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道法自然

“道不同,不相與謀”:最初出自孔子《論語·衛靈公》,比喻意見或志趣不同的人就無法共事。文人論書,屠夫道豬,道不同,不相為謀。

古人的哲學理論,簡要明白,但要在現代生活中執行起來,卻似乎不是那麼容易。道不同,是否就真的不相與謀?

公元前497年,55歲的孔子帶著一眾弟子開始周遊列國,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孔子在這之前,就已經有了不俗的政績,也被諸國當權者認可。在14年的時間裡,孔子大致走了9個國家,卻處處碰壁。

魯定公雖然待見孔子,但只顧吃喝玩樂,怕孔子勸他,躲著不見,孔子覺得他不辦正事,便離開了他;衛國用同樣的高薪聘請他,但衛公也不聽孔子的建議,孔子只好出走,衛公好女色,孔子更出走,孔子屢次在衛國進進出出,但衛靈公、衛出公兩代君主依然堅持要聘請他,但最終不相謀;晉國權臣趙簡子也派人過黃河來請,他嫌棄趙簡子的品德不好拒絕;而最大的碰壁,是蔡大夫嫉賢妒能,怕孔子和他的弟子的才能對他們不利,讓孔子在陳蔡交界處被困七天,一度斷炊。

在冉求的幫助下,孔子終於回到了父母之邦魯國,主事的季康子又嫌他太老,沒有重用他。孔子認為與季康子是

“道不同,不相為謀。”

於是從此閒居起來,專心著述,編輯整理《詩》《書》《禮》《樂》《春秋》等。

儒學的“道”,是人道,先王之道,君子之道、中庸之道、大同之道等,在個體上主張以仁為主。

仁禮之道,便是我們五千年文明裡傳承下來的主流價值觀,成為我們道德里需要堅持的基本準則,這是大道。

而結合老子的道法自然,我們人生的為人之“道”,會隨著時間成長,悄悄濃縮在靈魂裡,道,是在生活考驗中慢慢沉澱下來的東西,而最終算不算悟道?得不得道?我們就算終其一生在追尋總結,也未必真能尋得到。

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現實與理想的差距

法國哲學家阿爾維修說:“人類做一切事情的根本動力,是對利益的追求。”

人的圈子,總歸有相同的利益目的才會圈到一起。我若要建一座空中閣樓,便總要和能飄的人一起,物以類聚、人與群分。與別的利益團體肯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只要利益出發點一致,便是道友。

但現代也流行一句話,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孔子周遊列國,也該是遭遇了這個狀況。理念與實踐,總是存在差距的。

步入社會,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拿出所有的修養和能耐,與人鬥、與天鬥、與自己鬥。跌跌撞撞,一路走,一路不斷收穫和放棄,最後,很多人弄丟了純真的自己,茫然間恍惚:

“我是誰?我來自哪裡?”

迷之困惑,原來,很多人沒尋到自己的道,反而被別人的道帶跑了。

熟知

“人之初,性本善”

,不知不覺,煙熏火燎,人總無法迴避

“貪、嗔 、痴、恨 、愛、惡、欲

”等六慾七情,這便使得人性複雜起來。

誰敢說內心真會完全沒點小“惡”,氣極,心頭也忍不住有股“恨不得掐死”的衝動,凡人而已。而社會競爭之下,叢林法則,就算善良至上,堅守著大道的正義,保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底線,而歸根結底,也依然是啟動了自我防護機制下的“惡”,本能反應,無可厚非。

這使得“道”也複雜了,道同,或道不同,也變得愈加複雜,人無完人。

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高山流水覓知音”

,伯牙與子期,偶遇,志趣相投,相談甚歡,子期卒,伯牙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

伯牙的理想世界,是知音難尋。砍柴人與藝術家,他們超越身份和階級,成為生死之交,只因找到了藝術上能共通的一個點。然而,生活中的其它點呢?

生活是方方面面的,人生有許多的事情需要我們付出精力,如果不能立身世外去,就難免要做選擇。同事之間、夫妻之間、親人之間,總要面對“道”不同的時候。三觀上一個點幾個點不同,是否就要拂袖離家出走,從此不相為謀?良人相伴,是否處處都要能尋到伯牙的子期?才算成就了最為理想的生活,才算是人生最高境界?

人隨著時間老去,心境漸淡然,透徹,烏托邦式的理想主義早已幻滅。激情減退,身邊似乎都是三觀不合、志趣不投、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朋友。每個人心裡都定義著不一樣的

“異己”

,沒有精力應對,只求遠之,避之。因此,人生之旅,最終也似乎只是一場孤獨之旅。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其實,也不過是真實的自我裡,依然執拗的“道”在作祟而已。

個人的道,是自我的,狼若愛了上羊,也會是一個悽美愛情故事。反之,則堅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弱肉強食,一種自然法則。

其實,人生之道,說來說去,更多該是自問自答自省之道。是道不同,還是自己同不了別人的道,這就是理想與現實本質上的距離,只能自我適應和調整了。

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求同存異,“道不同”,亦可為謀

後《史記·伯夷傳》引申為:“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意為志向不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謀劃共事,各人都按照各人的意志行事。

君子和而不同”:出自孔子《 論語·子路》,意為:“君子在人際交往中能夠與他人保持一種和諧友善的關係,但在對具體問題的看法上卻不必苟同於對方。”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子曰:“辭,達而已矣。”

孔夫子的意思是:只有確定君主的志向是值得尊重的時候,才能食其俸祿;當君主志向不仁的時候,不能與其共事;辭行時,只要表明意思就行了。

孔子是以“仁”為本,反對戰爭的不仁之舉。所以當衛靈公意欲發起戰爭,問陳於孔子,孔子說:

“ 祭祀禮儀之類的事,我聽說過;用兵打仗的事,我沒有學過。”

第二天他便離開了衛國。

這裡的不同,是“仁”與“不仁”的不同,只是對事不對人的,如果衛靈公在其他方面“仁”治,孔子又是可以相謀的。

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孔子主張不管什麼人,都可以接受教育,

有教無類,誨人不倦。

因此,斷不會為了觀點不同,而主張對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很多事情上,後來人有過度解讀利用這句話的嫌疑。

司馬光與王安石君子之爭,和而不同。彼此為朝堂上的勁敵,不擇手段排擠對方,都認為自己的主張強過對方,彼此互相拆臺輪流做宰相。當司馬光被王安石趕下來時,皇帝偶爾詢問他對司馬光的看法,王安石大加讚賞,稱司馬光為

“國之棟樑”,對他的人品,能力,文學造詣都給了很高的評價

。正因有王安石的力挺,皇帝依然保留了對司馬光的信任。

而當王安石被皇帝免職,很多言官出來告黑狀,皇帝因此徵詢司馬光的意見,司馬光懇切地告訴皇帝:“

王安石嫉惡如仇,胸懷坦蕩,忠心耿耿,有古君子之風。陛下萬萬不可聽信讒言。”

他們都有相同的君子風骨,只談公事,不洩私憤

雖然道不同,各從其志,但在某些方面,又算是真正的知音知己,彼此惺惺相惜。歷史上這樣的人事還是有不少的。

所以,就算是利益至上時,君子能和而不同,小人才同而不和。

人與人之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君子和而不同”?

人性本也是多面的,個體的情感與理性往往也相互矛盾,所以交往中,也少不得有自相矛盾的選擇,道不同不相為謀,要將事而論。

“道”是一種偏精神化的東西,是比較個人化的。而“謀”是動態的,是向外界尋求交流合作的商議方式,如果自始至終都絕對保持觀點一致,絕無二意,就不叫“謀”了,叫“隨”還差不多。

只有出現不同的觀點,才能顯現不同的智慧,相互認證比較,取長補短,擇優而用;不同的論述,才會有更多可借鑑的方法,世界百花齊放,才會富有美的氣息,守著單一顏色,會很乏味;堅守自己的道,是守住自己思想的獨立性,客觀看待一切事情。

如果道不同,就不相為謀,就拒之千里,看起來很有個性,但不符合最終利益。閉門造車,固步自封,其實,只會退步。往大里說,全人類社會要健康發展,在不同的政治體制下,更少不了求同存異的操作。

而一個優秀的人,窮其一生都是在不斷學習和進步的,什麼時候也不敢說自己是絕對的正確,道不同,不相為謀用在普通人際交往上,只能是因地制宜,或許,更多是因為沒有精力去應付罷了。

別人是我們的鏡子,我們也是別人的對照,人心中的道,都是相互影響的,過度以自我為中心,是很難行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