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金瓶梅》049:潘金蓮打秋菊,西門慶醉花燈

細讀《金瓶梅》049:潘金蓮打秋菊,西門慶醉花燈

詩曰:

風水田園莫認真,勸君且做吃虧人。

果能心地栽培好,自有神明保爾身。

話說小官哥與喬大戶家的長姐訂了娃娃親後,這也讓李瓶兒在西門府的地位如日中天。但李瓶兒還是想著法兒儘量低調,處處小心翼翼。

但這還是引來了潘金蓮的嫉妒之心,居然當著西門慶的面兒說李瓶兒的孩子是雜種。結果被西門慶臭罵一頓。

潘金蓮先是委屈地在吳月娘房裡哭了一會。接著又使著性子,回到房中。明知道西門慶在李瓶兒屋子裡,因秋菊開門遲了,進門就打了秋菊兩個耳刮子,故意高聲罵道:“賊淫婦奴才!叫了半天門也不開?你說你到底做什麼來?”

春梅見她沒好氣,便過來獻殷勤,磕頭遞茶。

潘金蓮接過茶,問春梅:“這個賊奴才,到底在屋裡做什麼來?”

春梅說:“在院子裡坐著來。我一直催她,就是不理。”

潘金蓮說:“我知道她與咱們兩個慪氣。党太尉吃匾食,她也學人照樣兒欺負我。”正要起來打秋菊,又恐怕被西門慶聽見。只好卸了濃妝,春梅與她搭了鋪,帶氣上床睡了。

到次日,西門慶去衙門了。

潘金蓮便開始發飆,將這股氣撒到秋菊頭上,先是叫她頂著石頭跪在院子裡。然後等她梳好了頭,又叫春梅來扯秋菊褲子,拿來大板子要打。

春梅說:“好乾淨的奴才,叫我扯褲子,還嫌髒了我的手!”遂走到前邊,叫畫童來扯秋菊的衣。

潘金蓮邊打邊罵:“賊奴才淫婦,你從幾時就恁大來?別人寵你,我卻不寵你。姐姐,你知我見的,將就膿著些兒罷了。平白撐著頭兒,逞什麼能?姐姐,你休要倚著,我到明兒洗著兩個眼兒看著你哩!”

罵完就打,打了又罵,只打的秋菊殺豬般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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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瓶兒也才起來,奶媽將小官哥剛哄睡下,又給嚇醒了。她知道是潘金蓮這邊打丫鬟給驚的,一開始也不敢言語,只把小官哥耳朵給捂著。

可小官哥還是不停地哭鬧,李瓶兒實在受不了,便叫繡春:“你過去跟你五娘說,叫她別打秋菊了。小哥兒剛睡下。”繡春便過來說。

潘金蓮不聽還好,一聽繡春這番話,便打得更狠了,罵得更帶勁兒了。

李瓶兒也知道潘金蓮這是在拐彎磨然地罵她,但也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等到西門慶從衙門回來,進房來看小官哥,見李瓶兒哭得兩眼通紅,睡在炕上還沒起,便問:“你怎麼還不起來梳頭?上房請你說話哩。兩眼怎麼還紅紅的?”

李瓶兒也不提潘金蓮指桑罵槐罵她的事,只說:“我心裡不舒服。”

西門慶又說:“喬親家那裡,送你的生日禮來了。還給小官哥送來過節的鞋袿衣帽啥的。咱家還沒往他那裡去,卻早早來給咱孩兒送節禮來了。如今上房正要請你過去商量這事兒。人家那邊派孔嫂子與喬通兩個押了禮來。吳大妗子先過來了,只說喬親家母今兒不得閒來,要到後天才能來。他家還有一門子做皇親的親戚喬五太太,聽說與咱們做了親,好不喜歡!到十五那天也要來走走,咱少不得補個帖兒去請人家。”

李瓶兒聽了,這才打起精神,慢慢起來梳頭,走到後邊,先拜了吳大妗子。

孔嫂子正在吳月娘房裡喝茶,禮物都擺在明間內,西門慶等人過來瞧看了一遍,便給孔嫂子、喬通每人兩方手帕、五錢銀子,打發了回盒並寫了回帖送走了。這正是:

但將鐘鼓悅和愛,好把犬羊為國羞。

有詩為證:

西門獨富太驕矜,襁褓孩兒結做親。

不獨資財如糞上,也應嗟嘆後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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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打發走了二人,便回到上房,與吳月娘、吳大妗子、李瓶兒一起商量。

吳月娘說:“都說禮尚往來。他家既先來給孩子送節禮,咱們也少不得買禮回送過去。就權當作插定一般,萬不能差了禮數。”

吳大妗子說:“咱這邊也須得立上個媒人才是,往來也方便些。”

吳月娘說:“他家是孔嫂兒,咱家安排誰好?”

西門慶說:“一客不煩二主,就立上老馮來做媒人吧。”

說完便叫人寫了八個請帖,又把老馮找來,叫她與玳安一道拿著請帖,正月十五這天請喬老親家母、喬五太太並尚舉人娘子、朱序班娘子、崔親家母、段大姐、鄭三姐前來西門府赴席,順便給李瓶兒過生日,一起喝酒賞燈。

又吩咐來興,拿銀子去買蒸酥點心並羹果食物,外加小女子穿的衣服鞋袿及手鐲戒指等等。然後備好盒擔,叫女婿陳敬濟和賁四穿青衣服押送,只等在十四這天送過去。

喬大戶那邊,酒筵管待,重加答賀。回盒中,又回了許多生活鞋腳,不必細說。

西門府這邊正忙得不亦樂乎,應伯爵前來彙報李智、黃四官借銀子之事。臨走,西門慶囑咐讓他家娘子也來。

伯爵應諾去了。

接著院中吳銀兒先送了四盒禮來,又是兩方銷金汗巾,一雙女鞋,是準備來給李瓶兒上壽的。還正式認下李瓶兒作乾孃,李瓶兒欣然接受。

李桂姐到次日十五這天才來,見吳銀兒也在,便悄悄地問吳月娘:“她什麼時候來的?”

吳月娘便如實告知:“她昨兒送了禮來,還拜認做你六孃的乾女兒了。”

李桂姐聽了,雖然沒言語,但心中不快,一整天也沒理吳銀兒。

不多時,前廳王皇親家的二十名小廝,由兩個師父領著,挑了箱子來,上來就給西門慶磕頭。

西門慶便吩咐西廂房做戲房,招待眾人酒飯。

隨後,周守備娘子、荊都監母親荊太太與張團練娘子,陸續到了。都是乘坐著大轎,排軍喝道,家人媳婦跟隨。

吳月娘與西門府眾娘子,都打扮的光鮮照人,出來迎接,引到後廳敘禮。

獨獨夏提刑家娘子遲遲不見來,便派小廝邀了兩三遍,不料到午後才來。

吳月娘忙叫戲工鼓樂,親自接迎到後廳,與眾堂客見畢禮數,依次序坐下。先在捲棚內擺茶,然後安排到大廳上坐。

春梅、玉簫、迎春、蘭香四個家庭樂隊組合上來表演,都是齊整妝束,扮唱的是《西廂記》。

西門慶將眾堂客安排好,上了茶,便約下應伯爵、謝希大,往獅子街那邊去了。又吩咐下人將四架煙火中的一架拿過來。又派玳安僱轎子,把王六兒也接到獅子街這邊房裡。

玳安到了王六兒家,直接說明來意。

王六兒笑著說:“我羞答答的,怎麼好意思去?你韓大叔知道不?”

玳安說:“爹跟韓大叔打過招呼了,叫你老人家趕快收拾過去。還叫了兩個唱曲的,等你去陪。”

王六兒聽了,就是不動身。

不一會,韓道國回來了。

玳安就說:“不信,你問韓大叔。”

王六兒便問她漢子:“真的叫我去?”

韓道國說:“老爹在獅子街那邊請了董嬌兒、韓玉釧兩個唱曲的。想叫你過去陪陪,順便晚上看放煙火。你還不趕快收拾一下!剛才叫我把鋪子都打烊了,到晚上一搭兒裡坐坐。保官兒也往家去了,晚上該他上宿。”

王六兒說:“不知多久才能散,你到那邊坐會子就來吧。家裡沒人,又不該你上宿。”說完,打扮收拾一番,玳安跟隨,直奔獅子街這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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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街這邊,來昭的老婆一丈青早在房裡收拾下床炕、帳幔、褥被,安息沉香薰的噴鼻香。房裡還吊著一對紗燈,籠著一盆炭火。

王六兒走到裡邊炕上坐下。

一丈青走過來,道了萬福,端茶奉上。

西門慶與應伯爵看了一會子花燈,便回到屋裡,在樓上打雙陸象棋。樓上六扇窗戶,掛著簾子,下邊就是燈市,十分鬧熱。打了幾把雙陸,兩人又收拾擺飯吃了。吃畢,掀開簾子,觀看燈市。只見:

萬井人煙錦繡圍,香車寶馬鬧如雷。

鰲山聳出青雲上,何處遊人不看來?

兩人看了一會子,西門慶忽然發現人群中有謝希大、祝實念同一個戴方巾的在燈棚下賞花燈,就指著問:“那個戴方巾的,你可認的?”

應伯爵說:“此人眼熟,卻不認得。”

西門慶便叫玳安:“你下去,悄悄請謝爹上來。千萬別叫祝麻子和那個人瞧見。”

玳安這小廝多賊,下了樓,先混在人群裡,等祝實念和那個人走過去了,才從後邊閃身出來,推了謝希大一把。

謝希大慌忙回身觀看,見是玳安,就問何事。

玳安說:“爹與應二爹在這樓上,請謝爹上去說話哩。”

謝希大說:“我知道了,你先上去。等我陪他們兩個到粘梅花處,就來見你爹。”

玳安便一道煙走了。

謝希大到了粘梅花處,向人群最熱鬧的地方擠,與二人叉開後,上了樓。只剩下祝實念與那個人還矇在鼓裡,一個勁兒四下尋找。

謝希大上來便給西門慶、應伯爵兩人作揖,又說:“哥來此看燈,也不提前跟兄弟招呼一聲?”

西門慶說:“我早上忙著招呼堂客,不好邀你們。只託應二哥到你家去請,又說你不在家。剛才,祝麻子沒看見吧?”

謝希大:“早被我甩開了!”

西門慶又問:“那戴方巾的是誰?”

謝希大說:“那戴方巾的,是王昭宣府裡王三官兒。今兒與祝麻子一起來我家,想到許不與先生那裡借三百兩銀子。叫我和老孫、祝麻子三人作保。說什麼要幹前程,入武學肄業。我哪裡管他這閒事兒!”西門慶聽了,點點頭。

謝希大又問應伯爵:“你來多大會了?”

應伯爵說:“哥派我先到你家,見你不在,我便來了。”

西門慶又問:“你可吃飯不曾?”

謝希大說:“從早晨出來,便與他兩個閒逛了這一天,誰吃飯來!”

西門慶便吩咐玳安:“廚下安排飯來,給你謝爹吃。”

不一會,就是春盤小菜、兩碗稀爛下飯、一碗川味肉粉湯、兩碗白米飯。

謝希大獨自一人在那吃,跟餓死鬼似的,裡外吃得乾淨,只剩下些湯汁兒,還泡了饅頭蘸吃見底兒。吃畢飯,便在一旁看他們兩個打雙陸象棋。

玳安過來收拾飯桌上的傢伙。

應伯爵抬頭瞧見樓下兩個唱曲的在門口落了轎,便說:“這兩個小淫婦兒,怎麼才來。”又對玳安說:“叫她們別往後邊去,先來樓上見我。”

玳安忙下樓去說,那兩人哪裡肯來,直接去後邊了。見了一丈青,拜了,引她倆到房中。

二人看見王六兒打扮的時髦又拉風的在裡屋坐著,起初還以為是西門慶的哪位娘子呢。一進門便齊向她拜了一拜,這才在炕邊頭坐下。

小鐵棍端茶過來,王六兒陪著她們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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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唱曲的,上下打量著王六兒一番,這才看仔細了。看了一歇子,感覺王六兒衣著打扮的不三不四的,很搞笑,更不知是什麼人,二人差點笑場了。

然後,玳安進來了,二人才悄悄問:“這房裡坐著的,是誰?”

玳安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說:“是俺爹的大姨,接來看花燈的。”

二人一聽,更糊塗了,又重新走到房外進來,說道:“俺們不知你是大官人的大姨,還望你老休怪。”說罷,便插燭似的磕了兩個頭。

王六兒連忙起來還下半禮。隨後,擺上湯飯,陪著她倆同吃。

二人吃畢飯,拿出樂器,唱曲給王六兒聽。

應伯爵在樓上打了兩把雙陸象棋,便下樓來小解,聽到後邊在唱曲兒,就問玳安:“你跟我說,後邊兩個唱曲的在唱給誰聽?”

玳安只是笑,不做聲,問急了,就說:“你老人家曹州兵備──管事寬。唱不唱,管你什麼事兒?”

應伯爵一聽,便罵:“好賊小油嘴,你不說,愁我不知道?”

玳安笑著說:“你老人家既知道,還問什麼?”說畢,便往後邊走了。

應伯爵淨完手,便上樓去。換作謝希大陪西門慶打了三回雙陸象棋。正玩著,只見李銘、吳惠兩個驀地也上樓來磕頭。

應伯爵說:“好呀!你兩個來得正好。只是你倆怎麼知道俺們在這裡的?”

李銘跪下說:“小的和吳惠先到宅裡來,宅裡說爹在這邊擺酒哩。特來服侍幾位爹。”

西門慶說:“也罷,起來伺候吧。”又叫玳安:“快去對面請你韓大叔過來。”

不一會兒,韓道國到了,作了揖,坐下。西門慶便吩咐玳安放桌兒,擺上春盤案酒來,琴童在旁邊篩酒。

應伯爵與希大居上,西門慶主位,韓道國打橫,坐下把酒來篩;又派玳安下樓到後邊把兩個唱曲的請來。

不一會兒,韓玉釧兒與董嬌兒便慢條斯理地上了樓來。

上來不當不正地磕了個頭。

應伯爵罵道:“我倒是誰來,原來是你們兩個小淫婦兒。之前叫你們,怎麼也不先來見我?膽真肥!到明兒,不與你個功德,你也不怕。”

董嬌兒笑著說:“哥兒那裡隔牆掠個鬼臉兒,可不把我唬殺!”

韓玉釧也說:“你知道,愛奴兒掇著獸頭城往裡掠──好個丟醜兒的孩兒!”

應伯爵又說:“哥,你今兒忒多餘了。有了李銘、吳惠在這裡唱曲就行了,怎麼又請這兩個小淫婦做什麼?不如趁早打發她們家去。大過節的,還能趕幾個錢兒,等回去晚了,就沒人要了。”

韓玉釧說:“哥兒,你怎麼沒羞恥的?大爹叫俺們來的,又不是服侍你的,你怎麼鹹吃蘿蔔淡操心?”

應伯爵說:“你這小歪剌骨兒,你站在我跟前,不服侍我,又服侍誰?”

韓玉釧說:“唐胖子吊在醋缸裡──把你撅酸了。”

應伯爵說:“賊小淫婦兒,是撅酸了我。等會散了,我再與你算賬。我左右有兩個法兒,料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董嬌兒就問:“哥兒,有哪兩個法兒?說來聽聽。”

應伯爵說:“我頭一個,是對巡捕說了,拿你犯夜,叫他將你拿去,拶你一頓好拶子。實在不行,只須三分銀子燒酒,把抬轎的灌醉,隨你這小淫婦兒哪裡去,到天晚不到家又沒錢,不怕你家鴇子不打你。”

韓玉釧聽了就咧嘴一笑:“哥兒,俺們好怕怕!”

又說笑了一會,兩個唱曲的便在一旁彈唱起來。

眾人才拿起湯飯來吃,只見玳安慌忙進來說:“祝爹來了!”

眾人都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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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祝實念真個上樓來,看見應伯爵與謝希大都在上面,就說:“你們兩個只管在這好吃好喝的,獨獨撇下俺,這可是人揍的幹得事兒?”又說:“謝子純,哥這裡請你,也不對我說一聲兒,叫我在燈市裡一番好找。”

謝希大忙說:“我也是誤打誤撞,見哥在樓上與應二哥打雙陸。便上來作揖,被哥留住了。”

西門慶只好叫玳安:“拿椅兒來,我與祝兄弟在下邊坐吧。”於是添上杯筷,在下席坐了。

席間,謝希大又問祝實念:“你陪他到哪裡分開的?”

祝實念說:“我因找你一會兒找不見,就同王三官到老孫家會了,到了許不與先生那裡,借三百兩銀子,聽孫寡嘴那老油嘴的,結果把借契寫差了。”

謝希大說:“你們可別寫上我的名字。你與老孫作保吧,我是不管的。”又問:“怎麼寫差了?”

祝實念說:“我曾囑咐他,文書要寫滑著些,要給他立上三限才還。他不聽我的,還叫我把文書重新又改了。”

謝希大問:“你立的是哪三限?”

祝實念說:“頭一限,風吹轆軸打孤雁;第二限,水底魚兒跳上岸;第三限,水裡石頭泡得爛。這三限交還他。”

謝希大說:“你這等寫著,還說不滑哩。”

祝實念說:“你倒說的好,倘若一朝天旱水淺,朝廷挑河,把石頭吃做工的兩三钁頭砍得稀爛,怎麼辦?那時少不的還他銀子。”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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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已晚,西門慶便吩咐小廝樓上點燈,又在樓簷前一邊一盞羊角玲瓏燈,甚是好看。

而此時吳月娘也派棋童與幾位排軍,抬著四個攢盒,都是美口糖食、細巧果品,一起送來。

西門慶乘機問棋童:“家中眾奶奶們散了沒有?”

棋童說:“還沒散。戲文扮了四折,大娘一邊留眾人在大門口喝酒,一邊看放煙火哩。”

西門慶又問:“有人看沒有?”

棋童說:“別提了!人山人海的,擠滿了整個大街。”

西門慶忙說:“我吩咐留下四名青衣排軍,拿杆欄攔人伺候的。休放閒雜人混進來,以免形成踩踏。”

棋童說:“小的跟平安兒兩個,還有排軍都在看管著哩。並沒有閒雜人攪擾。”

西門慶聽了,這才放心。又吩咐把桌上飲饌都搬下去,將攢盒擺上,廚下又拿上一道果餡元宵來。兩個唱曲的在席前倒酒。

西門慶又叫棋童抓緊回家,看管好放煙花的事兒。然後招呼眾人繼續喝酒,叫李銘、吳惠在席間也彈唱了一套燈詞。

唱畢,吃了元宵,韓道國先回家去了。

接著,西門慶吩咐來昭將樓下鋪子開啟兩間,吊掛上簾子,把煙火架抬出去。

西門慶與眾人在樓上觀看,叫王六兒陪一丈青及兩個唱曲的在樓下觀看。

玳安與來昭兩人一起把煙花安放在街心裡。不一會兒,點燃開放。

大街上頓時沸騰起來,人群摩肩接踵而來,不計其數,都來圍觀。

應伯爵見西門慶有酒了,剛看罷煙火下樓來,又見王六兒在這裡,便猜到八九分。只推說淨手,拉著謝希大、祝實念,也不辭西門慶就走了。

玳安便問:“二爹哪裡去?”

應伯爵指了指王六兒,附耳說道:“傻孩子,看見沒?我若不起身,別人也只顧坐著,多沒趣。等你爹問起,只說俺們都跑了。”

西門慶在樓上看了一會兒煙火,久久不見應伯爵等人上來,便問玳安。

玳安只說:“應二爹和謝爹都跑了。小的拉都拉不住。”

西門慶也就不再問了。又叫李銘、吳惠過來,每人賞了一大杯酒。吩咐:“我先不給你唱錢,你兩個到十六日再來答應。”

李銘跪下磕頭辭別,起身下樓去了。

接著兩個唱曲的也來拜辭。

西門慶又吩咐她倆:“明兒,家中堂客擺酒,李桂姐、吳銀姐都在,你兩個好歹也來陪陪。”

二人應諾了,一同出門,不在話下。

細讀《金瓶梅》049:潘金蓮打秋菊,西門慶醉花燈

西門慶吩咐來昭、玳安、琴童三個過來收拾家活。熄滅燈燭,然後就迫不及待地下樓往後邊房裡去了。

再說來昭的兒子小鐵棍,正在外邊看煙花,見西門慶下來了,就跑到樓上去。又見他爹收了一盤子雜合的肉菜、一甌子酒和些元宵,都端到自家屋裡去了,就過來問他娘一丈青討要,結果被他娘打了兩下。只好悻悻地下樓來,跑到後邊院子裡玩耍。又聽到正屋裡有笑聲,還以為唱曲的沒走哩,見房門是關著的,就趴在門縫裡張望。

原來西門慶和王六兒兩個,在床沿子邊上幹那事,裡面燈燭透亮,瞧得清清楚楚。

西門慶已喝得醉醺醺,就聽他說:“俺的六兒,你大大我別的不喜歡,只喜歡……”

都說好奇害死貓,這小孩只顧踮起腳向屋子裡張看,冷不防他娘一丈青走來瞧見了,一把揪住他的小耳朵,拖到前邊,又鑿了兩個栗爆,罵道:“賊禍根子,小奴才兒,上次你是挨的輕,還少第二遭死?又去那裡張看他做什麼!”

小鐵棍痛得直咧嘴,一丈青將他說落了一頓,又給了幾個元宵吃,只是再不放他出來了,又唬住他,上炕睡了。

西門慶與王六兒足足搗鼓了兩頓飯的功夫才完事兒。玳安先打發兩個抬轎的吃了飯,然後才回來同琴童兩個挑著燈兒接西門慶家去。這正是:

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

(未完待續,關注我,每日持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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