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系列-5】

清河城防禦戰失敗後，遼東的形勢變得更加兇險了。清河城是當時遼東最大最繁華城市遼陽的門戶，同時遼陽也是遼東鎮總兵府所在地。清河城丟失後，遼陽要直接面對後金八旗鐵騎的威脅。

萬曆皇帝對遼東形勢深感憂慮，他下旨督促遼東經略楊鎬儘快採取行動，徹底解決後金的威脅。楊鎬決定先禮後兵，他先是給努爾哈赤寫了一封信，要求罷兵停火。努爾哈赤兵鋒正盛，自然不肯罷兵，果斷回信拒絕。

既然談判不成，那就只能戰場上見高低了。明朝從全國各地抽調了八萬多步騎精銳，又籌集了兩百多萬兩白銀的軍餉，陸續開往遼東前線，這些差不多已經是明朝能動用的全部力量了。

萬曆皇帝朱翊鈞

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二月，關內調來的明軍基本上都抵達了遼東前線，楊鎬決定兵分四路，分進合擊，由四位總兵帶隊圍攻後金的首府赫圖阿拉。具體安排是，總兵馬林率1萬5千人，出開原，經三岔兒堡，從渾河上游進攻，為北路軍；總兵杜松率兵約3萬人的主力部隊擔任主攻，由瀋陽出撫順關進攻，為西路軍；總兵李如柏率兵2萬5千人，沿清河城、鴉鶻關方向進攻，為南路軍；總兵劉綎率兵1萬餘人，經寬甸口沿董家江進攻，為東路軍。

四路兵馬各有分工，其中杜松的西路軍為主力，馬林的北路軍和李如柏的南路軍負責保護杜松軍側翼的安全，而劉綎的東路軍其實是做為疑兵，負責吸引後金軍的注意力，減輕西路軍進攻的阻力。四路人馬二月二十五日開始進發，計劃三月初二在赫圖阿拉城下會師。

楊鎬的作戰計劃看起來還不錯，這個計劃成敗的關鍵在於杜松率領的西路軍，杜松也被楊鎬寄予厚望。讓人沒想到的是，恰恰是西路軍最先出了問題。西路軍總兵杜松是一個猛張飛式的將軍，常年在薊州、山海關一帶與遊牧民族打仗，作戰勇敢，也頗有戰績。但是他勇則勇矣，謀略有所欠缺，並且非常狂妄自大。

杜松畫像

此次出征，杜松根本沒把努爾哈赤和後金放在眼裡，甚至覺得沒必要出動四路大軍，搞什麼分進合擊，只需他這一路人馬就可直搗黃龍。所以當他率領西路軍從瀋陽出發後，沿著撫順方向的大道一路銜枚疾進，很快就出了撫順關。杜松立功心切，晝夜行軍，二月二十九日大軍就到了渾河岸邊，而此時他兩翼的北路軍和南路軍連影子都還看不到，被遠遠的丟在了後面。

渾河對面就是後金的界藩城，該城建在鐵背山上，是後金用來與明軍作戰的前沿陣地。此時的界藩城還是個半拉子工程，城裡面大部分是築城的役夫，守軍不多。杜松得知情況後，決定趁城內守備力量薄弱，立即渡過渾河攻城，如果拿下界藩，再進攻後金的老巢赫圖阿拉就是一馬平川了。

三月初一早上，杜松將軍隊一分為二，留兩萬人在渾河岸邊的薩爾滸山附近安營紮寨，他自帶一萬人涉水過河，進攻界藩城。杜松把火炮等輜重都留在了薩爾滸大營，輕裝過河。渡河成功後，杜松收攏軍隊，開始進攻界藩西面的吉林崖。界藩雖然守軍不多，但是由於它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明軍又沒有帶火炮等重武器，所以一時難以攻下，陷入苦戰。

薩爾滸之戰示意圖

杜松不知道的是，雖然劉綎的東路軍已經按計劃向赫圖阿拉方向進發，但努爾哈赤沒有上當。他已判斷出明軍的主力肯定要從西面的撫順關過來，所以他只留了500多人牽制東路的劉綎軍，然後親自率領八旗主力六萬多人向杜松部包抄了過來。努爾哈赤一面分兵1000人支援吉林崖，一面率主力猛攻薩爾滸的明軍大營，薩爾滸明軍寡不敵眾，主將杜松又不在，大營很快就被攻破了，副將王宣、趙夢璘等戰死，幾乎全軍覆沒。

後金軍收拾完薩爾滸的明軍後，立即渡河和界藩的守軍一起夾擊杜松的攻城部隊。吉林崖下的杜松軍隊看到薩爾滸的明軍潰敗，早已軍心動搖，加上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經歷一番苦戰之後亦全軍覆沒，杜松等將領力戰而死。至此杜松的西路軍全部覆沒，接著努爾哈赤帶領八旗主力又先後消滅了姍姍來遲的馬林的北路軍和同樣孤軍深入的劉綎的東路軍。楊鎬的四路大軍折了三路，只有李如柏的南路軍由於行動遲緩，未遇強敵，最後倉皇撤回。

界藩城舊址

其實當努爾哈赤的大軍向薩爾滸運動包抄時，正在吉林崖攻城的杜松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他此時立即渡河向薩爾滸大營靠攏，然後堅守待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因為馬林的北路軍已經離的不遠。界藩城的後金守軍不多，明軍後撤時，他們必定不敢出城追趕，即使渡河時可能會遭遇截擊，但把大部分人撤回來還是有把握的，因為此時八旗軍並未對薩爾滸完成合圍。

但杜松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帶有賭博性質的繼續攻城，把自己逼上了絕路，最終導致了整個戰役的失敗。薩爾滸之戰是明朝和後金在遼東戰場上具有戰略意義的決戰，改變了雙方的攻守態勢，此戰過後明朝再也無力對後金政權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