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起義這麼多,為什麼朝廷寧願招安也不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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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起義這麼多,為什麼朝廷寧願招安也不剿滅

撰文:琴劍霜月

編輯:吃硬碟吧

插畫:發達蚊

說起宋朝,我們腦中大概會有這樣幾個印象:從《清明上河圖》中反映出的汴梁繁華;從宋詞射出的縷縷書卷氣;以及從契丹南侵、靖康之恥中折射出的宋朝重文抑武政策所導致的軍隊羸弱——大宋富而不強,是我們給這個將近四百年王朝最普遍的定性。後世較少提及的,反而是歷代大一統王朝都繞不開的農民起義問題。

大一統王朝走到尾聲的時候,總會蹦出幾個“振臂一呼,天下響應”的亂世豪傑,從“祖師爺”陳勝吳廣,到漢末的張角兄弟,再到吃人肉的黃巢還有“石人一出天下反”的韓山童,殺進紫禁城的李闖,乃至自稱天父之子的洪秀全……

他們都將各自所在的時代攪得天翻地覆,縱然最後沒能坐擁江山,卻也讓華夏曆史的車輪轉了方向。

相比於他們,兩宋的農民起義就沒有那麼大的陣仗了。是因為宋朝富庶,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也就不願扯旗反朝廷麼?事實上,恰恰相反。

#01:

繁華盛世,百姓買單

對於知識分子和商人來說,宋朝是一個昌明自由的時代。文人可以暢所欲言,商賈可以賺得盆滿缽滿,那些網文作者們都喜歡讓筆下的主人公紛紛穿越到大宋,體驗一把東京夢華。但所謂的富庶自由,只是針對社會上層階級而言的。

在土地政策上,唐朝初年實行的是重農、護農和取農的策略。基於按照人口分配土地的均田制,國家以租庸調製農業賦稅為主要的財政收入。

只是到了安史之亂後唐朝局勢不穩,土地兼併越發嚴重,租庸調製才被破壞殆盡。而宋太祖趙匡胤剛剛黃袍加身,為了穩定政局,獲得地主階級的支援,便奉行“不抑兼併”的政策。

然而到了北宋末年,土地兼併已經嚴重到了“富者有彌望之田,貧者無卓錐之地,有力者無田可種,有田者無力可耕”的程度,沒了地種的貧苦人怎麼活呢?造反唄。

這還不算,宋朝之所以看上去富庶,一個重要原因是繼承了中唐以來的兩稅法,獲得極高的稅收。

本來就乏田可耕的農民,除了要按期向國家繳納賦稅外,還被攤派各種額外的雜稅,負擔之沉重可想而知。

到了宋徽宗登基,這位爺喜歡園林建築,手下的童貫等人到全國各地搜刮奇花異石,以逢迎聖上,而這些費用也很自然地攤派到普通百姓的頭上。如此層層重壓,百姓安能不反?

事實上,兩宋319年的國祚,就出現了大小農民起義434次,平均每年就有1.4次。

可為什麼在我們的印象中,宋朝的大小戰爭主要都是發生在國境線上抵抗外族入侵,而國內似乎風調雨順呢?或者說,這大大小小的四百餘次起義,為什麼都沒有颳起黃巾軍、紅巾軍那樣全國性的風暴呢?

宋朝起義這麼多,為什麼朝廷寧願招安也不剿滅

#02:

天下兵馬,聚之汴京

首先是人所共知的一個原因——宋王朝對兵權和兵器的強大管控。

東漢靈帝面對遍地黃巾軍束手無策,命各地自行招兵買馬,剿滅寇匪,結果引發了全國軍閥割據的局面,三國亂世由此初見雛形;唐末黃巢一度殺進長安,唐僖宗倉皇入蜀,依靠朱溫、李克用這些地方武裝平定亂軍,卻也將歷史轉向了五代十國的碎裂。對這些往事瞭如指掌的宋太祖先是透過杯酒釋兵權,杜絕了手下臣子叛變的可能;隨後設立樞密院,“兵符出於密院,而不得統其眾;兵眾隸於三衙,而不得專其制”,皇帝得以直接掌握兵權,軍中卻是“兵無常帥,帥無常師”;最後,各州縣的財賦“除支度給用外,凡緡帛之類,悉輦送京師”。

種種政策在杜絕地方割據火種的同時,也大大加強了中央的力量,藉由農民起義引發的藩鎮林立、軍閥混戰的局面,在宋朝就很難出現了。

此外,宋朝實行嚴格的兵器管理制度,以穩固國家秩序。政府透過軍工業官營,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兵器的控制權。兵器產出後,儲存在各地的甲仗庫、軍器庫,地方官員負責監管兵器,以防止兵器濫用。

軍隊中設立借支制度,士兵禁止長期存留武器;民間更是嚴禁私藏和買賣兵器,可見,《水滸傳》中“你使一柄朴刀,我執一杆鋼槍”這種江湖對打的場面,在宋朝多半是不存在的。

沒有兵器在手,農民起義軍的戰鬥力又能強到哪裡去呢?

宋朝起義這麼多,為什麼朝廷寧願招安也不剿滅

#03:

招安制度

宋朝起義軍之所以不成氣候,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朝廷的招安方略。而提到招安,我們首先會想到宋江,以及偉人那句著名的點評:“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臘”。那麼真實的宋江起義究竟是怎樣的呢?

北宋宣和元年,宋江等三十六人嘯聚梁山泊,隨後四處攻略,在今天河北、山東一帶打了十餘個州郡,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這也大致與《水滸傳》中梁山大聚義之前的打青州、攻大名府等章節相符。可僅僅兩年後的宣和三年二月,宋江進攻海州(今江蘇省連雲港),被海州知州張叔夜擊敗,宋江等遂投降。

至於投降後,這些“梁山好漢”們也並未去打方臘,而是童貫領江淮荊浙等路宣撫使,帶著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南下,將方臘軍一路擊潰,最終在幫源峒將老方生擒。

話說回來,宋廷為何會傾向於執行招安制度,又是否有“以賊攻寇”的做法呢?

前面提到,宋廷為了防止地方坐大,嚴格執行“強幹弱枝”的策略,除了禁衛軍裝備精良外,主要的軍費都花在抵禦遼夏入侵的邊軍上,而地方上的守備力量十分虛弱。

宋真宗鹹平三年,黃州知州向朝廷上奏時就提到“今江、淮諸州,大患有三:城池墮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習,三也。”須知此時還是北宋立國初年,地方武備就已經有如此嚴重的問題,到了後期更可想而知。中央軍雖然裝備精良,可冗兵冗費現象嚴重:在宋朝當兵只要混混日子,就可以獲得不錯的待遇,軍隊的戰鬥力自然是江河日下。

深感困擾的宋朝統治者們,除了王小波、方臘那樣必須剿滅的義軍外,對於很多尚不成氣候的小股賊寇則是能招撫就不斬盡殺絕,等於將可能燎原的大火消滅在火苗階段。

畢竟以宋軍的能耐,無論是抵禦外侮還是鎮壓內亂,都缺少必勝的把握。而起義的領頭人中也有不少投機分子,並沒有什麼“再造河山”的遠大志向,無非是活不下去了才做這沒本錢的營生。朝廷給一顆甜棗,自己何必還死梗著呢?

除了軍隊戰鬥力堪憂外,北宋傾向招安的另一個原因是文人士大夫執政。

趙匡胤登基之初,便信誓旦旦要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兩宋也的確是文人雅士最為享受的時代。無論太宗朝的呂蒙正、仁宗朝的晏殊、還是哲宗朝的司馬光,都是苦讀及第、滿腹經綸的宰執。

一方面,這些重臣有很多出身底層,懂得民間疾苦,對於為了生計鋌而走險的民眾懷有惻隱之心,不忍殺戮;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文臣集團不希望武將們透過剿匪平亂得到提拔,獲得與自己分庭抗禮的機會,即便這些武將是在文官的指揮下作戰。

更何況,動用武力是個燒錢的活兒,砸進去大量的物資也不見得能補上窟窿,說不定國家還會要求大家捐出自己的小金庫。而招安與之相比,實在是價效比極高的選擇。北宋末年名臣李綱以抗擊金兵入侵而載入史冊,卻也在他的《論盜》中如此總結過招安的好處:“以彌內亂,一也;以御外敵,二也;善良脅從者,可散而歸田畝,三也;強猾勇敢者,可籍以備行陣,四也;以盜賊攻寇仇,勝則享其功,敗則不足惜,五也。”可見能招撫就不剿滅,是宋朝士大夫們的共識。

招安被宋朝皇帝頻繁使用,屢試不爽,的確暫時平息了亂局,但土地兼併這樣深層次的矛盾並未得到解決。

百姓心中的憤懣就如同一簇簇火把,雖然沒有形成燎原之勢,卻也在不斷燒灼這個王朝的根基。雖然兩宋都是亡於外族入侵,但敗亡之根本仍在其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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