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同臺的“人間鐵肺”:我聾了18年,送葬了半個樂壇

林子祥在大灣中秋晚會上演唱了《敢愛敢做》,歌聲慷慨激昂,嗓音極具穿透力,可以稱得上是殿堂級的表演。

臺下甜妞、鍾鎮濤、成龍、惠英紅……這種演藝圈前輩級的人物都為他揮手合唱、拍手叫好,秒變迷弟迷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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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灣區晚會因一首歌推向了高潮,這首歌就是《敢愛敢做》。

不得不說,74歲的老歌手這肺活量和狀態,怕是現在很多年輕歌手都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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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超高音、節奏超緊湊的歌曲,至今無人敢輕易翻唱。

74歲的林子祥,沒有降調,沒有墊音,全開麥,一整場意氣風發的表演完,不愧是讓各大頂級歌手“聞風喪膽”的男人。

01

2013年,66歲的林子祥開了一場迷你演唱會,唱起當年豔驚四座的《十分十二寸》。

小銀幕同步放出1985年十大勁歌金曲頒獎典禮,黑髮黑鬍鬚的林子祥唱《十分十二寸》的片段。

唱到《Monica》的部分,小銀幕上張國榮像竄天猴一樣從觀眾席跳出來,手舞足蹈大喊“林子祥!”

2013年的林子祥穿行在眾嘉賓間,

隔著銀幕,隔著28年的時光,迴應了一聲“張國榮!”,眼裡依稀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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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和林子祥

1985年的紅磡之夜,這首鼻祖串燒歌,讓現場燃到爆炸。

張國榮唱破了音,梅豔芳在一旁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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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一身妖冶藍西裝,蘇芮梳著酷酷的大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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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詠麟和林子祥鬥歌,跳起了抖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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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冠傑笑個不停,洪金寶高喊“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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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友還是小萌新,一臉青澀地看各位神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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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爆這場頒獎典禮的《十分十二寸》,後來周潤發也翻唱過,考慮到自己唱歌只能停留在“誰愛吃剛出籠的叉燒包”的吆喝水準,就去全心投身影壇。

紅磡之夜8年後,張學友成為第二代歌神。

傳言“位例仙班”的張學友說過一句話:“有林子祥在的地方,不要叫我歌神。”

廣州日報對林子祥有這樣的評價:

“他天生有一副極具衝擊力和爆破力的嗓音,歌喉特別‘嗆’,幾乎無法模仿。他有一個男中音應有的全部,又在高音區延伸上去一大截。有些很具實力的歌手即使用真音拉到高音區,嗓音也會變得尖細單調,很難像阿LAM那樣將高音拉到極限仍是充滿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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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網友評價他:“別人唱歌,都是一首歌放一段大招,林子祥唱歌,整首歌都在放大招。”

這也是林子祥的歌傳唱度不高的原因。

實在太難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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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十二寸》在當時開創了串燒歌曲的風潮。

20首歌編入其中,整首約10分鐘。

林子祥在1985年現場演繹的這版裡,高音飆到炸裂,全程無耳返和提詞器,張國榮在接唱時罕見地破音了,譚詠麟在最高音部分直接躲了。

躲歌的不止譚校長一個。

一次群星合唱,林子祥高唱《敢愛敢做》,臺上沒幾個歌手接歌,麥克風遞到李克勤,李克勤“嗖”地一下溜走了。

在那個時代,他彷彿是眾星的領路人。

在劉德華還不是天王,苦於不知如何唱好歌時,林子祥為劉德華制定了一套練聲方法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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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倩文剛回香港不識中文,林子祥一字一字教她,葉小姐那首成名曲《零時十分》,是林子祥在廁所靈感突然而作。

他與梅豔芳交情頗深,深知這位熱烈女子內心的孤單,於是為她創作《抱緊眼前人》,願她珍惜,願她快樂。

還有徐小鳳的《星光的背影》、陳百強的《寵愛》……

這說起來,又是很久之前的故事。

02

1976年,林子祥推出專輯《L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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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年少離開香港,輾轉英國、美國十數年再回來後,出的首張英文專輯。

和專輯一起誕生的,還有他的小鬍子。唱片公司不滿:“哪裡有歌手留鬍子的!”強烈要求他剃掉,林子祥堅決不從。

作為最早一批,同時也是極具開創精神的粵語流行歌手,林子祥和他的小鬍子引領了一個歌壇新時代。

70年代前,香港人熱衷翻唱英文歌,而視粵語流行歌為低俗。高大帥氣的港大生許冠傑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面,引發了粵語流行歌曲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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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冠傑

此時,正陶醉在英文歌中的林子祥,突然受邀唱粵語廣告歌。約等於半個洋人的鬼佬祥一時要唱粵語,怎麼辦?只好轉變洋化的唱腔。

這一嘗試,林子祥創出一種中西糅合的獨特風格。

怪怪的唱腔竟然得到許多人的歡迎和認同。

那時,香港聽眾還不知“藍調”為何物,林子祥創作《這一個夜》,將之運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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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夜 我一個人

湊巧過路 提著皮箱

我心已倦 卻奔向前

跟他對唱 跟他去唱

一呼一應的即興演唱方式,唱出午夜獨行者的孤單落寞,又不乏對自由的享受。

林子祥對歌的演繹是自由的,不受到傳統方式的束縛。《敢愛敢做》一出,平地一聲雷,沒人想到情歌可以這麼唱。“冷雨撲向我,點點紛飛,個個說我太狂笑我不羈。”

林子祥用“炸肺”級唱功,把一首情歌唱得豪邁不羈,哪裡像是追女孩子,像是將軍上戰場。

說到將軍上戰場,不可不提《男兒當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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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海天為我聚能量

去開天闢地 為我理想去闖

碧波高漲

又看碧空廣闊浩氣揚

既是男兒當自強

昂步挺胸大家做棟樑 做好漢

江湖人稱馬爺的馬未都,年輕時受這首歌影響,立志做個好漢子。幾十年後,他做了觀復博物館館長,開播了幾檔節目。在節目裡馬爺說:“後來我聽了無數個人唱的版本,不要說超越林子祥,能夠靠近他都很難。”

當年,黃霑為寫《男兒當自強》,託人到臺灣找到古曲《將軍令》的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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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喊來林子祥錄音,錄音的時候樂隊都沒有配,只有一架鋼琴。

林子祥唱得投入,不自禁在最後一段唱八度音後又再上一個音。黃霑一邊看他唱,一邊蹦蹦跳跳。

如果聽回原裝版本,裡面那些“呼、哈”,都是黃霑喊出來的。

那是很high的一晚,林子祥到現在都記得黃霑那晚的樣子。

黃霑對林子祥亦稱讚有加:“香港樂壇有兩個人是不用擔心其唱功的,無論難度如何都能唱得出來,且比你期待中更好,一個是羅文,另一個就是林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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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霑

不久,黃霑為林子祥寫下《長路漫漫伴你闖》,氣勢恢宏,與《男兒當自強》《真的漢子》可並稱豪情萬丈三部曲。

林子祥“銅喉鐵肺”類的歌曲太多,幾乎要讓人忘記他是歌曲類別豐富的創作型歌手。

《每一個晚上》,林子祥將安德魯·勞埃德·韋伯創作的音樂劇《貓》和黃自為白居易《花非花》譜曲的同名作品拼合,不著痕跡,渾然天成。

再東方一些的,若有朝失去你,花開都不美的《分分鐘需要你》;青青的山倒影照淡綠湖上的《在水中央》;無奈春風不為情留的《再見楊柳》;那天傘下和你,一身灑滿相思的《風雨故人來》……

皆是婉約,盡是柔情。

香港著名DJ區瑞強問他:“你少小離家,在國外多年,又怎麼作出這樣的歌?”林子祥說:“從小祖父帶我看粵劇,那些歌曲全都滲入腦海裡。”

03

這是林子祥成名前的人生。他有一對非常新潮的父母,熱衷唱歌、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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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醫生,林子祥有位粉絲,還是他爸爸接生的。

爸爸這邊的家人十分寡言,爸爸、爺爺都沒有什麼交流,好像用手語在生活。媽媽比較開朗,容易擁抱,容易親近。

媽媽的朋友是葛蘭、尤敏這些大明星,小時候林子祥看到電視上的人出現在家中,很驚訝。

林子祥一歲多的時候,爸爸媽媽分開了。很多時候是跟著媽媽,林子祥中學畢業前四五年,媽媽離開香港去了美國。他一直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離開。

中學畢業後,爸爸送他和弟弟到英國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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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的英國,音樂氣氛極濃,林子祥跟幾個朋友組成民歌合唱團。

學校有表演的地方,就有他們的身影。

豈料讀書到中途,爸爸不再幫他們交學費,兄弟倆被趕出校門。

離開學校之後,林子祥跟弟弟只剩下一兩鎊,連回香港的機票錢也拿不出,唯有幫人派報紙、做清潔家居,搬貨來維持生活。直到四年後,獨自打拼的媽媽終於有能力安排兩個兒子去美國。

一個年輕人成長的歲月,父母不在身邊,要照顧自己,要照顧弟弟。

那十年,兩人好像孤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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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慧敏、鄭裕玲和林子祥

這樣的經歷,養成林子祥孤僻寡言的性格。林子祥的兒子形容他像貓,走路甚至沒有腳步聲,又沉默寡言,在家時都不知道他在哪一個房間。

關於爸爸為什麼沒有給他們交學費這件事,林子祥沒有多說過,只說一直都很愛爸爸,很理解爸爸。

爸爸喜歡聽他唱歌,每一次林子祥上電視唱歌,爸爸都會錄影。

不過到林子祥成年,再次有機會接觸的時候,爸爸忽然因心臟病離世了。

沒有完成的父子之愛,成了他心中永遠的傷痛。

有一次出席區瑞強的電臺節目,在節目上即興唱歌,林子祥唱起《追憶》,淚灑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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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那炎夏裡的暑假,跟我爸爸笑著走,沿途談談來日我的打算,首次跟他喝著酒,然而自他離去之後,為何夏變得如冬一般灰暗。”

很多年後,林子祥把自己的《追憶》、夏韶聲的《空凳》、陳奕迅的《單車》,做了一首混合曲。

這三首歌的年代相隔很遠,彷彿都是昨日的同一件事。

林子祥終於藉著歌,唱出羞於說出口的愛。

“懶說半句我愛他,今天發覺我最愛他。”

04

小時候缺失的愛難以尋回,幸好有音樂替他彌補一些。

因為音樂,他遇到活潑熱烈的葉倩文。

因為音樂,他收穫無數粉絲。

有粉絲寫信感謝他,說聽了他這麼久的歌,覺得自己人生的一幕幕戲都是由他的歌帶動出來,林子祥的歌好像是放在自己人生裡面的音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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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倩文和林子祥

在加拿大開演唱會時,有位老伯坐了輪椅來聽歌,那天是老伯100歲生日,林子祥得知,停了所有的音樂,全場為老伯慶祝。

有人到100歲都愛你的歌,真是很幸福。

所以即使2003年林子祥失足從舞臺墜下,右耳骨碎裂至今未愈,他也沒有退休的打算。能唱得動就繼續唱。

這次晚會也很清楚的看到,林子祥只有一隻耳朵戴著耳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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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歌壇大佬,林子祥不可避免地被問到如何看待現在的香港歌壇。

他講,以前每首歌都有自己的感覺,都很入心入肺。

他想唱這首,又想唱那首,於是做出《十分十二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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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36年,人面不知何處去。

歌迷嘆氣:

“後來,再也湊不齊十分十二吋”。

林子祥的好友,一個個離開。

1993年陳百強無力迴天,年僅35歲,冷暖哪可休,回頭多少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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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鄧麗君香消玉殞,終年42歲,漫步人生路,美景良辰有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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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羅文撒手人寰,終年57歲,人生悲與喜,獅子山下鐳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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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是林子祥最難熬的一年。

4月1日,張國榮溘然長逝,終年47歲,當年情常在心,紅塵夢醒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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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是當年張國榮飛上臺親林子祥

剛赴好友葬禮,5月,林子祥演唱時失足墜下3米高臺,耳骨碎裂,腦有淤血,昏迷送院。

200天后,梅豔芳瘞玉埋香,終年40歲,回頭一聲“拜拜”,來生再做你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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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祥當時在國外治療,來不及參加Anita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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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來,他獨自前去拜祭,天還未亮,林子祥在門口站了三個小時,寒冬臘月,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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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演唱會上,他翻唱故人的歌,幾度哽咽,曲曲斷腸。

2004年,一代才子黃霑折翅道山,享壽63歲,滄海無晚舟,只留一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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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祥聞訊黯然,只唏噓兩字:

走好。

到了現在,他選不出歌了,因為歌裡沒感情。

人們只會低頭按手機,沒人再給爸爸媽媽寫信,沒人再唱情歌給心儀女生。

能懂得這些感受的音樂人,那些閃閃巨星,離世的離世,退隱的退隱。

高山流水無知音。

林子祥站在舞臺上,狂歡的是見證了黃金時代的人,狂歡的是被震撼的聽眾,再不是林子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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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時,回首處,唱歌的人,老了,聽歌的人,也老了。

老歌,往往最“嗆”人。

無關風月,不談情愛,寫的是人間荒唐事,唱的是紅塵百年身。

你一聽,想起一些人。

再一聽,已是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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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個“在看”

老歌,往往最“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