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陽古縣名“ 厚丘(邱)”的由來

沭陽古縣名“ 厚丘(邱)”的由來

厚丘長印

沭陽最早的縣名叫“厚丘”,這有某博物院珍藏的一枚兩千年前“厚丘長印”的西漢官印作物證。當年厚丘長的縣衙就在今茆圩鄉厚邱村內。厚丘作為執政的縣治名,在它多次存世的600多年間,史籍上都叫厚丘,只是當它被最後撤銷300多年之後,有關史志在回顧性記載它時,厚丘的“丘”字被無緣無故地改作“邱”,這是後話。那麼,沭陽的創史縣名為什麼叫“厚丘”呢?是不是寓意“厚厚的墳丘或厚實的大土堆“?亦或是“前有丘陵盆地後有厚鎮河”呢?都不是,根本不是的!厚丘二字是什麼意思?命名者是誰呢?

一,厚道實在,群居互助

漢武帝執政初,有位史官司馬談,他為了讓年滿20歲的兒子司馬遷將來接好他的班,給足路費讓他坐馬車走訪名山大川,接觸人民。於是,司馬遷自元朔年間起,用了十餘年時間,走遍了大漢疆域。在他30歲左右時,不但訪問了漢高祖的出生地豐縣及他的家鄉沛縣,還訪問了楚霸王的出生地陰平(今沭地潼陽鎮)及家鄉下邳縣。同期,又訪問了韓信的家鄉淮陰等地。一日,他按與其父約定的時間來到徐州驛館領取路費時,同時收到老父信函。司馬談指示兒子結束旅行,速回京都長安,說是武帝將命他擔任侍從郎中。行前,徐州府來人告知,府內官員設宴送行。

席間,官員們在聊到朝廷關於各道州府做好轄內區劃調整事宜時,司馬遷左側一官員問他:“老東海郡西南有兩個驛站,北邊的叫前振鋪,南邊的叫候(後)振鋪,君經過那兩個驛鋪沒有?”司馬遷點頭:“吾曾三次路過那裡。”那官員道:“候振鋪周圍及東南方向一大片平原之地,我們計劃在那裡設一縣邑。”司馬遷再次點頭:“應當。那裡一旦設縣,居戶即會增多。”

司馬遷右邊一官員眼睛一亮:“司馬公子,你走南闖北飽覽河山,請你為候振鋪那塊土地起一個新縣名怎樣?”聞聽此言,司馬遷臉一紅:“愚生位卑職淺,府業縣政之事,還是各位大人自己議定吧。”此時坐在上首主位上的年過花甲的府尹說:“公子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呀,有資格為新縣命名。”看到司馬遷謙卑之態,老府尹鼓勵道:“既然公子三次路過那裡,對那裡的地理位置、地形地貌以及黎民百姓,一定有所瞭解,請君勿推辭。”

司馬遷聽後猛飲一觴酒,站起來雙手作揖道:“大人見笑,晚輩恭敬不如從命,愚生覺得那地方的人們,不論老少,均待人寬厚、不刻薄,厚道實在,且喜群居善互助,加之那裡的土地肥沃,田塊區劃有序、四邑為丘,樹青花豔。因此,吾看新縣名擬叫‘厚丘’如何?”他說完望了一下眾官員,又笑著補充道:“丘,居也,先秦時字義為眾人互敬聚居之處。”老府尹欠欠身,揮揮手:“坐下,快請坐下。”然後手擊桌:“好!新縣邑就叫‘厚丘’!”眾官員舉觴慶賀。飲畢,剛才那位官員轉臉問府尹:“大人,新縣邑目前沒有超過萬戶,看來只能委任厚丘長而不能委任厚丘令了?”老府尹點頭:“那自然。不過,很快就會超過萬戶的。你細細揣摩一下厚丘二字,是個吉祥的名字呢,此二字之含義,即是該縣民眾建縣之靈魂。相信將來那裡定會發展成為有名的人口大縣。”

接下來,就是司馬遷逐一向官員們舉觴致謝,大傢伙同舉觴祝他快馬回京一路順風……司馬遷走後不久,時值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冬,朝廷就批准徐州府關於區劃調整以及新設厚丘等縣的呈文。從此,沭陽縣最早的縣名“厚丘”叫響世間、刻入青史,難怪當代沭陽縣長彭偉同志說,厚丘是沭陽之根。“根”,講完了,那麼厚丘又是什麼時候被人隨意地改為“厚邱”的呢?這樣一問,小孩先沒娘後沒爸,話題就又長了。

二,邱就是丘,丘就是邱

話說厚丘,自它建縣起到它被裁減並取消縣治原名的唐武德八年(625年)止,730餘年間,歷經好幾次的“合併他縣”和“重置厚丘,”其縣治(縣衙)的“當職時間”也有620多年。在此六七百年裡,人們為不忘司馬遷,始終使用厚丘縣名。可是,當代的相關資料以及厚邱村的文物保護碑上為什麼都寫(刻)著“厚邱”二字呢?這可不能怪當代人,要怪就怪某位古人。但這位古人絕不是公元625年前的古人,此人姓樂名史,他乃北宋時代傑出的地理學家、文學家。也許讀(聽)者會說“不管是什麼家,也不能把我們的‘根’名瞎改呀!”不要急,聽我慢慢講。

樂史花了近20年的時間,撰寫了一部200卷的地理學鉅著——《太平寰宇記》,成書於宋真宗鹹平四年(1001年)左右。該書記載了大宋疆域內13道386個州及所屬郡縣的各種情況,當然包括了我們的厚丘縣。樂史有個幹吏助手叫邱幹,邱幹很能幹,200卷的鉅著,大部分由他謄抄和校對。可當全書刻本墨印發行天下後的一天,樂史欣賞性翻閱各卷,無意中發現厚丘被印成“厚邱”,當即吃了一驚,連忙找來原稿和邱乾的謄抄件核對,結果是邱幹抄錯。他立即叫人請來邱幹,手指著作訓斥道:“你把厚丘的’丘‘字寫成你的姓,有何意義?對你有什麼好處?!”邱幹認真檢視後道:“大人,是啥原因,我也想不起來了,也許是自己平時寫’邱‘字寫慣了,不由自主地加了右括耳,但我絕對不是有意的。”

樂史氣道:“我早就說過,對待歷史,不能有絲毫馬虎。你加了右括耳不大緊,厚丘全縣人會罵死我們的。”邱乾笑道:“這個厚丘縣早八輩子就不存在了,誰能罵我們?”樂史將書案一拍:“就算當代人不罵,後世來人、前世古人都會罵!”邱幹低下頭嘟囔道:“後世人罵就罵吧,那時候我們早不在人世了,至於古人,他們只能在陰曹地府裡瞎罵,可他們怎能提前知道呢?”說完後又笑著將茶盞遞到樂史手上:“大人消消氣。”樂史嘆了一口氣:“唉,我們對不起一位偉大的先人呢。”邱幹抬起頭:“誰?”樂史望了他一眼:“大漢太史令司馬遷!”邱幹疑惑不懈:“我們的書與他有什麼關係?相隔四五個大朝代了。”樂史大聲道:“這厚丘的縣名就是他青年時命名的,你知不知道?!”邊說邊手指他鼻:“你說,你是不是犯了一個沒機會修正的大錯誤?”

此時,樂夫人從內間走了出來:“不要吵了!一個個都是七八十歲的人了,因為一個右括耳,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再說此書業經國子監諸多手續,精加仇校,不能全怪邱大人。”邱幹忙起身:“夫人都聽到了?”樂夫人點頭後大聲道:“愚婦就是不明白,你們兩個大活人,一個是狀元身份,一個是舉人身份,喝了一輩子的黑墨水,怎麼到現在還不知道帶括耳之邱與不帶括耳之丘的關係?”這樣一說,樂、邱二人一時無言以對。最後還是邱幹小聲問:“請問夫人,您說是什麼關係?”樂夫人嘿嘿一笑:“帶括耳之邱是不帶括耳之丘的異體字,邱就是丘,丘就是邱;所以你邱大人誤把丘寫成邱,不算什麼大錯誤,司馬遷在天之靈,也會諒解的。”看到老頭子側臉不語,樂夫人接著說:“我說的話,如果不相信,可查顏聿修的《幹祿字書》嘛。”

樂史抬起頭來哈哈一笑:“也對,也對。”站起身拉了邱幹一把:“走,到西客廳吃酒去。”樂史走了兩步道:“老兄呀,異體字是異體字,但如不是筆誤,右括耳還是不加為好。”邱幹剛要開口,跟在後邊的樂夫人搶著說:“可現在已經加上了,且已發行天下沒法改,所以你們沒必要踩死螞蟻也驗屍——過分認真了。”樂史轉臉:“少叨叨,快叫丫環上酒上菜。”可樂夫人似乎沒聽見,繼續說:“但我相信後世人研究厚丘史時,不會隨便照著你們的葫蘆畫歪瓢的”……

三,縣名照抄,鎮名照舊

關於“厚丘”被變為“厚邱”之事,宋代樂史的夫人說後世人不會不修改的預言,結果是她預言錯了。因為封建社會的官場或知識階層的人,其思想普遍有些僵化,“老母豬吃死食”的人比較多。自《太平寰宇記》問世至清代中期的七八百年間,沭陽先後好幾次編史修志,可那些豬腦子的執筆者或修志官員們,沒有一個人將“邱”改為“丘”的,都不敢越《太平寰宇記》的雷池一步,好象是怕死後見了樂史、邱幹不好交代似的。

清嘉慶十年(1805年)前後的一天,海州府修志局編務室室長汪梅鼎來沭,當聊到古縣名被史書誤寫一字之事時,縣令林龍光說:“厚丘是沭陽大地上最早的縣名,為了紀念這個古縣名,乾隆25年,知縣錢汝恭還專門在沭城建了一所’厚丘書院‘呢,所以你們這次修州志,一定要把原來史書上的右括耳去掉。”汪梅鼎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林龍光又補充說:“自從厚丘縣被撤銷後,原縣城那個地方千年以來都叫‘厚丘鎮`,歷代縣衙公文使用中,沒有人加過一次右括耳。”汪梅鼎點頭:“是這樣的,我查過許多資料,厚丘鎮三字未變過”……

可是,當《嘉慶海州直隸州志》殺青定稿時,總修官唐陶山持反對意見,堅持沭陽的古縣名仍寫厚邱。他面向大家說:“你們想想,宋代國家地理志、明代萬曆縣誌、國朝康熙縣誌上,提到厚邱縣名時,都帶右括耳,這本身就是厚重的歷史,我們無權硬改過來!”汪編輯彙報了沭陽縣令林大人的意見,唐陶山道:“他林龍光是本州志分修官之一,他難道不知道凡事要有原則嗎?”汪編輯剛要再開口,唐陶山揮揮手:“你們不要再說了,此事我送你們兩句話:縣名照抄,仍帶右括耳,鎮名照舊,尊重一下他林龍光的部分意見,可以不帶右括耳,就這樣執行!”

散會前,汪梅鼎又說:“執行歸執行,改定帶括耳的厚丘縣名時,我要註明是根據《太平寰宇記》來的?”唐陶山點頭:“可以,後人要罵,罵不到我們國朝人。”

時間不長,《嘉慶海州直隸州志》出版發行後的一天,沭陽知縣林龍光家裡來了一位朋友,是厚丘鎮的王秀才。秀才見林大人枕邊一部新州志,就隨便翻閱了一會後,林大人回來了,秀才說:“林大人,你說沒有前邊的厚丘縣,那有後邊的厚丘鎮?現在的州志上把古縣名印成帶括耳,而我們的鎮名又不帶括耳,你說這不是牛拉馬車——不合套嗎?” 林龍光笑道:“這事我反對過,沒用。聽說他們州志局對此事的原則是‘縣名照抄,鎮名照舊’。算了,算了,反正古厚丘縣已經消失一千多年了,我們就不要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王秀才把志書一放:“不行,這心我還操定了。我們不能讓他們今朝寫丘明朝改邱的!”林龍光問:“你要怎麼著?”王秀才說:“前邊的古縣名我管不著,後邊的鎮名我能管。”林大人驚道:“你如何管?”對方答:“我要想辦法把厚丘鎮中間的‘丘’字去掉,就叫‘厚鎮’!省得後代子孫再跟古人瞎學,今天不帶括耳,明天又帶括耳的,氣人,撩損人。”林龍光哈哈大笑:“王老弟呀,我看你拉倒吧,天不早了,快回家吧,你的腳驢被我叫人餵飽了。”王老弟臨出門時又說:“林大人,我告訴你,對於有關典籍,你尊重它,它就是無法改動的厚歷史,你不尊重它,它就是一張擦腚紙”……

後來,不知道王秀才到底用了什麼神法子,“厚丘鎮”何年何月被人們悄悄地改為“厚鎮”的?資料上無從查考。反正到了清末民國初,有關檔案上、地圖上,還真的出現“厚鎮”二字呢,厚丘鎮的名字也從民間口頭上消失了,你說奇不奇?又過了九十多年,2002年,茆圩鄉厚鎮村的村名字,又被改為“厚邱”,還是帶括耳。不過,沒關係,因為第一,王秀才去世130多年了,沒人管;第二,千年前北宋地理學家、水部員外郎的夫人不是說過嗎?“邱就是丘,丘就是邱”嘛。

本文主要內容講述者:

1,王長坤(男。1948年生。徐州沛縣農業技術員)

2,尹克儉(男。1936年生。徐州銅山縣農業技術員)

3,於佐生(男。1916年生。沭陽縣茆圩鄉厚鎮村退休教師)

作者:臧繼驊,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江蘇省沭陽縣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

編校:劉剛,中國民營科技實業家協會人文關懷專委會秘書長,中國人文經濟網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