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佳人斯嘉麗:她的“好”與“壞”就像硬幣的兩面

斯嘉麗·奧哈拉有一雙迷人的綠眼睛和纖細的腰肢。當她手提裙襬輕輕搖動,小夥子們不禁心神盪漾,爭相恐後對她獻殷勤,期待能得她青眼相加,被邀請留在塔拉莊園吃晚餐。

這個迷人的女性角色來自世界名著《飄》,作者瑪格麗特·米切爾本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記者,卻因傷不得不離開了熱愛的職業。在鬱鬱寡歡中她一本接一本讀書,直到丈夫鼓勵她自己寫一本,安放她難得一見的才華,因此才有了享譽世界的小說——《飄》。

亂世佳人斯嘉麗:她的“好”與“壞”就像硬幣的兩面

1939年上映的電影版(譯名《亂世佳人》)中,費雯麗飾演女主人公斯嘉麗·奧哈拉。她以精湛的演技將活生生的斯嘉麗帶給了全世界的人們,鑄就銘刻影史的經典。

亂世佳人斯嘉麗:她的“好”與“壞”就像硬幣的兩面

縱覽文學史,我們多是對美而不自知的女子誇讚有加,似乎這更凸顯了她們的賢良淑德。

《紅樓夢》中的金陵十二釵,個個都是美人,卻都是旁人視角里的美。林黛玉也好薛寶釵也罷,哪怕是張揚的王熙鳳,又何曾持鏡自賞過?唯有一個只出來幾回的柳五兒,是“仗著有幾分姿色”,便想去做寶玉的丫鬟。

斯嘉麗不同,她是美的,她也知道自己的美,且有意利用這種美豔壓群芳。她追求的從來都是成為眾人的焦點而非其他,她想要的從來都要想方設法得到,不管是人還是物。

這讓她幾乎與所有同齡的同性都無法友好相處,因為她只看得到她們對她的“威脅”,她只想不能讓男人們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她把她們分成不值一提的蠢貨和值得稍加註意的對手,除此之外,她沒有朋友,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朋友。

這樣一個女子,看似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花瓶,事實上卻值得細細品味,分析一二。

不屈不撓的精神延伸出的堅強和野心

在以勾心鬥角見長的宮廷小說或婆媳小說中,女性角色多是透過男性角色來一較高下。換句話說,誰掌控了男性,誰就掌控了主動權,誰才能笑到最後——這當然主要取決於女性的姿色和魅力。

美色是斯嘉麗的優勢,卻不是她唯一的優勢,更不是她最重要的優勢。

斯嘉麗·奧哈拉的“殺手鐧”,看不見摸不著,卻一直熊熊燃燒著。我們可謂之以野心,謂之以虛榮,也可以謂之以堅強。

南北戰爭爆發後,從亞特蘭大歸來的斯嘉麗愕然發現塔拉莊園不復往日榮光,母親去世,父親瘋癲,一夕之間,連她在內的眾人不得不面對幾乎無法生存的窘境,往日悠閒散漫的生活就此消逝,她最後的希望也崩塌了。

這樣的場景我們並不陌生。在小說中,主人公不可避免地要面對生活的大起大落,如此才能成長和蛻變。

令人動容的是斯嘉麗毅然決然扛起一家之主責任的勇氣。

亂世佳人斯嘉麗:她的“好”與“壞”就像硬幣的兩面

沒有逃避,沒有猶豫,這讓人不禁想起《飄》的開篇,她打定主意要吸引某位男士,便立刻付諸行動,不帶絲毫拖泥帶水,哪怕她知道這位男士剛和一位女孩訂婚;這一次,她雖然痛苦萬分,但當她下定決心要維持住塔拉莊園,她便拋棄了所有大小姐的任性和驕傲。

維持體面曾經是斯嘉麗的母親對她自小的諄諄教誨,深愛母親的斯嘉麗也一直(以她的理解方式)踐行著這一點。而當黑人老管家難以啟齒自己偷雞歸來,不耐煩的斯嘉麗卻毫不客氣一語道破真相,主動撕掉了體面。

她從不為條條框框所約束,只為自己內心的渴望而行動。以前是虛榮,她要自己成為女人堆裡最引人矚目的那一個,那就要顧盼生輝,魅力橫生;如今是生存,她要讓一大家子不被餓死,那就要竭盡所能,找到食物。

這樣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並不能用絕對的好與壞來下結論,關鍵在於應用於何處。

倘若斯嘉麗的生活一直風平浪靜,南方種植園裡依舊是黑奴們在辛勤勞作,那我們只會看到她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的“壞”的一面,而看不到她面對逆境毫不退縮、奮勇抗爭的“好”的一面。

模糊的道德標準延伸出的無知和無畏

斯嘉麗的“壞”,顯然“壞”在她是一個頗有魅力的女子。

如果說故意吸引男人的目光是小姑娘春心萌動的天性使然,還算情有可原,那在鄰家男子阿希禮和梅拉妮婚後依然對阿希禮念念不忘,甚至主動表白,就實在有違大部分人的道德觀念了。

當斯嘉麗的第一任丈夫在前線去世,二人不過新婚兩個月。守喪的斯嘉麗不被允許參加舞會,只能在旁邊幫助義賣籌款,這對於熱愛跳舞的斯嘉麗來說太過煎熬。

在電影中,這一幕裡她看似老老實實坐在攤位後面,長裙下的一雙腳卻不由自主隨著音樂節拍一點一點,離翩翩起舞只有一步之遙。當瑞特藉機指名要斯嘉麗陪舞,斯嘉麗已經完全忘記了丈夫去世的事情,甚至連應當表現出悲傷都忘記了,只記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她滑向舞池時全然不顧周圍鄰里們詫異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最終由著性子大跳特跳,盡興方休。

在感情方面,斯嘉麗可謂是一個遵從內心又知曉變通的人。

亂世佳人斯嘉麗:她的“好”與“壞”就像硬幣的兩面

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出於對阿希禮和梅拉妮的報復,因此嫁給了完全不愛的梅拉妮的弟弟;第二次婚姻,則是為了她深愛的塔拉莊園,嫁給了她依然完全不愛的小店主。

在被男主人公瑞特·巴特勒要求做他的情婦時,她因為厭惡瑞特而毫不猶豫拒絕了;當塔拉莊園不保,急需一筆錢才能化解絕境之時,斯嘉麗又想起瑞特,並且特意穿了新裙子去見他,好讓瑞特為自己的美貌所傾倒。遺憾的是彼時瑞特正在獄中,同樣一籌莫展,於是斯嘉麗迫不得已搶走妹妹略有薄產的未婚夫,以閃婚的方式挽救了塔拉莊園。

兩次婚姻都不是嫁給愛情,甚至與愛情完全無關。

兩次婚姻中的丈夫,即使能懷擁斯嘉麗這般的美人兒,也都是被利用的物件。

斯嘉麗將婚姻當作報復和解決問題的手段,這大概會引起許多人的反感,不過我們也不能忽視當時可怖的社會環境,對於一個年輕貌美的寡婦,世道之艱難遠非我們所能想象。

仔細對比斯嘉麗在感情方面的做法,會發現這與她精心經營木材廠的行為如出一轍。

在當時,女人拋頭露面做生意可是聞所未聞。斯嘉麗全力以赴經營木材廠的生意,因為她深知貧窮之苦,再也不想餓肚子。她有經商的才幹,也毫無顧忌展現著這一點,即使知道因此會招致眾人的非議也毫不動搖,哪怕懷孕了也要堅持坐著馬車去木材廠打理一切。

毫無疑問,以上所列舉的斯嘉麗的“壞”行為都需要極大的勇氣,但是她的幸運在於,她並未因此承受到太多良心的譴責。

換句話說,

斯嘉麗並不常對自己進行道德審判

。讓當時的大家閨秀臉面無光的事情,在斯嘉麗這裡只需要更加強大的理由就足以堅定她執行的決心——為了虛榮,為了生存,為了守護自己愛的一切,她絞盡腦汁,哪怕手段不光明,做法不磊落,她都不在乎。

斯嘉麗並非目無法紀,她也有強烈的羞恥心。當她和阿希禮在木材廠相擁被看到後,她羞愧地不敢出門。

然而,比起同時代的許多女子,例如善良又正直的梅拉妮,以及斯嘉麗虔誠又沉穩的母親,她顯然對自己的道德約束更少。

她不覺得吸引了其他女性的未婚夫是可恥的,那要怪她們自身魅力不夠;她不覺得對已婚的阿希禮表白違背道德,因為她認為她有權利表達自己的愛;她不覺得女人經商是不道德的,與所謂的道德不道德相比,她更在乎因此得來的實實在在的物質保障。

如果斯嘉麗堅守那個時代賦予女性的道德約束,她大概永遠沒有機會做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自然,她也會變成一個標準的淑女,聽聞暗戀的男子結婚後躲在閨房悄悄哭泣,對外依然端莊持重。

斯嘉麗在愛情和婚姻方面的做法有待商榷,在事業方面則是不折不扣的女強人。這兩種看似毫無關聯的行為背後是出自同源的驅動因素,那就是她心中模糊的道德標準延伸出的無知或無畏,對於該做與不該做她自有一套靈活的判斷方法,世俗的要求並不完全適合於她。

結語

斯嘉麗這一人物之所以能虜獲眾多讀者的“芳心”,在於其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展現了人性之複雜和堅強。

她絕非能用好與壞來蓋棺定論。同樣的品質,在這一種情形下起到好的作用,那一種下起到壞的作用,這樣的事情在現實中屢見不鮮。堅持和固執的區別也許就在一念之間;善良和軟弱之間也未必有鴻溝;野心用在對處能成就偉業,用錯了地方就容易招致禍端。

亂世佳人斯嘉麗:她的“好”與“壞”就像硬幣的兩面

最重要的是,作為讀者要能辯證地去分析人物行為的背後邏輯,並將其與現實結合起來。儘管有些作品年代久遠,其展現的內容更多契合當時的社會環境而非現在,但從人性的角度看,萬變不離其宗,這反而更能幫助我們脫離出現有的桎梏,進行更深入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