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探尋秦始皇后宮之謎

千古一帝秦始皇是中國第一個皇帝,他建立了中國第一個大一統封建王朝——秦朝。這樣一位叱吒風雲富有傳奇色彩的始皇帝,他的後宮卻一直是個謎一般的存在。他是否冊立了皇后?或者說他的正妻是誰?他有多少夫人?他的長子扶蘇是誰生的?他的幼子胡亥又是誰生的?這些問題始終在正史中沒有找到答案。

有一種觀點認為秦始皇的母親趙姬淫亂後宮,給幼年的秦始皇造成了心理創傷,因此他一生沒有冊立皇后或正妻。甚至有人認為秦始皇把對母親的這種恨轉化成了仇視女人,因此不讓史書記載他的後宮,因此造成秦始皇的後宮變成了一個謎。

這種觀點從人性的角度揣測了秦始皇的心理,貌似有一定道理。但是我們不要忘記秦始皇是一個性格堅強的鐵腕政治人物,他的行事出發點應該首先考慮的政治立場。如果他不願冊立皇后應該大機率也是從政治角度出發,而不會簡單的從個人情感角度考慮。因此我們就試著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來探尋秦始皇的後宮之謎。

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探尋秦始皇后宮之謎

秦始皇

秦始皇一家發跡的起源——秦國楚系外戚勢力

秦始皇能夠當上秦王,最直接的原因是他是秦莊襄王的長子。因此秦始皇靠的是血統,但是他的父親秦莊襄王嬴異人卻不是。熟悉歷史的朋友都應該知道,嬴異人只是他父親秦孝文王眾多兒子中極其普通且不受寵的一個。既不是長子,也不是幼子,排行中間,生母夏姬也不受寵,因此嬴異人早早就被送到趙國去當人質。

秦昭王四十年,太子死。其四十二年,以其次子安國君為太子。安國君有子二十餘人。安國君有所甚愛姬,立以為正夫人,號曰華陽夫人。華陽夫人無子。安國君中男名子楚,子楚母曰夏姬,毋愛。子楚為秦質子於趙。

《史記呂不韋列傳》

如今我們常說嬴異人能夠鹹魚翻身靠的是呂不韋,”奇貨可居“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在呂不韋的運作下,嬴異人不僅從趙國回到了秦國,而且還認了他父親秦孝文王(當時還是秦昭襄王的太子安國君)的正妻華陽夫人為養母。從而使得嬴異人搖身一變成為了類似後世“皇太孫”一般的人物,秦始皇一家的發跡由此開始。

但是僅僅憑藉呂不韋的財力,嬴異人要想爬到這個地位是不可能的。背後真正的力量是秦國的楚系外戚勢力。因為嬴異人巴結上的這位養母華陽夫人不單單是當時安國君受寵的正妻,她還有一個身份並不為人熟知,那就是她還是華陽君羋戎的孫女,而羋戎正是秦昭襄王的舅舅,宣太后羋八子的弟弟,在秦昭襄王時期是權傾朝野的“四貴”之一,雖然在秦昭襄王四十年之後,宣太后為首羋氏楚系外戚勢力被剝奪權力,但是畢竟這些人都是秦昭襄王的血親,因此並沒有被趕盡殺絕,只是暫時蟄伏,在秦國依然有一定的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就是嬴異人發跡的最大助力,因此嬴異人被華陽夫人收為養子之後,也馬上改名嬴子楚。

嬴政繼位時秦國的政治格局——四大家族

秦孝文王贏柱即位僅僅三天就駕崩了,於是嬴異人繼位為秦莊襄王。這位鹹魚翻身的秦王一上臺就犒賞功臣,養母華陽夫人被封為華陽太后,生母夏姬為夏太后,呂不韋被封為相國,秦始皇的母親趙姬為夫人(正妻)。

三年後,秦莊襄王嬴異人駕崩,13歲的嬴政繼位為秦王,史書中稱國政由呂不韋等大臣執掌,但是這裡顯然不可能是呂不韋獨掌朝政,畢竟呂不韋不是秦人,而且剛剛做相國才三年,秦國的這些外戚勢力肯定對朝政有較大的影響力。只是這些外戚勢力都躲在宮闈之內,而身在外朝的呂不韋比較顯眼罷了。

此時的秦國政局應該是四大家族共同把持。這四大家族分別是以華陽太后為首的楚系外戚勢力;以呂不韋為首的呂系勢力;以夏太后為首的韓系外戚勢力(嬴異人的生母夏太后是韓國人);以趙姬為首的趙系外戚勢力。這四大家族就應該是嬴政繼位時秦國最有權勢的四大家族,他們共同把持秦國的內外朝政,也因為與嬴政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共同扶持嬴政。

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探尋秦始皇后宮之謎

影視劇中的成蛟

成蛟之亂:韓系外戚勢力的覆沒

成蛟是秦始皇的弟弟,而且大機率是當年趙姬和嬴政母子被困在趙國期間,嬴異人新娶的夫人所生。畢竟當時趙姬和嬴政生死不明,而且秦趙兩國關係緊張,一旦趙姬和嬴政死在趙國,嬴異人也需要子嗣來繼承王位。

而我們知道嬴異人的生母夏太后是韓國人,按照秦國當時的傳統,太后往往會選擇自己母國的女子來嫁給自己的兒子,因此成蛟的母親很有可能是韓國人。另外成蛟曾出使韓國,不費一兵一卒就讓韓國割地百里,因而受封長安君,由此也可推知成蛟應該是韓系外戚勢力的成員。

嬴政繼位初期四大家族中實力最弱,與嬴政的關係最疏遠的應該是就是韓系外戚勢力,因為這支勢力當初是希望嬴政能死在趙國,由成蛟繼承秦王之位的。

秦王政七年,秦始皇的奶奶夏太后去世,失去了保護傘的成蛟感受到了其他外戚勢力的壓力。特別是在秦王政八年毫無戰爭經驗的成蛟被命令帶兵討伐趙國,顯然有借刀殺人之嫌,驚懼之下的成蛟在伐趙的路上起兵叛亂。隨後被秦國軍隊鎮壓,這就使得韓系外戚勢力從秦國政壇消失。

七年,夏太后死。八年,王弟長安君成蟜將軍擊趙,反,死屯留,軍吏皆斬死,遷其民於臨洮。

《史記秦始皇本紀》

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探尋秦始皇后宮之謎

影視劇中的嫪毐

嫪毐之亂:趙系外戚勢力的覆沒

嬴政的母親趙姬,史書記載她是一個舞姬,這就使得世人容易誤解為她是一個無依無靠沒有家世背景的人。但是《史記》中記載在嬴異人逃回秦國後,趙國人想殺了趙姬母子,被趙姬的家人保護起來才倖免於難,而且在這裡還提到了趙姬的家族是富豪之家。因此趙姬的家族在趙姬成為秦國的太后時,必然也是形成了一股趙系外戚勢力。

同時在秦莊襄王登基前後,趙國出人意料的將趙姬和嬴政送回秦國。這就顯然是趙國向秦國示好,以在秦國扶持起趙系外戚勢力。畢竟如果趙姬母子回不了秦國,那麼秦國的王后可能就是韓夫人,繼位的秦王就可能是成蛟了。

因此成蛟之亂極可能就是對韓系外戚勢力最不滿的趙姬所為,畢竟韓夫人和成蛟曾經是可能取代自己母子的政敵。所以派成蛟攻擊的是趙國,沒有戰爭經驗甚至可能兵力都不多的成蛟很可能面對的是早有準備且嚴陣以待的趙國大軍。無奈的成蛟只得起兵反叛,趙姬的趙系外戚勢力成功剷除政敵。

嫪毐作為趙姬的面首,顯然也是趙系外戚勢力的代表。此後憑藉趙姬的寵愛,再加上呂不韋的呂氏勢力本就和趙姬和嫪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嫪毐在秦國開始擁有顯赫的權勢。我們注意到甚至在史記中有把山西太原一帶封給嫪毐作為毐國的記載,這在實行郡縣制的秦國是極其罕見的待遇,甚至名將白起、王翦等人都沒有這個待遇。

但是趙系外戚勢力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嫪毐與趙姬的淫亂關係,隨著秦王政親政的時間越來越近,嫪毐肯定感受到了秦王政的威脅,因此在嬴政親政來臨之時,嫪毐鋌而走險發動叛亂。最終被秦王嬴政剿滅。趙姬被幽禁在雍城,趙系外戚勢力也被清除出秦國政壇,同時呂不韋的呂氏集團也被秦王順手清除。

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探尋秦始皇后宮之謎

影視劇中的華陽夫人

背後的贏家——楚系外戚勢力

到秦王嬴政親政的時候,秦國政壇的韓、趙、呂三大勢力都被清除。而一直躲在背後的楚系外戚勢力顯然進一步坐大,不僅沒有受到叛亂的波及,甚至可能這些動亂背後都不乏楚系外戚勢力的影子。不管如何,楚系外戚勢力成為秦國政壇僅存的外戚勢力,接替呂不韋出任丞相,左右朝局的正是楚系外戚勢力的昌文君。

但是年輕氣盛的嬴政真的就放心了嗎?我們從史記中發現了一段齊國人茅焦勸說秦王嬴政的話。大意是秦國正在進行統一天下的大業,秦王流放自己的母親,恐怕會導致諸侯背叛秦國。秦王聽了之後隨即接回自己的母親。

齊人茅焦說秦王曰:“秦方以天下為事,而大王有遷母太后之名,恐諸侯聞之,由此倍秦也。”秦王乃迎太后於雍而入咸陽,復居甘泉宮。

《史記秦始皇本紀》

秦統一是要滅掉六國,不流放自己的母親,六國就會主動投降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根本的原因是這個茅焦提醒了秦王,楚系外戚勢力一家獨大會威脅秦王政的地位,畢竟秦王實質上與楚系外戚勢力是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的。秦王顯然是理解和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在接回母親趙姬並處理完呂不韋的呂氏集團之後,秦王召回了被流放的嫪毐的門客,顯然這是對楚系外戚勢力的防備。

十二年,秋,復嫪毐舍人遷蜀者

《史記秦始皇本紀》

從秦始皇親政前後的政局演變探尋秦始皇后宮之謎

影視劇中扶蘇

初步的推斷:嬴政的王后是楚國人

按照秦王普遍是親政後不久就迎娶王后的做法,秦王政十年左右應該是嬴政迎娶王后的時間。而此時秦國已經僅剩楚系外戚勢力。當時依然健在的華陽太后定然是此項婚事的重要決策者,按照舊例華陽太后選擇很可能就是楚國人。因此我們可以大膽的假定嬴政的正妻就是華陽太后為其選擇的楚國女子,而此時趙姬是否回到咸陽還不一定,即使回到咸陽當時的趙姬應該也還只能夾著尾巴做人,沒有什麼話語權。

進一步的佐證:扶蘇也有楚國血統

扶蘇是嬴政的長子,但是他的生母是誰一直沒有記載。我們在初步推斷嬴政的王后很可能是楚人的前提下,那麼扶蘇就有可能是這位楚國女子所生。當然這樣簡單的下結論顯得有些武斷,因為王后也不一定就第一個生下子嗣。

但是日本學者藤田勝久的著作中就根據一個看似毫無關聯的記載推斷扶蘇具有楚國血統。在史記中記載陳勝吳廣起義時,除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之外,他們還打起了兩個名人的旗號,一個是項羽的祖父項燕,一個就是嬴政的長子扶蘇。一個號召反秦的起義卻打起了秦國長公子扶蘇的旗號,這不矛盾嗎?結合陳勝、吳廣等人是楚人,項燕是楚國大將,嬴政的正妻極可能是楚國人的這些因素,那麼扶蘇如果具有楚國血統,那麼這個問題就不難理解了。

陳勝曰:“今誠以吾眾詐自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天下唱,宜多應者。”吳廣以為然。

《史記陳涉世家》

結論

綜上,秦始皇在親政前後,圍繞他身邊始終有著楚、趙、韓三系外戚勢力,深受這種情況困擾的秦始皇顯然不希望自己開創的秦王朝在後來仍然存在這種情況。因此他在位時可能極力壓制後宮的勢力,特別是秦始皇統一全國之後,六國勢力仍然暗潮湧動,此時的秦始皇的最大精力是投入到消除六國的影響,防止六國勢力死灰復燃上,而當時秦始皇的後宮應該大機率還是六國的女子,因此秦始皇很可能下令從史書和檔案裡徹底消除了後宮妃子的資訊,因為記載這些資訊就無法繞開六國的存在。這恐怕就是司馬遷雖然可以查到秦國的檔案,但是無法得到任何關於秦始皇后宮的任何資訊,甚至秦二世的後宮也一樣如此。顯然這很可能是秦始皇規定的政策和制度使然。

但是從上述推斷來看,嬴政的正妻或者說親政不久的正妻很可能是楚國人,而扶蘇也極其可能是這位正妻所生,因此扶蘇可能具有楚國血統,並被身為楚國人的陳勝、吳廣用來作為起義的旗號。

參考:《史記》《謎秦:重新發現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