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我國考古文物界的巨擘,聲望最高、貢獻最大且業內人人皆知的就數“
南曾北夏
”了。
“北夏”所指的是建國之初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所長夏鼐,而
“南曾
”則是一名傳奇女性,既是夏鼐在倫敦大學的同窗,又是清末重臣曾國藩的後輩
,她,就是曾昭
。
對於清末重臣曾國藩,中國人定是耳熟能詳,
曾昭燏的曾祖父就是曾國藩的二弟曾國潢。
父親曾廣祚是晚清舉人,母親陳氏是湖南巡撫陳寶箴的女兒,二人共育13個孩子,最終卻只有7個孩子長大成人。
1909年1月27日,曾昭燏降生
。
因曾家一族
以“講德修業、詩書傳家”為家風
,而且出身於大戶之家的母親陳氏也十分善於教養子女,故而曾昭燏和其他6個兄弟姐妹均學有所長,可謂滿門才俊。
母親陳氏對子女的管教甚嚴,曾家設有家塾,專邀飽讀詩書的老師來家中任教,給凡滿5歲的孩子們講習古文詩詞、百家經典。
曾昭燏在家塾學習了9年之後,於1923年離開家鄉去往長沙,
到堂姐曾寶蓀創辦的新式學校——藝芳女子學校讀書
。
有人說曾寶蓀乃是中國近代首位在西方國家獲得學位的女性,實際上,曾寶蓀在入讀英國倫敦師範學院的時候,
就立志要回國興教,併為之而決意終身不嫁。
學成回國後,曾寶蓀就在長沙創辦了藝芳女子學校。
儘管曾寶蓀以曾氏“忠恕”思想為,卻也不免沾染少許西方宗教教義的思想,她曾這樣告訴曾昭燏
:要愛人如己,犧牲自己,幫助別人。
這樣的一番話深深地銘刻進少女曾昭燏的心底,多年以後,立志要創下一番事業的曾昭也效仿堂姐曾寶蓀,
終身未嫁
。
曾昭燏在藝芳女校臨近畢業之際,曾寶蓀建議堂妹就在長沙本地念一個大學,之後回藝芳女校擔任老師,可還沒等曾昭應允,她
見多識廣的二哥曾昭掄便為妹妹擇好了未來之路——報考南京國立中央大學
。
這大約是由於畢業於麻省理工學院的曾昭掄博士彼時正是中央大學的化工系主任,
他更希望妹妹能走出家鄉,甚至走出國門,
到廣闊的大千世界中去看一看,長一長見聞。
曾昭掄利用一個假期的時間為妹妹補習功課,而曾昭燏也不負眾望,順利考入了南京國立中央大學的
外語系。
彼時的南京國立中央大學,是全中國辦學規模最大也最負盛名的高等院校,在這所大學執教的老師都是大師級別的人物,其中不乏吳梅、黃侃、胡小石這樣的名師。
偶然的一次機會,聰明、好學的曾昭在好朋友遊壽的建議下,
開始旁聽胡小石教授的課
。
胡小石教授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南京可
頗有聲望
,雖然看上去他只是中央大學中文系的教授兼系主任,但實際上他精通書法、詩詞、音律、歷史、古文字學和國學。
每當其上課之時,
旁徵博引、通曉古今,
精彩的講課內容常常令學生們如痴如醉、回味無窮。
自小便飽讀詩書國學的曾昭燏非常喜歡聽胡小石教授講學,她漸漸地萌生了轉讀中文系的想法,胡小石便令其抄寫一遍說文雙聲字例。
而
才女曾昭燏交上來的手稿也的確令胡小石教授大為讚賞
,自那以後,曾昭燏轉入中文系,師從胡小石教授,學習書法、歷史、考古、金石等諸多學問。
1934年,成績一貫優異的曾昭燏一舉考入金陵大學國學研究生班,而二哥曾昭掄之妻——也就是曾昭燏的二嫂正在大洋彼岸的英國牛津大學學習英國文學。
她致信曾昭燏,
勸其走出國門,融入世界學術的海洋
,二哥曾昭掄對此也深以為然。
1935年春天,曾昭燏從上海港登船,遠赴英國求學。
這一次,
她師從倫敦大學藝術學院教授葉慈
,並與夏鼐、吳金鼎成為同窗,共同跟隨葉慈教授學習考古學。
曾昭燏十分珍惜來之不易的留學機會,她決心努力學習西方的考古方法,將來要為祖國的考古事業奉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曾昭是傳奇人物,不僅僅因為她是中國首位出國學習考古學的女性,而且還因為她
學識過人、屢創奇蹟
——1937年6月,
曾昭燏在倫敦大學就讀2年之後,便成功獲得碩士學位。
不久,原本屬意繼續跟隨葉慈教授學習以取得博士學位的曾昭燏突聞國內爆發戰爭,她從報紙上得知國內因戰爭而造成的種種慘狀,此後便
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熱愛祖國的曾昭燏恨不得肋生雙翅,立刻飛回到祖國的懷抱、親人的身邊。
1938年9月,曾昭好不容易熬到在德國的實習期結束,無視倫敦大學的講師聘書,
很快就收拾好行裝乘船回到祖國
。
回國後沒多久,曾昭燏就被聘任為國立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專門設計委員
,負責國內考古研究的調查、考證、發掘等工作
。
曾昭燏馬上投入到工作狀態之中,先後用所學到的先進技術和方法發掘了龍泉遺址、馬龍遺址、佛頂甲乙二遺址、彭山漢墓並在雲南大理成功發現了
“蒼洱文化”
。
不僅如此,曾昭燏還與考古同事一起
撰寫了《博物館》一書,成為我國建國後博物館學的首部基礎性典籍
。除了忙碌於考古發掘和著書立作,曾昭燏還肩負著一個重大的歷史使命:搶救因戰火而遺落於祖國各地的文物。
曾昭燏深知自己行為背後的意義:
搶救文物,就是讓中華文明不至於毀損於一旦,
亦是為炎黃子孫留下無可比擬的精神財富。
1948年,政府授意中央博物院將文物打包一併運往臺灣,可曾昭燏不但
拒絕赴臺
,還用自己的影響力致信於她的上司、中央博物院籌備處主任。
她慷慨陳詞道:
運出之文物,在途中或到臺之後,倘若有何損失,則住持此事者,永為民族罪人。
3個月之後,也就是1949年4月,心繫祖國文物的曾昭與同僚們聯名寫信,呼籲將已經運抵臺灣的大陸文物悉數運回。
在他們的不斷奔走和一再堅持下,曾經分3批運抵臺灣的近850箱文物最終全部運回了大陸,時年40歲的曾昭也為此而
激動不已,一度泫然而泣下
。
曾經也有不少人問這位偉大的女考古學家,為何始終不出嫁?
曾昭燏對這種問題早已有了一個標準答案:我早就嫁給了博物院了。
令誰都無法想到的是,十年浩劫開始了,因為家中名人輩出,且大多都是教育界的頂尖人物,兩位哥哥先後受到了迫害。
而作為妹妹的曾昭卻有心無力。既沒辦法為兩位哥哥發聲正名,又恐懼不知何時這種被無端和迫害的厄運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在憂心和驚怖中,
曾昭燏患上了抑鬱症
,雖然曾昭燏知道求醫就診,但精神狀況卻時好時壞。
1964年12月22日,曾昭燏乘坐自己的專車到醫院複診結束後,輕聲地吩咐司機調轉車頭,前往南京東郊的靈谷寺。
停車之後,曾昭燏將大衣脫下交給司機,她說:
我去靈谷塔上走一走,散散心,你在這裡等著。
你拿好這件大衣,口袋裡有重要的東西。
說完,曾昭燏便拾級而上,進入了靈谷寺。
約10分鐘後,這位堅強了一生的偉大女性從塔上一躍而下
,
用一種決絕的姿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終年55歲。
人們在整理曾昭的遺物之時,才發現曾昭燏事先寫好並放在大衣口袋中的紙條,她俊秀朗逸的筆體留給世人最後的字跡竟是:
我的死,與司機無關。
後來,人們根據曾昭的生前的願望,將她
安葬在她主持發掘的祖堂山下“南唐二陵”的左側
。
才女也好,女傑也罷,世人無不嗟嘆在考古文物界功勳卓著、聲望過人的曾昭燏女士竟會以自殺的方式來尋求精神解脫。
也許如今幾乎沒有多少人能夠記得或者是聽說過曾昭名字,但她高潔的品質和恪守的精神卻讓南京博物院的文物始終記得她,
讓中國的考古史永遠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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