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心高氣傲,目下無人,但是“馬革裹屍”的精神流傳至今

本文原著:一道閃電。本文節選自《褫奪馬援》,轉載的時候有刪節,標題有改動。

東漢光武一朝,功臣宿將都得善終,光武每能回容,諸將偶有過失,總是寬宥為懷,雖依法罷官,但是恩遇不變,爵位不減。這也是空前絕後的,但唯獨對馬援處置之嚴厲,常令後人困惑不解。

馬援字文淵,扶風茂陵人,長七尺五寸,約1。74米,色理髮膚,眉目容貌如畫。祖上是戰國名將趙奢,趙奢號馬服君,意思是善於御馬。趙奢子孫都以馬為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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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

馬援在家排行第四,三位兄長況﹑餘﹑員,都有才能,王莽時皆為二千石長吏。他們一家都有牧馬的家傳本領,馬援十二成孤兒,從小志向就很大,諸兄稱奇。馬援志大,志大是好事,但是過度爭強好勝就要加以約束和引導了,《後漢書》以此預伏馬援最後的悲劇。

不久,馬況去世,馬援孝服一整年,不離墓所;敬侍寡嫂,不整理好帽子不進屋子,博得美名。後為郡督郵,一次送囚犯去司命府,有名囚犯有重罪,很可憐也可能很無辜。馬援動了憐憫之心就放跑了他。馬援也只好亡命北地,遇到赦免,他留下放牧。馬援先祖在北地擔任過牧師令,有很多賓客故舊,馬援任氏畜牧,兄馬員為護苑使者。所以賓客都來歸附馬援,竟有數百家之多。馬援轉游在隴西漢中之間牧馬、販馬,常對賓客說:“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馬援懂得相馬又經營出色,以至於很快就有牛馬羊數千頭,谷數萬斛。既而感嘆道:“凡殖貨財產,貴其能施賑也,否則守錢虜耳。”於是把這些都分給了昆弟故舊,隻身衣羊裘皮藳。馬援胸懷大志,決不在意百萬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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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像

王莽末,馬援兄弟從莽皆為太守,後馬員投奔光武,病卒於官。馬援在漢中,流落西州,馬援本人並沒有一般儒生死保漢室的觀念,世方亂,士無賢不肖,皆樂立名於世。英雄豪傑莫不想美名流傳。在西州時,隗囂延攬英雄,甚敬重馬援,與之決籌策,言聽計從。

建武三年,隗囂還想看看割據蜀地稱帝的公孫述是什麼樣子?能不能鼎足三分,於是他派馬援前去探望。馬援同公孫述是街坊,曾經友好。

馬援到了成都後,以為公孫述會像已往那樣走下來握手言歡,沒想到公孫述擺皇帝架子,讓馬援施君臣大禮,警蹕就車,磬折而入,禮饗官屬甚盛,好一派皇家威儀!下馬威之後授馬援大將軍官爵。馬援向來以國士自視,心高氣傲,慷慨悲歌,如何受得了這般擺弄。對此十分氣憤,他對賓客們說:“天下雄雌未定,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與圖成敗,反修飾邊幅,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久稽天下士乎?”回來對隗囂說:“子陽(公孫述的字)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專意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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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囂

隗囂聽了馬援的話,專心東方。

建武四年冬,光武在關東戰場取得一系列勝利,隗囂派馬援攜書信去洛陽見光武,探聽虛實。馬援到後,被引見到宣德殿。光武在宣德殿南廡下,沒穿朝服,只是幘坐,笑著迎上來,開玩笑說:“卿遨遊二帝閒,今見卿,使人大慚。”馬援頓首辭謝,坦率地說:“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馬援很驚訝:“臣今遠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簡易若是?”光武笑著說:“卿非刺客,顧說客耳。”看來光武早就知道隴西君臣的底細,和馬援一見如故,以誠意打動馬援,頃刻之間就讓馬援產生好感。能誠意者是強者,馬援折服了,後來稱讚光武“開心見誠,無所隱伏”,他對光武說道:“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光武給馬援留下的第一印象就如此的了不起,馬援擇君的結果是歸心光武,對隗囂態度也發生變化了。

馬援回來後同隗囂同起臥,隗囂問光武那邊的情況,馬援對隗囂說:“前到朝廷,上引見數十,每接讌語,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敵也。且開心見誠,無所隱伏,闊達多大節,略與高帝同。經學博覽,政事文辯,前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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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高的評價,隗囂聽了心裡不舒服,只這“非人敵也”一句就打掉隗囂西伯夢。隗囂不甘心又問:“卿謂何如高帝?”馬援一聽就明白了,於是這樣回答:“不如也。高帝無可無不可;今上好吏事,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隗囂很不高興地說:“如卿言,反覆勝邪?”

之後光武數使來歙奉使往來,勸令入朝,許以重爵。隗囂不想東去,接連派使者推辭,說自己無功能,天下安定後,退隱林下,馬援屢勸不聽,和隗囂關係開始變壞,馬援自述:“及臣還反,報以赤心,實欲導之於善,非敢譎以非義。而囂自挾奸心,盜憎主人,怨毒之情遂歸於臣。”

到建武五年十二月,關東戰爭即將結束,光武派來歙勸隗囂遣子入侍。隗囂聞劉永、彭寵皆已破滅,在來歙、馬援等的催促下,無奈之下遣長子隗恂入質。馬援乘機帶著家屬隨隗恂歸洛陽。光武封隗恂為胡騎校尉,封鐫羌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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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

馬援到洛陽後,光武並沒有安排他職務,馬援帶的賓客又多,於是上書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許之。

馬援走後,隗囂更聽王元之計。馬援數以書責備警告隗囂,隗囂怨馬援背己而去,更怒。其後發兵拒漢。

馬援此舉欠妥,當年田戎本欲降漢,只因妻兄辛臣先降漢後招田戎,田戎自疑從此再不投降。馬援本是隗囂至交,言聽計從,於公,隗囂仍為漢西州大將軍,不可背也;於私,朋友之義不可去也。馬援背隗囂而去,又以書切責隗囂,難免隗囂氣憤,疑慮,小辮子被人抓在手裡,再同朝稱臣,難免日日提心吊膽。這無疑堅定了他抗拒漢軍的決心。即便馬援寬宏大度,既往不咎,那麼彭寵面臨的尷尬和忌妒也難免發生在隗囂身上。

隗囂反後,馬援上疏:他說:“本無公輔一言之薦,左右為容之助。臣不自陳,陛下何因聞之。”先表達對朝廷輔臣的失望,然後憤懣說道:“夫居前不能令人輊,居後不能令人軒,與人怨不能為人患,臣所恥也。”這就是馬援性格,孔子所說的“狷”,然而逞能不是光武喜歡的。然後馬援敘述同隗囂反目的原因,表達願“極陳滅囂之術,得空匈腹,申愚策,退就隴畝,死無所恨。”光武見隗囂無可挽回,於是召見了馬援,他給馬援五千突騎,往來遊說囂將高峻、任禹之屬,下及羌豪,為陳禍福,以離間隗囂支黨。但馬援並沒有突出表現,他寫信給隗囂將楊廣,楊廣根本不理睬。這可能是西州眾人認為馬援背主不義,不再信任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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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囂

建武八年,來歙襲取略陽,戰局發生重大變化。光武大軍西征上隴,到了漆(陝西邠縣),遇到隗囂重兵堵截。諸將都認為光武不宜深入險阻,眾人計策不一,光武一時也猶豫不定,當即把馬援招來,馬援夜至,光武大喜,以眾人計策告之。馬援詳細彙報了隗囂將帥有土崩瓦解之勢。進軍必能大破之形勢。他做了史書記載的第一塊“沙盤模型”,馬援聚米為山谷,指畫山川形勢,解釋大軍所當道徑往來,分析得條條在理。光武高興得說:“虜在吾目中矣。”第二天一早,遂進軍到高平第一(寧夏固原),隗囂軍大崩潰。略陽之圍遂解,漢軍將隗囂包圍在西城,後來漢軍糧盡,吳漢軍撤退後,冀縣反,惟有狄道還為漢守,士民飢困,命懸一線,馬援前往狄道鎮慰邊眾,招集豪傑,曉誘羌戎。輔助馮異穩定了北線形勢。

建武九年,光武正式拜馬援為太中大夫,副來歙監諸將平涼州。自王莽末,西羌寇邊,遂入居塞內,金城屬縣多為虜有。來歙上奏說隴西侵殘,非馬援莫能定。建武十一年,來歙推薦馬援當隴西太守。馬援發揮極大的才幹,發步騎三千人,擊破先零羌於臨洮,斬首數百級,獲馬牛羊萬餘頭。守塞諸羌八千餘人向馬援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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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像

諸種羌有數萬,屯聚寇鈔、浩亹隘。馬援與揚武將軍馬成擊之。羌人將其妻子輜重轉移到允吾谷,馬援於是潛行小道,突然掩殺其大營。羌人大驚壞,再遠徙唐翼谷中,馬援繼續追討。羌人引精兵聚北山上,馬援面向山列陣,然後分遣數百騎繞襲其後,乘夜放火,擊鼓叫噪,羌兵於是大潰,共斬首千餘級。馬援因為兵少,沒有窮追,收其谷糧畜產而還。在戰鬥中馬援中箭貫脛,光武以璽書慰勞,賜牛羊數千頭,馬援盡散於賓客。

當時朝議認為金城在破羌之西,路遠多寇,欲棄之。馬援上言,說破羌以西城多完牢,易可依固;其土地肥沃,灌溉流通。如使得羌人佔據湟中,一定會為害不休,不可丟棄。光武認可,於是下詔還金城客民。歸者三千餘口,馬援主管置長吏,繕城郭,起塢候,開導水田,勸以耕牧,郡中樂業。又遣羌豪楊封譬說塞外羌,皆來和親。之後罷馬成軍。

建武十三年,武都參狼羌與塞外諸種為寇掠,殺長吏。馬援帶四千餘人擊之,至氐道縣,羌在山上,馬援軍據便地,奪其水草,不與戰,羌遂窮困,豪帥數十萬戶亡出塞,諸種萬餘人悉降,於是隴右清靜。視事六年,又征馬援為虎賁中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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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

建武十二年以後的平叛戰爭,多由馬援掛帥。建武十七年,妖人維汜弟子李廣煽動百姓,會聚徒黨,攻沒晥城,殺晥侯劉閔,自稱“南嶽大師”。朝廷派謁者張宗將兵數千人討之,反而為李廣所敗。馬援領兵,發郡兵萬餘人,破斬李廣。

建武十六年,交址女子徵側、徵貳反,交址郡在今天越南紅河流域及以北地區。《輿地志》記:“其夷足大指開析,兩足並立,指則相交。”交址由此得名。

徵側、徵貳攻沒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諸蠻夷都紛紛響應,寇掠嶺外六十餘城,佔據今天越南北部,廣西大部分地區,並自立為王。建武十七年冬,光武拜馬援伏波將軍,以扶樂侯劉隆為副帥,帶領樓船將軍段志等共擊交址。軍至合浦,段志病亡,馬援兼領段志水軍。他們由合浦入海,再由紅河逆流而上,開道千餘里。到十八年春,大軍佔據浪泊(越南河北仙山),同蠻夷爆發激戰,破之,“斬首數千級,降者萬餘人。”

馬援繼續追擊徵側等至禁溪(越南永富安樂),又屢戰屢勝,蠻夷遂潰散。十九年春終於將徵側、徵貳斬首,傳首洛陽。詔令封馬援為新息侯,食邑三千戶。馬援殺牛上酒犒賞三軍。馬援對將士們說:“吾從弟少遊常哀吾慷慨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澤車,御款段馬,為郡掾史,守墳墓,鄉里稱善人,斯可矣。致求盈餘,但自苦耳。’當吾在浪泊、西里閒,虜未滅之時,下潦上霧,毒氣重蒸,仰視飛鳶跕跕墯水中,臥念少遊平生時語,何可得也!今賴士大夫之力,被蒙大恩,猥先諸君紆佩金紫,且喜且慚。”吏士皆伏稱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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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

馬援繼續率領樓船大小二千餘艘,戰士二萬餘人,進擊九真賊徵側餘黨都羊等,自無功至居風,(越南寧平省東南至清化一帶)斬獲五千餘人,嶺嶠南都平定。馬援立下銅柱,刻“漢之極界也。”這大概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塊界碑。光武一朝,惟獨馬援對於統一中國,穩固邊疆做出了特殊的貢獻。

馬援所過之處,總是幫助郡縣修理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又條奏越律與漢律相異者十餘事,與越人申明舊制以約束之,自後駱越奉行馬將軍故事,這大概是最早的民族自治制度。

馬援在歷史上影響甚大,至今馬援在越南、廣西一帶仍然被奉若神明,“伏波廟”遍佈越南各地,越南人曾經家家有馬援的神位。廣西桂林有穿山、象鼻山、陽朔的月亮山,據當地人講是當年伏波將軍馬援一箭射穿三山後流下的歷史遺蹟,馬援從交趾回來的時候,沿途“則為郡縣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人們懷念馬援,就在此山上建祠奉紀,並用伏波將軍名號作為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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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像

建武二十年秋,馬援班師還朝,在南方作戰傷亡遠沒有疾疫大,軍吏經瘴疫死者十四五。馬援回朝後,帶回來一車薏苡,可以輕身省欲,以勝瘴氣。馬援想引種此類植物,當時人們不明白,以為是南土珍怪,權貴皆望之。

馬援回朝後,有一次有病,武威太守梁統子梁松前來探望,梁松拜於床下,但是馬援不答,梁松恨恨而去。諸子問道:“梁松帝婿,貴重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怕他,大人奈何不為禮?”馬援答說:“我乃松父友也。雖貴,何得失其序乎?”馬援是根據《禮記》:“見父之執友,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不問不敢對。”鄭玄曰:“敬父同志如事父也。”馬援雖然做得有根有據,但是畢竟是得罪了小人,這種得罪是不必要的,這是馬援自幼以來的傲骨。若是光武、馮異他們就不會這樣,而是“貴柔,守雌”、“引車避道”、“獨屏樹下”這是強者的姿態。

建武二十三年,武陵五溪蠻反,馬援時年六十二請戰,光武念其年邁,不許。馬援再請求道:“臣尚能被甲上馬。” 馬援上馬後,揮灑自如,威風不減。光武笑著說:“矍鑠哉是翁也!”於是令馬援帶中郎將馬武、耿舒、劉匡、孫永等,將十二郡募士及弛刑四萬餘人徵五溪蠻。馬援對友人杜愔表達必死國事的願望,“吾受厚恩,年迫餘日索,常恐不得死國事。今獲所願,甘心瞑目。”第二年春,大軍到臨鄉(常德西),遇賊攻縣,馬援迎擊,破之,斬獲二千餘人,其餘都散走入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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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援

大軍到了下雋(湖南沅陵),有兩道可入,從壺頭(沅陵東)則路近而水險,從充(湖南大庸西)則路平坦而遠,光武開始也沒有拿定主意。大軍到了以後,耿舒要從充道走,馬援認為花時間日費糧草,不如進壺頭,遏其咽喉,充地賊寇自滅。兩人爭執不下,就向光武報告,光武支援馬援。三月到兵壺頭。賊眾居高臨下,而水流很急,船不能上。僵持過久後,天越來越熱。士卒多得疾病而死,馬援也得病,大軍困在這裡,在岸邊鑿開洞穴避暑。五溪蠻軍每每登險鼓譟,馬援總是拖著病身巡視。左右都哀其壯志,沒有不流淚的。

對這種狀況,耿舒極為不滿,他寫信給耿弇道:“前舒上書當先擊充,糧雖難運而兵馬得用,軍人數萬爭欲先奮。今壺頭竟不得進,大眾怫鬱行死,誠可痛惜。前到臨鄉,賊無故自致,若夜擊之,即可殄滅。伏波類西域賈胡,到一處輒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

耿舒認為馬援屢屢坐失戰機,把失利原因完全歸咎於馬援,事實也應該差不多,小路難以行船而上,山高路險,利出奇兵而非大軍,大軍很容易被敵人憑險阻擋住。耿弇得書,上奏光武。光武派虎賁中郎將梁鬆快馬責問馬援,代為監軍。梁松到後,馬援已經病卒,梁松宿懷不平,就以事誣陷馬援。光武大怒,追收馬援新息侯印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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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

馬援曾經告戒過侄子不要議論人過失,要“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廉公有威。”不想有人用此信彈劾梁松、竇固。竇固也是帝婿。松、固叩頭流血而免罪。馬援遭人嫉恨,連薏苡之事都有人誣陷是“明珠文犀”。馬武和於陵侯侯昱等都上表誣告。光武更加憤怒,馬援妻兒惶恐不安,不敢將馬援還喪族墳。在城西買數畝地草草安葬,賓客故人莫敢吊會。馬援侄子馬嚴與馬援妻兒用草繩子自綁上殿請罪,光武拿梁松書信給他們看,他們才知道坐罪的原因,上書訴冤,前後六上,辭甚哀切,然後得葬。

馬援遭讒,主要是由於他過於孤高自賞,目中無人所致。詆譭馬援的有南陽舊將馬武,北州宿將耿弇,西州新貴梁松、竇固,文吏司徒侯霸之子侯昱。朝中有權有勢的都一齊反對,這也太難得了。光武不偏袒馬援也是因為馬援功名心太盛,不知謙退。王夫之《讀通鑑論》議論道:“老而無厭,役人之甲兵以逞其志,誠足厭也。”

馬援一死,過去的親朋故舊都躲開了,可嘆馬援並沒有真朋友。此時,只有小時候馬援傾慕的神童——前雲陽令朱勃替馬援說話,他說:“臣聞王德聖政,不忘人之功,採其一美,不求備於眾。”然後又給馬援分辨功過,要求重新論馬援功過,“臣聞春秋之義,罪以功除;聖王之祀,臣有五義。若援,所謂以死勤事者也。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絕宜續,以厭海內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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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帝劉秀

光武接書後,讓朱勃歸休田裡。朱勃二十任渭城宰,但是當馬援為將軍封侯之時,朱勃還是縣令。馬援對其仍然敬重。朱勃愈身自親,如今上書鳴冤,真乃名士之風。到肅宗即位,追賜朱勃子谷二千斛,追諡馬援忠成侯。

范曄對馬援十分仰慕,《後漢書》馬援單獨成卷立傳,記述之詳遠過中興二十八將。他最後評論道:“馬援騰聲三輔,遨遊二帝,及定節立謀,以干時主,將懷負鼎之願,蓋為千載之遇焉。然其戒人之禍,智矣,而不能自免於讒隙。豈功名之際,理固然乎?夫利不在身,以之謀事則智;慮不私己,以之斷義必厲。誠能回觀物之智而為反身之察,若施之於人則能恕,自鑑其情亦明矣。

馬援心高氣傲,爭強好勝,目下無人,然以死報國,仍為後人景仰。時窮節乃見,國難思良將。越到了民族存亡關頭,越覺得“馬革裹屍”精神難能可貴。孔子云:“與其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