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的理政方式,以酷吏打壓勢族,為的就是皇權集中

以酷吏打壓勢族的理政方式,有其歷史淵源,也有其歷史延續。

東漢以降至隋唐時期,歷朝歷代大多有任用酷吏執政的情況。比如,武則天執政時期,任用酷吏索元禮、侯思止、萬國俊、來俊臣等,以清除異己,鞏固統治。這些酷吏專事於打擊李姓宗室、豪門重臣,其手法與漢代酷吏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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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

漢至唐最高統治者之所以任用酷吏,與當時的社會背景有重要的關聯。漢唐時期,以豪強、世族、士族、門閥等為代表的勢族集團對君權專制構成威脅,中央政府打擊勢族成為一貫的施政行為,這一時期的各個階段,皇權施政手法也有類似之處,尤其是在任用酷吏問題上,無論是以酷吏為手段展開政治鬥爭的方式方法,還是由此形成的政治後果,多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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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俊臣

由此,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在勢族集團存續的時代,酷吏政治是最高統治者的一項治國之術,任用酷吏打擊勢族以鞏固皇權是這一時期國家統治思想的重要方面。

漢武帝任用酷吏打擊勢族的施政措施中,還滲透著這一時期國家統治思想的一些細微之處。首先,武帝承納了法家的君臣觀。以酷吏為代表的臣下在武帝的施政過程中被工具化,酷吏能滿足武帝的政治訴求,也能得到武帝的賞賜、提拔,但二者的關係是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礎上,沒有事實上的君臣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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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

武帝十分看重酷吏打壓勢族的政治效果,往往為他們在地方上的不當執政網開一面,或給予特殊支援,如王溫舒的奏報可在兩三天內得到迴應即是最為典型的一個例證。正是在漢武帝的默許、縱容下,酷吏的執法尺度幾乎沒有了邊界,只要能有效打擊勢族,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為獎勵那些取得功績的酷吏,武帝給予他們高官厚祿,趙禹、張湯以執政“深刻”位列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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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湯陵

酷吏是皇權得心應手的鷹犬,皇權是酷吏至高無上的靠山,當酷吏違背皇帝的旨意,或政治環境發生大的變化,他們在行政體系中的作用就變得微乎其微,不諳於治民之道的短處就成為皇權剪除他們的口實,酷吏的人生也就走到了終點。由此可見,酷吏的工具化、皇權看重酷吏打擊勢族之能力的事實以及君臣之間相互利用的現象,都說明武帝時期的統治思想中隱含著法家思想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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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溫舒

其次,從酷吏的結局看,執法冷酷、為政尚威的統治模式加深了施政的嚴酷性,也增加了執政的人事成本,既反映出漢武帝時期統治理念嚴苛的一面,也顯示出勢族力量不斷衍生的社會特點。酷吏多不能善終,除被武帝清算被殺或被迫自殺者外,即使病死之人,也要受人清算,酷吏的悲慘下場是武帝施政嚴苛的典型體現。

第三,酷吏政治反映出武帝時期皇權超越法制甚至破壞法律的現象。酷吏執政須服從律法,一些酷吏還是遵紀守法的典型。如趙禹就以“據法守正”聞名,既使是王溫舒之流,其打擊勢族的猛烈之舉也不得不收攝於法治的權威之下,因為“法令是秦漢行政的重要依據”,酷吏也不能例外。當然,也有用法深刻甚至越法任能的酷吏,如酷吏杜周“善候伺”

“有人指責其“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為獄”,他迴應說:“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

杜周的言論既反映出我國傳統時代“王言為法”的法律傳統,也反映了皇權可超越律法的事實,說明武帝的統治理念中有任法而治的一面,也有越法而治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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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

最後,酷吏政治是“寬猛相濟”的漢代治世傳統中猛烈一端的體現,吻合漢武帝的統治風格。漢武帝執政時間較長,執政期間也處理過大大小小無數行政事務,他肢解封國、專營鹽鐵、北攻匈奴等的輝煌政績對後世產生重大影響。總體而言,武帝善用“猛政”,而酷吏恰恰吻合了他的施政風格。當然,武帝也受“霸王道雜之”的漢家統治原則約束,並非一貫地施以“猛政”。其執政晚期,出現諸多社會問題,武帝因此調整施政方略,酷吏的作用也因此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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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版圖

值得注意的是,酷吏專事於打擊勢族,但卻無法與這一社會集團完全隔緣。酷吏到地方任職,須藉助地方勢力以有效干預地方事務,這時,當地的勢族成為他們資以利用的社會勢力。

如王溫舒任廣平都尉時,以當地豪強為掾屬

“擇郡中豪敢任吏十餘人,以為爪牙,皆把其陰重罪,而縱使督盜賊,快其意所欲得。此人雖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因其事夷之,亦滅宗。以其故齊趙之郊盜賊不敢近廣平,廣平聲為道不拾遺。”

之所以以勢族為“掾屬”,是因為勢族是頗具影響的地方勢力,地方官與這些社會集團合作,巧妙地利用地方勢族間的矛盾,借其中一部分的力量,對其他勢族進行夷族滅宗。另一方面,當地勢族也可借地方官的力量坐大實力,進一步擴張他們在地方上的影響力。因此,酷吏打擊地方勢族,並不意味著能夠全面消解這一集團,有時他們也會被勢族利用,成為某些勢族得以壯大的藉助力量。

一些酷吏在打擊勢族過程中積累了行政資本和財富,轉而成了為霸一方的勢族,如酷吏寧成賦閒後成為南陽郡有名的勢族。寧成之所以能夠成為勢族集團的一分子,與其攻滅勢族過程中攬政斂財的行為有關,也與當時中央政府有意保護酷吏的政治環境有一定關聯,更與以功封賞的行政措施密切相關。

結語

換言之,西漢有“製造”勢族的社會機制,成為新勢族的現象也並非僅出現在酷吏集團之中。當然,酷吏一旦成為勢族,就有可能成為其他酷吏打壓的物件,義縱“破碎”寧成之家即是典型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