治理他?”大帝說:“凡是大富大貴的人,運氣正旺的時候頭上都有紅光罩體,我奈何不了他。是我大意了,沒躲開他。”廟祝還想再問,聽到帳子裡傳來大帝夫人的罵聲。夫人對端木罵不絕口,大帝急忙制止,夫妻兩個吵了起來。

廟祝一下驚醒,耳邊好像還有吵罵聲。點燈檢視,大帝木像穿的靴子果然泥水淋漓。第二天一早,他就去端木家說了這件事。端木非常吃驚,趕快去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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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他非常吃驚,趕緊買了新靴子給大帝換上,焚香道歉,心裡惴惴不安了好多天。

古代志怪故事:祠山大帝廟

此後的日子裡,端木一直平安無事。於是和門客喝酒的時候就經常提起這件事,以此誇耀自己的奇遇。其中有個姓江的人是他的管賬先生。這個江某非常奸詐,管理賬目以來中飽私囊,貪汙了東家不少錢。暗地裡沾沾自喜,認為自己也是個財運正旺的人,神也會對自己敬畏三分。於是,也經常傍晚出去散步,盼望著有點奇遇。

一天傍晚,太陽落山,新月東昇,江某還在村外的路上散步。那段路的左邊是個大池塘,右邊是個長滿蒿草的乾溝。江某內急,去旁邊的溝子裡上廁所。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官差喝道的聲音。他很驚訝,這裡哪來的官差?在草叢裡悄悄窺探,發現兩個衙役走過來,都二尺多高,後門還有兩個小人兒抬著一個轎子。轎子裡的官人帶著紗帽,手捻鬍鬚微笑著,一副自鳴得意的樣子。江某知道這些人是鬼,就大喊一聲跑出來,推了一下轎子。這些人驚慌失措,連人帶轎都落入池塘。片刻就沉入水底。江某呆呆看了一會兒,有些害怕,悄悄回去,對妻子兒女也沒說這件事。

從那天起,每晚上村口都有個女人在哭訴:“可憐的夫君,剛剛承蒙大帝委任為社公就橫遭不幸,留下我怎麼辦呀?”又聽到幾個捕快的聲音道:“假如有一人倖存,還好追捕罪犯,現在也不知道罪犯是誰,到哪裡去抓捕呢?”這樣過了一個月,聲音漸漸消失。

當時村裡有個阮秀才在端木家當私塾先生。他不信鬼神,每當聽到端木說起自己的奇遇,就不屑一顧。三年過去,某次端木和阮秀才在村口閒談,江某也在一旁。端木想起以前的事,不由笑起來,指著稻田說:“那裡就是我當年把神擠落水裡的地方。”

古代志怪故事:祠山大帝廟

秀才很有些不愛聽,說道:“您算了吧!再說這些無稽之談,我寧可辭館,也不想聽您胡說了。如果大帝真的存在,那他應該是歷經劫難,才能成神。雖然趕不上治水的夏禹和軒轅二帝,神力也是非同小可。你不過是一個土財主,傲視我這種窮書生也就罷了,神怎麼會對你如此畏懼?”

江某聽了,上前一步說道:“先生是少見多怪,老員外說得不假。我也曾親眼看到鬼神。”接著就講訴了自己遇到社公的經過,詳細描述了社公得意微笑的樣子,兩個小鬼喝路,以及掉入水裡呼救的情形。正在阮秀才無話可說的時候,路旁的草叢裡忽然有人大喝:“三年前淹死社公的原來是你!我們因為這個案子被責打多次,終於找到你了。”大家只聽到聲音,卻沒看到人。江某忽然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扶回家的當晚就死了。

作者說:“大帝責備富人是多麼委婉平和,捉拿這個管賬先生卻嚴厲迅速。唉!我想對鄉間小兒說,依靠主人生活的人,不要妄自學習主人的做法,依仗權勢狐假虎威!”

(故事出自《夜雨秋燈錄》,秋燈錄有好幾個版本,據說有的故事是後人託名新增進去的。摘錄一段原文如下:)時裡有阮秀才字鹹叔者,館端木家訓子,平生讀關閩濂洛之書,矩步方行,不信詭譎,每聞翁言及其事,輒白眼爭,挑燈作續無鬼論,雒誦聲琅琅。琯律載更,倏又三載,端木偶與先生晚眺話桑麻,江亦趨蹌陪侍其側,翁偶憶前事,不覺笑出於口曰:“此即當日不才擠神落水處也。”阮大怒曰:“翁休矣,若再嘵嘵,僕寧作閉戶先生,不願聽齊東野語。即如大帝名載野史,亦復學窮二酉,力邁五丁,化豕開山,感鵲墮鼓,始得成神,幾與夏禹熊力開轘轅二千餘裡同一神蹟。翁區區田畯,不過銅臭薰天,但傲措大,豈尚欲傲神祇耶?”

江聞之,急趨進曰:“先生可謂少所見,而多所怪矣。翁固從不虛言,即如僕亦曾親於東陌見神見鬼來。”遂縷述官人含笑拈髭狀,兩鬼喝道狀,被顛入水唧唧求援狀。翁方解頤,阮方氣結,忽路旁草內有聲大呼曰:“咄,三年前淹斃社公,乃爾所為耶!我輩累敲撲久矣,且同去吃官司。”翁與阮只聞其聲,而不見其形,視江突變色,目瞪口流沫矣。扶歸,則手足拘攣,呼號終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