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第五十回解讀

此回回目為:

琴童潛聽燕鶯歡,玳安嬉遊蝴蝶巷

《金瓶梅》至此已一半了。從此回開始,便慢慢由熱轉冷。張竹坡說:“看他於四十九回內,即安一梵僧施藥,蓋為死瓶兒、西門之根。”後文李瓶兒之死,就是此回西門慶強行與尚在經期的李瓶兒行房所致,西門慶之死當然是他得藥後的瘋狂交合所致,西門慶死於第七十九回,前一回,也就是第七十八回,西門慶像一隻繁忙的小蜜蜂一樣,採花不止,終於縱慾身亡。

《金瓶梅》第五十回解讀

《金瓶梅》第五十回插圖

此回回目設定西門慶的兩個小廝為主角,頗顯突兀,實際上主要寫玳安。玳安是西門慶的貼身小廝,西門慶雖有兩個兒子,李瓶兒生的官哥兒在第五十九回就死了,西門慶死後,樹倒猢猻散,吳月娘生的孝哥兒又被普淨法師度了去,所以,最後撐起西門慶家的即是玳安,小說最後一回,玳安改稱西門安,承受了西門慶家業,人呼西門小員外,養活月娘到老。當然這是後話。此回中所寫的玳安,是一個受其主子西門慶薰染的形象,作者專門為其設定了一回“

嬉遊蝴蝶巷

”。你看他約琴童一起去蝴蝶巷魯長腿家裡嬉遊時的情形就知道他與西門慶有多像 了。魯長腿家裡新來了兩個十七八歲的丫頭,一個叫金兒,一個叫賽兒。玳安趁著等西門慶與王六兒偷情的期間去混一回:

玳安已有酒了,叫門叫了半日才開。原來王八正和虔婆魯長腿在燈下拿黃杆大等子稱銀子,見兩個凶神也似撞進來,連忙把裡間屋裡燈一口悄滅。王八認的玳安是提刑所西門老爹家管家,便讓坐。玳安道:“叫出他姐兒兩個,唱個曲兒俺們聽就去。”王八道:“管家,你來的遲了一步兒,兩個剛才都有人了。”玳安不由分說,兩步就撞進裡面。只見燈也不點,月影中,看見炕上有兩個戴白氈帽的酒太公──一個炕上睡下,那一個才脫裹腳,便問道:“是甚麼人進屋裡來?”玳安道:“我肏你孃的眼!”颼的只一拳去,打的那酒保叫聲:“阿嚛!”裹腳襪子也穿不上,往外飛跑。那一個在炕上爬起來,一步一跌也走了。玳安叫掌起燈來,罵道:“賊野蠻流民,他倒問我是那裡人!剛才把毛搞淨了他的才好,平白放他去了。好不好拿到衙門裡去,交他且試試新夾棍著!”

看看玳安與琴童兩個的“不可一世”、“凶神惡煞”,他們為啥可以這樣呢?還不是因為其主子西門慶在清河縣厲害。張竹坡於“

好不好拿到衙門裡去,交他且試試新夾棍著

”處有夾批說:

“衙門亦為玳安唬人之地,可嘆

。”嚇得魯長腿拜了又拜,連忙讓金兒、賽兒上來唱曲,玳安還與賽兒交換了汗巾兒、香袋兒,儼然又一個“西門慶”。

《金瓶梅》第五十回解讀

繡像本插圖·西門慶與玳安

小說上一回,西門慶得了梵僧的春藥,此回便寫他與王六兒、李瓶兒二人試藥。此回回目中的“燕鶯歡”便是琴童偷聽西門慶與王六兒行房。張竹坡說:“此回特寫王六兒與瓶兒試藥起,蓋為瓶兒伏病死之由,亦為西門伏死於王六兒之由也。”西門慶最後是死在王六兒、潘六兒之手的。西門慶第一次試藥為啥要選王六兒呢?小說之前寫到王六兒宛如西門慶的一架性愛機器,好風月、善迎合,湊巧又是她的生日,所以便選定了她。二人交合中,西門慶便想著打發王六兒的丈夫韓道國出去做生意,不讓他在家,以方便二人行事。張竹坡此時點評道:“

與六兒交合時必講買賣,見六兒原利財而為此,西門亦止以財動之也

。”當初馮媽媽向王六兒介紹西門慶時便是以利相誘的,當然,西門慶也沒有虧待王六兒,一開始便給她買了個丫頭,後來又給她與韓道國兩口子在獅子街買了所大房子,每次去都給她幾兩銀子,王六兒還因結識西門慶從苗青處獲得一百兩銀子以及幾套衣服的好處,用這銀子在家裡還蓋了兩間平房。由此可見,張竹坡點評的極是,王六兒看中的就是能從西門慶這裡得到好處。

《金瓶梅》第五十回解讀

插圖·琴童潛聽燕鶯歡

從王六兒處回到家,西門慶沒有去潘金蓮房中,他到了李瓶兒房中,琴童到後面告訴了月娘。這天是西門慶的二房李嬌兒的生日,李嬌兒此時正在月娘房中等著西門慶上壽呢。所以,李瓶兒也沒等別人說,就急忙走到前面,將西門慶拉到後面,李嬌兒遞了酒。按常理,家中妻妾攤著這天是誰的生日,西門慶就該到她房裡過夜,這次西門慶沒有這樣做,“西門慶坐不移時,提起腳兒還踅到李瓶兒房裡來”。因為在王六兒那裡,吃了胡僧藥,被藥性把住了,沒有釋放完,他非要與李瓶兒交合,也不管瓶兒正處於經期間,而且官哥兒還鬧覺。李瓶兒被西門慶糾纏得答應了,這也種下了李瓶兒的死因。我們來看一下李瓶兒與西門慶行房時官哥的情形:

可霎作怪,李瓶兒慢慢拍哄的官哥兒睡下,只剛爬過這頭來,那孩子就醒了。一連醒了三次。李瓶兒交迎春拿博浪鼓兒哄著他,抱與奶子那邊屋裡去了,這裡二人方才自在頑耍。

前面提到過,官哥兒是李瓶兒前夫花子虛之靈,是鬼胎,後文官哥臨死的時候,瓶兒夢見花子虛說“我如今去告你”,再次證明官哥是鬼胎。李瓶兒與西門慶交合,官哥看見李瓶兒爬過這頭來就醒,一連醒了三次,是不讓他們交合,是在救瓶兒吧?可惜瓶兒沒有心領神會。

《金瓶梅》第五十回解讀

戴敦邦繪·李瓶兒與官哥

本回還有一件事,就是之前吳月娘交待王姑子要尋頭男胞衣作藥引子,吃了藥就能生孩子,此回,王姑子帶來一個薛姑子,當然也帶來了月娘要尋的這些東西:

王姑子把整治的頭男衣胞並薛姑子的藥,悄悄遞與月娘。薛姑子叫月娘:“揀個壬子日,用酒吃下,晚夕與官人同床一次,就是胎氣。不可交一人知道。”月娘連忙將藥收了,拜謝了兩個姑子。

《金瓶梅》第五十回解讀

戴敦邦繪·吳月娘求子

後來,月娘吃了藥,也挑了個壬子日,果真懷了孕,生了孩子,是為孝哥,此是後話。薛姑子出場,薛者,雪也,冷也。從此回後,《金瓶梅》漸生冷意,由此薛姑子出場亦可見也。

(圖片來自網路,如有侵權,告知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