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口述實錄5-成於武卒,敗於政治,我在魏國的光輝歲月

當萬箭齊發射向我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楚王的屍體一樣冰冷。一支支箭穿過我的身體,射在楚王的身上,我彷彿看見血雨腥風席捲而來,咆哮著,掃蕩了一切阻擋變革的舊勢力。

Ⅴ 成於武卒,敗於政治,我在魏國的光輝歲月

打仗我不含糊,搞政治我卻是菜鳥。被人封為兵家亞聖,那是在我率領魏武卒“大戰七十二,全勝六十四,其餘均解(不分勝負)”之後。

說來我得感謝張醜,要不是張醜算計我,我還窩憋在魯國舌戰群儒,聽他們叨叨禮義仁智信,百善孝為先。

我還要感謝翟璜,魏國的伯樂,組織部長,是他向魏文侯推薦我任河西郡守,給了我師從西河學派,屢敗秦軍蠶食秦國的機會。

我更要感謝我的老闆魏文侯,魏文侯是我見過為人最開明,胸懷最寬廣的老闆。

在我來魏國之前,翟璜給魏文侯推薦了李悝。魏老闆說,師弟,你放開幹,咱現在就這局面,不改革沒出路。

前輩兼師兄李悝率先帶領魏國變法,他廢止了貴族世襲,任人唯賢,廢除井田制度,鼓勵開墾荒地,科技興農,實行國家儲備糧制度,豐年平價收購,災年平價出售,編制法經,依法治國。

改革開放的魏國,很快實現了強國夢。

黃河西岸的秦國內亂,國力式微,強國魏一舉拿下河西郡。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派誰去守河西,河西怎麼治理,新課題擺在魏文侯面前。翟璜向魏文侯引薦了我,也如實把關於我的所謂傳聞講給老闆。

有故事的人才是真實的,完整的,魏文侯召見了我。

我換上跟曾老師上學的衣服去見魏文侯。魏文侯見我穿著儒服,尋思他缺個大將,怎麼給他弄個書生。

魏文侯漫不經心地說,我不喜歡戰爭。

魏國靠什麼起家的你沒個B數?跟我說他不喜歡打仗,明擺著和男人不好色,當官的不喜歡權力,商人不喜歡錢一樣,這話能信嗎。

“你光比劃,不出拳,猶伏雞之搏狸,乳犬之犯虎。真正的明主應該內修文德,外治武備。”

我的話直擊魏文侯心底,他安排了家宴,夫人作陪為我斟酒,說你去河西我放心。

說是郡守,我的主業還是練兵打仗。一支好的隊伍,首先得從招募抓起,招兵要嚴格選拔標準。

原文: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冑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魏武卒宅。

翻譯:士兵身上必須能披上三重甲(內外三層防護服),手執長戟,腰懸鐵利劍,後負犀面大櫓,50弩矢和強弩,同時攜帶三天軍糧,半天內能連續急行軍一百里計程車兵,才可以成為武卒。

透過層層面試,體試,才選出了幾千武卒。我把武卒五人設為伍,設伍長一人,二伍為什,設什長一人,五什為屯,設屯長一人,二屯為百,設百將一人,五百人,設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設二五百主一人。這個軍事編制保證了上下指令的貫通一致,就算打散區域性,也可以快速組建作戰團隊。

我聘請了專職教練,給軍事基本素質高計程車兵開小灶,強化單兵技藝訓練、陣法訓練、編隊訓練以及聯絡記號訓練等。軍事訓練中,我還特別注重發揮軍事骨幹的先鋒模範帶頭作用,“一人學成,教成十人;十人學成,教成百人……萬人學成,教成三軍”,全軍總體素質快速提高。

魏武卒幾乎從一組建,就是由實戰中訓練出來的軍隊。入選武卒計程車兵,生活好,待遇高,我免除了他們全家的徭賦租稅,還獎田宅房產。

我還和戰士們同吃同住,渴了喝山泉水,餓了吃壓縮糧,睡覺就在田埂上,拽幾把葉子擋雨露。戰場上號令一出,我的兄弟們猶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

周安王十三年(公元前389年),我帶著五萬魏武卒,在陰晉和五十萬秦軍廝殺,我的陣法發揮了關鍵作用,打散再聚,戰形瞬變,把五十萬秦軍打成一片散沙。

從秦非子養馬被封附庸,秦襄公護送平王東遷被封諸侯,到秦晉之好之後的三家分晉,秦國從沒受過屈辱,我幫秦國字典裡添了兩個字:服氣。

魏文侯在河西郡設立了特區,踐行外治武備,內修文德的治國理念,對新的疆域採取文化滲透,李悝請來自己的老師,孔子的學生子夏。

子夏,人稱卜先生。先生,先生,先我而生。子夏到河西郡時已是百歲老人,連魏文侯也虛心稱子夏先生,相傳子夏是歷史上第一個帝王之師。

我是儒家的肄業生,卜老師再次收我為徒,他給我講授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講授六藝,講授易經,講授兵法。

我和田子方、段幹木、禽滑釐相互切磋,共同學習,多年以後,商鞅也來學習,學成後投奔秦孝公,在秦國搞變法。荀子,李斯,韓非那就是後一輩的事了。

跟著卜先生,我從一名武將轉變為複合型人才。我搞基礎設施建設,興建了吳城,我搞軍事化專業教育,培養了武卒,我做學問搞科研,編寫了吳起兵法。

我已不再滿足當一名武將,我想為魏國做更大貢獻,我要做國相。

事與願違,魏武侯任田文做國相,理都沒理我。我生氣去找田文理論,我說論戰功你能跟我比?論管理你能跟我比?論能力你能跟我比?田文笑笑,我不行,比不了。

你不行為啥還選你?我質問田文,我就當不了國相?田文不生氣,等我說完。“我都不如你,才比你有優勢,你想啊,國君才多大,百姓信任不,大臣親附不,你要是當國相,大家聽誰的?”

田文一席話把我點醒了,原來這就是政治,資格老、能力強、功勞大有時並不是優勢,還TMD是減分項。

不幹就不幹吧,我繼續當我的大將軍。田文能容我,可惜田文死了,公叔痤接班當國相,能力還不如田文,人品差、度量小。

公叔痤找魏武侯說我在河西郡乾的年數多,治理的很好了,我年紀大了,該安排個輕快的崗位養養老。魏武侯心知肚明,看我功勞太高,影響力太大,便隨了國相的話,順手推舟把我調走了。

政治,終不是我玩得起的,誰知道魏武侯還會出什麼牌,賦閒的我就像待宰的羔羊,唯一的路只有逃走。別了,服役二十二年的魏國,我親愛的魏文侯,還有西河學派的師兄弟們,今天的魏國已不是當初的魏國,遲早有一天會完犢子的,我先走了。

楚國,有著雄心抱負、志高命短的楚悼王正等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