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可以肯定周小鐵是個積極樂觀的人,觀眾還沒把椅子坐熱這個徹底的樂觀主義者已經被關在後備箱裡了,但是他的表情是堅毅果敢而自信的,他對著那臺老式的訊號很差的手機喊,“問題不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他的自信樂觀貫穿了整部電影,包括他被萬玉成老婆花梨的高跟鞋砸中了頭,後來又被計程車司機在腰上捅了一下,但是他堅信自己的工作是神聖和偉大的,因為老闆四哥讓周小鐵來北京要賬時說:“這次辦事一定要沉住氣,這是咱們第一次向一線城市拓展。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也是你的使命。”一個要債團伙的頭子居然一本正經,明顯模仿了《天下無賊》裡黎叔“世道變了,隊伍不好帶啊”的味道。但正是這樣的冷幽默裡,周小鐵把一個窮苦人家出身的為了給母親買塊墓地而不得不重操舊業,拎著一隻啞鈴孤身進京要賬的黑社會小弟的掙扎表現得入木三分。

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但是僅僅一天時間,他歷經了高跟鞋砸頭,羊肉串籤子捅腰,還被關進汽車後備箱,水深火熱啊。他感慨,“我來北京一天了,我可疲憊呀。”方南苦著臉說,“你來一天就疲憊,我來北京五年了,我疲憊五年了兄弟。”

活著都不容易啊。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掙扎和嘗試,太多的人只是試圖解決活著的問題而不是想成為生命哲學界的小白鼠。來回兜轉,進退兩難,在隔膜和陌生之中找到自身與命運的交疊點,但是想穿透它,卻很難。於是小人物們習慣把一切交給時間,妄圖用時間來解決一切,但實質上時間只能解決他們自己,在解決與被解決之間,人們完全沒有迴旋餘地。

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範劍峰說方南,我手頭有個小煤窯,咱每人投十萬,一年就能回來一百萬。可是方南沒有十萬,於是劍峰說,我有二十萬。可是第二年劍峰卻說小煤窯被封了。方南是既沒見到十萬塊錢也沒見到小煤窯,卻莫名其妙被人擺了一道欠了一屁股債。他還不起,劍鋒就找到四哥催債。

四哥想到了正為給母親買墓地而四處籌錢的周小鐵。於是,從小到大沒進過北京城的周小鐵就挎著個包,拎著一隻啞鈴進京了。

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啞鈴是他的工作需要,也是他要賬的利器,“就這樣,咔,一比劃,瞬間還錢。”可是方南沒錢,方南說,來,砸我吧,砸了也沒錢。於是兩個悲催的小人物便坐在小酒館裡長吁短嘆起來。

萬玉成老婆花梨懷疑丈夫出軌,讓方南找做演員的琴初九勾引萬玉成,找點證據,辦成以後給他好多錢。被周小鐵逼得走投無路的方南只好英雄氣短。琴初九被萬玉成帶回了家,方南遠端錄影,然後和追到小黃河酒館要賬的周小鐵一起來到萬玉成家找琴初九。問到萬玉成為什麼不借錢。萬說,我是個生意人,我的錢借人也好投資也罷,都要看值不值。

方南:你是說我不值?我跟了你六年啊。

萬玉成打斷他:不是你跟了我六年,是我帶了你六年,你欠我的。借錢?因為有錢的是我你沒錢你求我,懂嗎?

有錢人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作為小成本的獨立電影,不靠明星臉爭寵,全靠演技搏人眼球,用令人耳目一新的插敘、倒敘、閃回等拼接手法把幾個本來各行其道沒有交集的小人物整合到一條線索上來,。《命運速遞》的導演李非本來是姜文的御用編劇,按片名的推算,這應該是部純正商業血統的電影,結果一個半小時坐下來,那些小人物不斷的走散再巧遇,從陌生到熟悉,從敵人到朋友,居然是部流氓範的小清新的人間喜劇。

周小鐵和方南從萬玉成家出來,路過天橋下的一個賣唱的人身邊,周小鐵說,借我一塊錢。然後把那一塊錢放到了賣唱者的琴盒裡。回頭對方南說,現在你還欠我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女演員,為了給媽安葬的要債者,北漂的打工者,發了財的富豪,每個人,都在掙扎。周小鐵媽媽臨死說,把他的骨灰撒到海里,她一輩子都沒去過海邊。你再這樣幹下去,永遠是錢的工具。命運把片中的每一個人都玩得鼻青臉腫又不得不咬牙微笑。電影的整合手段是“關係”而不是道具,而一個非專業導演能把時空穿插玩到這般境界也真讓人跺腳,

如夢初醒的周小鐵坐在街邊失魂落魄,那個當初拿了他礦泉水瓶子的拾荒者把撿到的他的啞鈴從垃圾車上翻出來,輕輕地放在他腳邊。

幽默裡帶著無力的酸楚。

要債者,女演員,打工者一起去了北戴河,租了條漁船。周小鐵坐在船頭,手裡捧著媽媽的骨灰。

問題不大:有關電影《命運速遞》

電影的細節處理也亮點多多,倒黴的司機兼保鏢、同性戀的“天天失戀”的快遞搬運工甚至連出租車司機都為電影的豐滿和喜劇性增色不少,坐等方南的時候周小鐵把喝光了的礦泉水瓶給了收垃圾的處理對“小人物的掙扎”這個主題的暗寓也水到渠成相當精彩。

都電影的名字也有點跟風,《XX速遞》似乎成了票房的保證,而無論編劇主演導演都並不過硬的《命運速遞》顯然對自己也缺乏一點周小鐵那樣的信心,於是本來一個很輕鬆的灰色喜劇結果弄了個不倫不類的名字。其實無論是意識流的表現手法還是編劇主演,各方面的功夫都做得足夠厚,完全沒必要附庸風雅地弄個速遞的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