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電話，老太太在電話裡痛苦地呻吟著 ，寧輝衝著電話大聲問母親出什麼事了。好半天 老太太才喘著氣說上樓梯時沒抓穩扶手，摔了，站不起來了。

寧輝的腦袋嗡嗡響。他叮囑老太太別動，他馬上回來。寧輝將桌上的單據胡亂塞進櫃子，拿起包朝家趕。 寧輝邊下樓邊撥通隔壁趙阿姨家電話，他想讓趙阿姨幫忙看一眼老太太的情況 。電話響了幾聲也沒人接聽，可能是出去了。

寧輝跨上腳踏車，飛快的朝家趕。

衝上樓梯，老太太背靠著牆坐在樓梯上，一身的土，臉色灰黃。寧輝將老太太送到醫院，醫生拍了片子。還好，骨頭啥沒事。只是蹲著了坐骨神經，短期內不能自由行走。醫生建議靜養，少走動。

這一摔，老太太又不能下樓活動了。整天只能憋在屋裡看看電視。最讓人揪心的是老太太的痴呆症一天比一天嚴重了。 她與外界聯絡的唯一方法就是拿手上的老人機撥打那幾個電話。

她已經不記得1是誰的，2是誰的。她想起來了就舉著電話，隨便按下一個數字，只要撥通電話她就說：你們啥時候回來呀，我餓。

每次撥打寧輝的電話，接通電話後寧輝都好言安撫說馬上回來馬上回來。大姐淑芬二姐新霞雖然在電話裡聽大弟弟說老太太患了痴呆症，但她們無法想象到底有多嚴重。尤其大姐淑芬，第一次接到老太太的電話問她啥時候回來，說她餓。大姐想都沒想馬上在電話裡吼到：小輝跟禾晴咋回事？老太太答非所問地回答說他們上班去了。

當天晚上七點多，大姐撥通了家裡的座機電話。電話是禾晴接起來的。禾晴剛說了聲是大姐啊，淑芬便在電話裡衝禾晴嚷嚷：禾晴你們怎麼回事，媽每個月退休金也是交給你們的吧？禾晴聽得一臉懵逼，不知道大姐咋上來就發火了，話問得這麼咄咄逼人的。於是小聲問大姐到底出啥事兒了。大姐哼了一聲說，媽今天滿處打電話喊餓，你們就這麼連飯都不給她吃飽嗎？別忘了你們住著媽的房子。

大姐，不是……不等禾晴解釋，淑芬怒氣衝衝地結束通話了電話。禾晴的委屈一下子連根撥起，她捂著臉跑回臥室，將頭埋進被子，無聲地哭泣，哭得渾身抽動震顫。

寧輝已經猜到大姐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他沒有去安慰妻子，而是坐到母親身邊將電視音量調小，大聲對母親說：媽，您能不能不要滿世界打電話喊餓呀？我這周都接過您三次電話了。老太太見兒子大著嗓門跟她說話，一臉的無辜，爭辯著說：我沒有跟誰說餓呀。

寧輝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將電視音量調大，把遙控器塞到母親懷裡，走回臥室。

妻子禾晴將臉埋在被子下，身子一會抖動兩下，喉嚨裡發出沉悶的抽噎。寧輝從床頭櫃上抽出幾張紙巾，塞到妻子手裡，捏了捏她的肩膀，悶悶地坐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