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千年宋城”是哪座城？

一

哪座城市堪稱宋城？

你可能會想到開封。《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夢華錄》兩部口碑很好的熱播劇，讓“宋朝熱”居高不下，人們對北宋都城東京（又稱汴京、汴州，今河南開封）的關注度也大大增強。宋代孟元老《東京夢華錄》描繪了北宋都城的如錦繁華，林升的詩“暖風燻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諷刺那些“遊人”把杭州當成了汴州，側面也說明當年開封的不一般。

不過，開封的別稱更確切地說，叫“八朝古都”，包括夏朝在內，共有八個朝代在此建都，雖然在北宋時期最輝煌，但宋城這個稱謂對開封來說，還不足以概括它的歷史。

你可能會想到杭州。杭州是南宋的都城，南宋也開啟了杭州的鼎盛時期。在杭州，有個做得很成功的大型主題公園，名字就叫“宋城”，其中的演藝節目《宋城千古情》20多年來上演萬餘場，據介紹與拉斯維加斯的《O》秀、巴黎紅磨坊並稱“世界三大名秀”。

不過，杭州的層次太豐富了，傳統名號是 “人間天堂”“東南名郡”，如今的城市定位是現代化國際大都市，所以用宋城來指代整個杭州也不準確。

真正的千年宋城是哪裡？是贛州，當然是贛州。

二

江西贛州，是實至名歸的千年宋城。宋代古城的樣貌，包括規劃建制、重要建築遺址至今在贛州完好地儲存，贛州的宋代文物之多，在全國獨一無二，被譽為宋城博物館。

贛州宋城牆

以前，對贛州，可以說毫不知情。因為說起江西，人們熟知的地名，是廬山、井岡山、景德鎮、南昌、婺源，甚至會聯想起《閃閃的紅星》。如果不是去出差，真的不會知道，贛州是多麼的不一般。

先看它的地形。三面環水，一面環山，“三江六岸”，風水極佳。境內三條河，章江和貢江在老城區的北端匯合為贛江，比成都的錦江寬闊多了。從更大的範圍看，東有武夷山脈、南有南嶺山脈，西有羅霄山脈，氣象萬千，氣候溫暖溼潤，花樹繁茂。

再看它的名字。贛江縱貫江西全省，江西簡稱“贛”，贛州在全省的地位可見重要。以前的贛州寫法叫“贑州”，左邊是章，右邊是貢，兩江合流之意。南邊的讀書人從章江坐船進京趕考，與文章有關，進貢的貢品則多從貢江運送。後來在貢字上面加了個文，有文運昌盛之意。

贛州歷史上有多個名稱：廬陵郡、南康郡、虔州等。公元前214年就有縣郡建制，自唐代至清末，贛南中進士和狀元550名。在宋代，贛州“商賈如雲”“貨物如雨”，文化商業都繁榮。

過往贛州的宋代名人，有蘇東坡、辛棄疾、王安石、文天祥、岳飛、朱熹、王陽明、“二程”（程顥、程頤）、海瑞……理學創始人周敦頤在這裡寫下《愛蓮說》，湯顯祖在這裡創作了《牡丹亭》，風水宗師楊筠松在這裡創立形勢派風水理論。

贛州宋城牆

三

贛州的兩個“臺”——鬱孤臺和八境臺，和兩個宋代大文豪密切相關。

鬱孤臺，在贛州古城區西北的賀蘭山頂上，這裡是贛州城最高點，因樹木蔥鬱、山勢孤獨、“鬱然孤峙”而名。辛棄疾登臨鬱孤臺，作了《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一詞：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深山聞鷓鴣。

鬱孤臺

這首詞被懸掛在鬱孤臺樓閣正廳牆上供人誦讀。詞中的清江，指的就是贛州的章江。

登上鬱孤臺，可俯瞰贛州城全景。楹柱上掛有聯句“鬱結古今事，孤懸天地心”。

臺下就是儲存完整的宋代古城牆，長3664米，許多牆磚上有銘文。

贛州古牆磚

八境臺的得名，是因為蘇軾的題詩。蘇軾在虔州太守孔宗瀚所繪《南康八境圖》上題了八首詩，下面是其中五首。

濤頭寂寞打城還，章貢臺前暮靄寒。倦客登臨無限思，孤雲落日是長安。

白鵲樓前翠作堆，縈雲嶺路若為開。故人應在千山外，不寄梅花遠信來。

朱樓深處日微明，皂

蓋歸

時酒半醒。薄霧漁樵人去盡，碧溪青嶂繞螺亭。

卻從塵外望塵中，無限樓臺煙雨蒙。山水照人迷向背，只尋孤塔認西東。

回峰亂嶂鬱參差，雲外高人世得知。誰向空山弄明月，山中木客解吟詩。

八境臺

蘇軾在引子裡說：“《南康八境圖》者，太守孔君之所作也，君既作石城，即其城上樓觀臺榭之所見而作是圖也。東望七閩，南望五嶺，覽群山之參差，俯章貢之奔流，雲煙出沒，草木蕃麗，邑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觀此圖也，可以茫然而思，粲然而笑，嘅然而嘆矣……”

蘇軾在《後序》中又說，“其後十七年，軾南遷過郡，得遍覽所謂八境者，則前詩未能道出其萬一也。”感嘆真實的八境比自己寫的好得多。

四

古代的偉大工程還在造福今人的，除了成都的都江堰，要數贛州的福壽溝了。福壽溝是修建於北宋時期的古代城市地下排水工程，用磚石修建，罕見的成熟、精密，溝渠的結構分佈從正面和側面看，形似篆體的福、壽二字，故名福壽溝。贛州千年不澇，從來沒有水患困擾，也是受益於它。始於1000年前的城市排水系統，至今仍然在21世紀的城市使用，在中國，也只有贛州了。現在許多城市地上的建築建得很好，而城市排水系統等基礎設施卻很薄弱，不能很好應對極端雨洪災害，比起來，祖先的智慧值得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