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提及臺灣新電影,兩個人不能跳過,一個是楊德昌,一個是侯孝賢。

前者在技法、思想和格局上強於後者,侯孝賢少了些厚重感,那麼侯孝賢到底好在哪裡?好在寫實風格與筆觸情趣。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風櫃來的人》是侯孝賢作者風格形成的序章。

長鏡頭、空鏡與固定機位,以一種高度寫實的影像風格進行沉靜而漫長的凝視,突顯客觀、冷靜的哲學思想。

不去專門定義善惡衝突,不去刻意營造劇情曲折,改變過去劍拔弩張、張牙舞爪的人物關係,轉而走向溫柔、和善的人際交往。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這種屬於他的敘述風格形成之後,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就會有些沉悶。

因為寫實讓電影失去了太多的曲折離奇和戲劇矛盾,有的盡是平淡如水的劇情,涓涓細流的感情。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當觀眾很難靜下來的時候,侯孝賢的電影確實會勸退許多人。

但一旦有心認真觀影時,門檻就不見了,便會從片中看到直戳人心的細膩情緒,打動在一瞬間襲來,侯孝賢的好便被捕捉到了。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這種好也許是一句臺詞,一個畫面,一個角色,一段故事,一個鏡頭。

於觀眾而言,只要在某一處有所共鳴,好的多少無所謂,在某個階段,這就是一部好電影,《風櫃來的人》就是我們認識侯孝賢好的開始。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風櫃來的人》全篇沒有一個運動跟隨鏡頭。

片中都是用長鏡頭、空鏡頭和固定機位組成,這種方式讓影片的基調趨於平靜,沒有主觀的侵擾,只有不帶偏見的觀看。

就連故事都如一汪清泉,波光粼粼,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一絲漣漪都濺不起來,但人們往往會對著平靜的水面發呆,直至入神都沒有發覺。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這片水面清澈見底,說不出哪裡好,也找不出形容詞描述。

但不經意間上癮,回過神後,也許拍拍灰塵就走人,但那一刻它吸引人了,這就是《風櫃來的人》。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青春是什麼樣子?青春是一首詩。

侯孝賢用詩電影的方式來闡述青春,電影中並沒有任何狗血情節,寥寥數筆便勾勒出青春的燦爛明亮,以及淡淡的憂傷。

一望無際的大海,乾淨整潔的小巷,哥們義氣的朋友,不切實際的夢想,對異性的美好向往,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到處不停地晃啊晃,用大把的時間來揮霍和彷徨,四處不停地跑啊跑,用莫名的情緒來憂傷與快樂,似乎這世界沒有人情世故,只有開心和不開心。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成長是什麼樣子?成長是開始注意曾經不注意的人或物。

每個人成長的方式都不一樣,但成長不代表年齡的增長,而是幾個瞬間。

院子裡的躺椅一直有人坐在上面,你每天都見,路過好多次也不會看一眼。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但當上面的人不在了,你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開始回憶那個人的過往,開始珍惜與他人的相處,這就是成長,每個人都一樣。

青春的結束不是成長,不是失去朝氣,而是記起了許多回憶,《風櫃來的人》好就好在這裡,這也是侯孝賢的寫實,讓人感同身受。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鼕鼕的假期》是侯孝賢在筆觸情趣上勝於楊德昌的證明。

在《鼕鼕的假期》裡,陽光總是明媚的,鏡頭總是清澈的,感情總是純粹的。

沒有那麼多人性的思考,也沒有許多社會的掙扎,就是用100分鐘娓娓道來童年的故事。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在每個人的童年裡都有一個瘋子。

這個瘋子既不屬於小孩子,又不屬於大人,她活在自己的第三世界,可與人共同,也可拒人千里。

她的視角有時候如小孩子一般,好就是好,怪就是壞,錯了就該認罰,錯了就該改正,這是他們世界的價值觀,沒有利弊,只分對錯。

但有時候她的視角又像成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人瓦上霜再厚也別去瞎操心,凡事和稀泥就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顧慮太多讓大人回不到小孩樣子。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這個瘋子並不是個例。

《城南舊事》裡有,《鼕鼕的假期》裡有,我們每個人身上也有。

小時候以自己的三觀來看大人世界,他們就是瘋子,為什麼明明看到了偷竊犯,阿婆卻不讓說出口。

可當我們理解了這種“瘋”的時候便告別了童年,正如鼕鼕片尾的那句“再見,我還會再回來的”一樣,我們都知道說了再見,才發現再也見不到。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小孩子的記憶總是短暫的,快樂和悲傷一瞬間來襲,一剎那忘掉。

兒時在鄉村的童趣是新奇,下河游泳、烏龜賽跑、偷抓小鳥,到了城市的快樂不再有這些情調,轉而成了遊樂園,一種新奇取代了另一種新奇。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快樂有了差距,見識有了等級,生活有了階級,再回到鄉村已是變了模樣。

曾無憂無慮的玩伴只是一個階段的好朋友,有些人很幸運,走到了最後,但大多數都在擁有過一段記憶後走散。

被迫分開的原因很簡單,青春期的煩惱,不同環境的圈層,貧富差距的家庭,分開太久的陌生。

就像與婷婷結為好友的瘋子一樣,見面時笑眯眯,離別時無論怎麼呼喊都不會回頭,因為童年本就是一段,而非一生。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我們也曾與鼕鼕一樣,未步入成人世界以前,每天都是新奇的,充滿希望與情懷的。

從街邊1分錢一條命的魂鬥羅,到拜師加幫派的大話西遊,從屋簷下掛的紅色木箱廣播,到電視裡迴圈播放鬆下777錄影電視機;

從手榴彈木箱裡的小人書到鄭淵潔童話合訂本,從衛視中文臺到縣城點歌臺,從嘉陵125到紅色普桑,從“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到“教練,我要打籃球”。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童年記住的都是快樂。

它可以是一角一串的砂鍋麻辣燙,五角一串的烤牛肉,也可以是一毛一個的大大泡泡糖,也可以是錄影廳的光怪陸離的港片。

泥地足球、日本漫畫,索尼世嘉使我們認為擁有這些就擁有全世界,《數碼寶貝》讓我們以為擁有徽章就是被選中的幸運兒。

侯孝賢的電影看起來很沉悶,他到底好在哪裡?

然而飛速發展的社會,逐漸封閉的階級晉升,讓我們摒棄了這些童趣,一切向錢看。

這種變化不知從何時開始,好像每個人都不用適應,突然就進入了這個階段,男人為了錢可以卑躬屈膝,女人為了錢可以隨時嘿嘿嘿。

這一切彷彿是一場夢,醒來之後還是很感動,好像童年的紙飛機終於飛回了我手裡,而侯孝賢就是那個摺紙飛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