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文化+」在江南大地上,書寫浙江人的普通生活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張瑾華

對話人物:徐衎

(浙江省第三批“新荷計劃青年作家人才庫”)

「浙江文化+」在江南大地上,書寫浙江人的普通生活

32歲的徐衎住在浙江義烏。通話之前,我搜了一下他的名字:“衎”,讀kàn。百度上這樣解釋這個字:快樂,剛直,安定,和適自得的樣子。這也是徐衎的樣子——

我是2015年入選浙江省第三批“新荷計劃青年作家人才庫”的,至今已6年。

2014年大學畢業後,我從天津回到浙江,從中文系的校園生活一下跳入職場,有點無所適從。出於和文學繼續密接的動機,我申請加入了浙江省作家協會,第二年順利入會,更有幸入選了“新荷計劃”。

我無比懷念2015年的秋天,“新荷計劃”青年作家培訓班開課,那種找到同路人的歸屬感相當振奮,我結識了很多省內外的同行文友,線上線下,聊文學也聊其他有的沒的,沒有任何預期,友誼就這麼維持了多年。

那次培訓,我第一次面對《收穫》《人民文學》《當代》《十月》《花城》等大刊編輯的“問診”,我寫的第一個中篇小說《肉林執》獲得了寶貴意見,後來發表在《收穫》60週年專號,這一切都如夢似幻,以至於有段時間,我把那一期《收穫》放床頭,像座紙製的燈塔,提醒自己,似夢也非夢。

就這樣稍有底氣地一路寫到了今天。

這期間,我得到了浙江省作協、省文學院的諸多幫助,先後參加了魯迅文學院、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等學習,拓寬了創作思路,同時創作上有了困惑或者新動向,艾偉、黃詠梅、吳玄、海飛、鍾求是、鄭翔、張繼寶、晉杜鵑、蘇滄桑、朱向海等諸位老師也給了我最大的幫助。

長篇小說《小米村斷代史》是我2009年寫的作品,該小說自出版之日起,受到了很多讀者的好評,也引起了文學評論界的很多關注。

「浙江文化+」在江南大地上,書寫浙江人的普通生活

座標浙江,我特別想把一個坐落在江南的小村落的鮮活人物呈現給讀者,這也是我的一部鄉土文學作品,透過孩子的視角,以浙江農村為樣本,以點代面,把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的發展變化清晰地記錄下來。

這兩年,我寫中篇小說居多,有時思緒像浴室中的水汽漫漶,經久不散,從一個想法出發匯出另一個想法、又一個想法,彼此纏繞、含混,於是有了“仙”。

《仙》是我的首部中短篇小說集,刻畫人間百態的現實。《仙》所收集的小說,就是屬於我的一種江南敘事,敘說暖老溫貧的情誼。

「浙江文化+」在江南大地上,書寫浙江人的普通生活

我的書中人物大多是生活在城市裡的普通百姓,身處逼仄的生活空間和熟人社會,一面與親人相依為命,一面渴望著參與外界的變化。

作家李洱評價我的書:“整本書縈繞在溼熱的氣氛,與低沉有力的敘述之中”,我想這大概是一種江南的特質。

在江南大地上,我想一直能寫一寫浙江人的普通生活。

附:

浙江文學的兩代人,談談文學

——艾偉至徐衎的一封信

親愛的徐衎:

你好!你在五問裡提到你更襯手於寫“邊緣、底層、灰敗、小人物”。確實,在你的作品中,我也看到你的這一面。我注意到你的作品裡多次寫“拆遷”,並且以此構成你小說的起點,一個戲劇性的來源。我自然會想,這裡面大約隱藏著你生命中一些重要的經驗。

我把小說定義為貯存及拓展人類經驗的容器。經驗對於一個作家來說是重要的,但能否從經驗中飛昇起來更重要。無疑你呈現了這一作家最為珍貴的才華。你的小說總能在庸常的底層生活中挖掘出詩性。你的文字一向相當蓬勃,將雜亂無章的生活書寫得豐沛而具體,令人信服。同時,你不停留在對錶面生活的敘寫上,我看到你對人物關係的深入挖掘的能力,你可以在不可能的地方開出花朵,創造出一種場景感極強的人物各懷心思的充滿張力的圖景。這種絕處逢生的能力很迷人。

在《漆馬》裡,你展示了這種能力。為了拆遷能有更多的補償,盧阿姨和丈夫假裝離婚,而年輕的“她”成了一個假冒的妻子。“她”和盧阿姨一起洗澡時,盧阿姨看“她”的視線摻進了雜質變得軟弱,而“她”辨出雜質有自慚形穢、羞憤、嫉妒。“她”和盧阿姨女兒睡在一起,一個星期沒說話。夜晚破屋裡充滿了曖昧的氣息,“她”的假丈夫在說夢話,對“她”信誓旦旦,他和“她”是“實意結合”,盧阿姨徹夜失眠。“她”被盧阿姨女兒弄醒,兩個同齡人暢想虛擬變成現實狀況,“兩個女人半夜瘋笑,驚動了雞開始打鳴,但天遲遲不亮”。

讀到這些地方,我看到了深藏在敘述裡的表情,你著迷於一種類似於滑稽的戲劇效果,人物的奇怪念頭顯得既合理又讓人玩味,詩性在這些人物瞬間的縹緲念頭間升起。因此,你和通常的底層敘事區分了開來,你不甘停留在庸常的表面,而是破冰而入,發現生活和慾望的蒼涼、易碎和悖謬。

作家是修辭意義上的創世者。我們的材料就是人間生活以及經驗,但僅有經驗是不夠的。就像上帝對著泥土吹了一口氣創造了人類,作家也需要一口氣,我們用這口氣啟用我們創造的世界。這口氣相當重要,這口氣就是我們對這個世界的全部認知和體驗。

所有故事,其實都是偷吃禁果的故事。伊甸園消失,生命不再照著上帝的原初的樣子發展,人類背棄了創世者,成了有自我意志的人,複雜的人。作家需要讓人物偷吃禁果,讓人物比作家走得更遠。這是小說的智慧所在,也因此小說常常會逸出作家的個人認知。

讀《漆馬》的時候,我有隱隱的擔心,擔心你控制人物,擔心你的敘事會走向兇殺。你沒有,你把握住了,很自然地讓人物關係顯得既緊張又鬆弛。這也是你特別的地方,總是用日常細節處理人物的怪異行為和念頭,讓“怪異”稀釋在蕪雜的生活之流中,從而取得平衡感。

在結尾處,邵先生在朗讀,朗讀的文章寫得好極了,有著“五四”以來小資產階級的遺韻。我一度以為是哪個現代作家的散文,剛想百度一下,那位邵先生揭曉了謎底:“這是我妻子給我的信,在一九六七年還是一九六八年寫的。”

這個結尾很好,給小說提供了可闡釋的空間。可闡釋性對小說來說是無比重要的價值。

盼望你寫出更多更好的小說。艾偉

二〇二一年六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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