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者資料洩密,只是Google+停服2C的藉口罷了

王如晨/文

使用者資料洩密,只是Google+停服2C的藉口罷了

Google+的2C服務明年停服,Facebook的小扎今天應該深有感觸吧。

2011年6月28日,當谷歌一早推出明顯抄襲當年Facebook的Google+後,下午1點45分,Facebook高管與核心產品經理們收到一封小扎的電郵,要大家去公司“水族箱”那邊集合。

那是內部一個公共場所。通常碰到大事時,會召集起來宣誓一樣面對。小紮在公司創立期曾設計過一個Lockdown機制(關禁閉),重大競爭或危機時會啟動,啟動後人不能隨便離開公司。

那天,小扎當眾說,使用者爭奪戰非常直接、激烈,不是谷歌死就是Facebook亡。他強調,要進一步強化產品體驗。

使用者資料洩密,只是Google+停服2C的藉口罷了

最後時刻,他講到自己在哈佛讀過的某個古老經典。

“你們知道,我最喜歡的羅馬演說家總是用同一句話結束他的演講:Carthago depends est!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突然想到這句話。“他說。

Carthago depends est!,意思是:“迦太基必須毀滅!”

這句話起源於公元前2世紀古羅馬帝國。羅馬和迦太基常年戰爭,羅馬參議員卡託長老力主毀滅迦太基。每次演講,不論什麼主題,他都用這句結尾。

1940年至1944年,德國佔領下的法國親德電臺,在德國攻擊英國前,也套用口號說“英格蘭,必須像迦太基一樣毀滅!”

小扎夠狠的。

也難怪。2011年可是移動網際網路業大規模爆發前夜,也是一個社交服務爆發週期。谷歌已開始將FB視為關鍵對手。而大洋彼岸的中國,陌陌、來往、知乎、網易Lofter、點點等,當年扎堆誕生。

7年過去了。今日谷歌宣佈,受到50萬用戶資料洩密影響,2019年關閉Google+的2C服務,專做2B服務。

使用者資料洩密,只是Google+停服2C的藉口罷了

真像是Google+的七年之癢。

不知小扎啥心情。

可能有點高興吧。畢竟少了一個對手。當初,Google+誕生時,影響非常大,也導致FB次年營銷成本大增,一度陷入被動。

但小扎不可能狂喜。

因為,Google+的2C之結局,談不上Facebook的勝果。不但不是,考慮到Google+這場危機的釋放,反跟Facebook有關:幾個月前,Facebook5000萬用戶資料當初被英國CA公司用於川普大選操縱一案爆發當口,谷歌發現了自己的問題,生怕陷入危機,就藏著掖著到現在,終於還是沒躲過。

在我看來,即便沒有此刻的危機,谷歌恐怕也很難維持Google+的2C之服務了。

一、它早就是一根雞肋。

7年過去,谷歌的努力實在沒多大用處。我的印象裡,兩年前宣佈註冊使用者達過3億後,就沒再對外提供過什麼具體資料。看上去數字很高,若剔除郵箱以及其他2C使用者的倒流與共享,實在難堪。而使用者平均時長更是可憐。Google+幾乎被遺忘了的感覺。

二、Google+誕生時的戰略功用已經弱化。

Google+當初誕生,除了意識到社交狂潮的來臨,也是貫通谷歌所有2C產品、2C使用者的平臺,谷歌試圖將使用者統一於一個網路身份,類似於使用者大閉環的功能。

當年,你在谷歌網站等許多入口都能看到Google+按鈕。加上有搜尋引擎AdWords養著它,不用操心廣告,它的體驗還不錯。記得當初用翻牆軟體註冊後,感覺體驗比FB還好,尤其圖片分享功能。

不過,剛才說了,它誕生於移動網際網路爆發前夜,爭奪移動使用者、提升無線化指數的思維很重。而幾年過去,谷歌觸達C端使用者的產品組合日益豐富,單論整體使用者,Google+帶來的2C使用者增量,於它實在算不上什麼。

是啊,它一個超級入口youtube,兩個月前,全球就突破了19億使用者,其他產品組合再加總,Google+實在算不上什麼。事實上,Google+一直以來還靠其他使用者入口導流、共享,自身的增量使用者,活躍度、時長極差,其實已是谷歌整體的負擔。

Google+的2C社交服務功能,本就沒什麼真正的價值了。

我甚至認為,此刻,谷歌借用戶資料洩密案宣佈明年關閉它,實在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它既顯得自己為使用者資料安全擔責,能引來某種理解與包容,重塑形象,度過一波危及,又可疑卸去一個負擔。

同時,更為拉風的是,谷歌宣佈關閉Google+的2C社交服務的一刻,強調了它將定位於2B服務的訊息。

這簡直是一種巧妙地公關了。

誰都知道,此刻,2B已經成為風潮。巨頭們都在轉身、戰略轉型。包括谷歌在內的FANG們如此,本地的BAT們如此。更多中小型平臺,甚至傳統的IT公司也是如此。

而谷歌自身面臨的重大挑戰,恰恰也在B端。

它的搜尋引擎全球佔比很高,移動轉型有力,數字廣告變現能力強大。但後者在整體營收與利潤中的佔比過高,已形成依賴。

谷歌的商業模式面臨進一步改造。

2015年那波,也就是以Alphabet(字母表)變身控股公司,傳統網際網路業務“谷歌”降為子公司地位,已經是訊號。這裡面當然也有強烈的市值管理用意。就是讓外界看到成熟業務、成長性業務、未來業務的區隔。但過去幾年,折騰下來,谷歌成長性業務雖然布點很多,卻調整頻繁,一度失焦。

當亞馬遜、微軟的雲計算服務成為自身成長的驅動,併為全球矚目之際,多年前就強調雲計算的谷歌,其實頗有些遺憾。要知道,Cloud Computing一詞,最初就是谷歌前任董事長兼CEO施密特9年前率先提出的。而在AI維度上,谷歌雖藉助當初的阿爾法狗、搜尋引擎及強大的資料圖譜創下一波聲量,但除了支撐起搜尋引擎關聯的廣告、眼花繚亂的終端世界外,遠沒有成熟且規模化的應用場景。

雲計算上,你簡單對標一下它與亞馬遜、微軟的差距。亞馬遜去年這塊營收高達170億美元,今年全年超過200億美元非常輕鬆。2018年Q2,微軟商用雲業務(包括Azure公共雲、Office 365辦公軟體、Dynmics 365商用軟體等)創下69億美元收入,同比增長53%。

2017年年末的資料是,谷歌雲計算業務單季已達10億美元。但顯然,差距較大。

如果在雲計算、AI層面沒有更大的突破,谷歌接下來的壓力會更大。

使用者資料洩密,只是Google+停服2C的藉口罷了

此刻,谷歌宣佈Google+2C服務明年停服,強調定位於2B方面,那就絕不是偶然,而是一個關鍵的訊號了。

你可能認為,雲計算、AI層面的2B世界當然關鍵,但Google+的2B可能只是廢物利用。而在我看來,谷歌的用心不會這麼簡單。

你應該已經看到,過去幾年,雲計算與AI兩大領域更多還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支。而2018年,兩個領域已經快速匯流,因為,全球大資料的價值已經高度自覺,在計算、演算法、場景的支撐下,它們與資料三位一體。

若想盡快在這三大層面快速實現高度協同,你需要充分匯聚全球的企業使用者群。對於巨頭谷歌來說,面對數字經濟時代,它不缺計算力,不缺演算法,也不缺通常意義上的企業及最終使用者資料,但它缺乏豐富的場景。Google+的2B服務,能補足它的短板。

你從阿里集團釘釘最新的動向裡也能感受到類似的一幕。釘釘已經滲透海量的企業群,而且已經不是純粹的企業社交或辦公平臺,而是兼具諸多商業化場景的平臺。它有非常豐富的想象空間。本質上,它也是一種雲+端、端到端的服務模式,同時也在觸達C端世界。我預感,在阿里集團2B轉型的維度上,釘釘會發揮關鍵的作用。

此刻,兩相對比谷歌與阿里,值得玩味。2011年,它們都開始衝刺2C社交。谷歌是Google+,阿里是來往。它們都曾高舉高打一時。谷歌盯著FB,阿里盯著微信。不過,阿里很快意識到基因與路徑的差異,很快團隊轉向,在不為人關注的世界裡,秘密研發釘釘。而谷歌卻持續死守到今天。

當然不是說Google+沒有用處。它至少有幾億使用者資料,而且技術層面有沉澱。此刻及時轉向,也不算晚。畢竟所謂2B轉型,跟建立在人口紅利基礎上的移動網際網路風潮不一樣,它更多側重基礎設施的世界,谷歌的底層仍有它強大的優勢力量。

我想,當把視角轉向谷歌整體戰略,再來審視所謂谷歌官方的訊息,應該能看到行業普遍的一種緊迫性。Google+的命運與出路,實際上與所謂50萬用戶資料洩露沒多大關聯。谷歌只是一種巧妙的修辭罷了。

小扎看到這一幕,應該也不會甘心吧。7年前的Lockdown時,小扎還授意當年FB模擬研究實驗室製作了一則海報,上面除了Carthago depends est!一句,還有一個羅馬將軍的頭盔,在公司總部到處張貼,渲染出一種殊死搏鬥的氛圍。而今谷歌轉身了。而FB接下來勢必也會因此發生變化。

最後,我補幾句別的。

1、沒圍繞Google+50萬用戶資料洩露展開,不是我不關心,而是覺得它此刻更像是泛政治的話題。即便前段時間炒作的區域國家就資料立法的行動,除了引發行業、企業落地運營的恐慌,也還沒有走出泛政治化的氛圍。這個話題很容易被道德裹挾。

2、我沒就Google+更具體的2C失敗經歷展開,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認同一個大而全的谷歌。過去幾年,它的一大敗筆在於,總是過度依賴搜尋引擎AdWords的輸血,依賴安卓生態地盤,試圖以多元的套件,建構起無所不能的鐵幕與超級入口,這不但帶有高度壟斷的特徵,也弱化了谷歌的創新力。

拼多多創始人黃崢曾在谷歌工作3年。說到谷歌持續改造自身尤其巨資涉足社交,他在自己的公號裡說,“(谷歌)這點上的命運和微軟做搜尋好像是一樣的。有些客觀規律和現狀,不是一個簡單的願望可以的,往往需要比你想象多得多的能量,這和人總是要死的一樣,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先事實”。

Google+當初有將使用者統一於一個身份的意識。但那不是一個真正的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種種努力其實是一種肥水不外流的邏輯。這也是一種過度的超級入口思維。前不久說到這種動機,阿里文娛UC事業群老大朱順炎跟我說,這其實是一種“可怕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