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拍拍吳小軍的馬屁:關於他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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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愛山水的人,也是個愛山水畫的人。閒來無事,我也會附庸風雅,弄上兩筆,塗幾個墨疙瘩為山為水,作為自己也稍懂丹青的見證。如此騷包久了,雖然沒有什麼成就,倒是認識了幾個真正懂得山水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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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山水畫的人不一定懂得山水,這話非虛,君不見,有些人是看風水畫畫的,見什麼人畫什麼畫,媚俗至極。如此,一些人畫了許多年,卻不知山水為何物,終於是淪為行畫的製作者,雖然畫面流光溢彩,卻無半點真知灼見,更無山水之性情。

也有懂得山水畫也真正懂得山水的人,樂山樂水,活得自然自在,而又不媚俗者。吳小軍即是我認識的此類人之一。

吳小軍,男,1963年生,岑溪人,廣西自治區美術家協會會員,賀州市美術家協會副主席,賀州學院客座教授,中國國家畫院黃格勝導師工作室畫家,清華美院李鐵生工作室山水寫生創作高研班研究員。後進修於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中國國家畫院,師從著名畫家黃格勝、李鐵生、劉益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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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軍愛山愛水,工作之餘,常驅車遊覽山河,得景生情,得情忘形,情到深處,揮筆速寫,美好山水,瞬間傾注筆下。山水傾注筆端之時,他或吹著口哨,或哼著小曲,那天真無邪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笑容如孩子般明淨,真是快樂得讓人沉迷。問其作畫有何感受,答曰:“作畫如做愛,傾瀉之餘,爽極了。”有人向其求畫,說要送給某某大人物,並要求畫要表現風水,要體現聚財升官等等理念,吳小軍皆笑而不接,推脫說:“我的畫能見人,但怕見大人物,更怕見大人。”。有人揮斥重金,讓其作畫,其不為半鬥米折腰,亦不接,說:“我的拙作中,您有喜歡的可以拿去,若是看著錢作畫,我便如拉屎便秘,拉不出來了。”若遇有情投意合者,其于山水之間,揮筆而就,恭敬相送,並謙虛地說:“兄臺,我閒來劃弄幾筆,送於您,若覺得還行就收下掛於廳堂,若覺得不行,掛於廁內,如廁之時,望畫而促排洩,也是一件妙事。”說完,不等別人應答,自己便先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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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喜歡性情中人,也非常愛交性情之士,如此,便不能錯過吳小軍。今日我也是閒來,更想拍拍吳小軍的馬屁。

以愚拙見,山水畫走到今天已經如千縷之網,縝密盤結,如想從眾多的傳統中脫穎而出,實在是一個困難的事情,且不說前面那些開山立派的鼻祖,就是當代那些五花八門的藝術流派也讓人眼花繚亂、頭緒萬千,加之外來藝術的影響,資訊時代的紛雜,在這資源共享的時代,已經很難推演出什麼流派與風格的演化規律,很難分辨出藝術個體與某個藝術流派間存在的必然關係。這是個多元的時代,當然,這也是一個契機並存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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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吳小軍的畫,在千縷之網中,卻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一個很容易,又是一個很不容易的事,輕描淡寫,能為風格,是多少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而吳小軍做到了。於是,好奇心使然,本人翻閱了他眾多作品。終於得出一個規律:吳小軍的畫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他是吳小軍;第二個階段,他不是吳小軍;第三個階段,他又成了吳小軍。

三十年前,他初學畫,老師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作品來,為什麼?因為,他總是把自己的見解固執地體現在畫中,讓老師一眼就看出:這麼瞎塗的孩子,就吳小軍的,不行,可塑性不如軟泥,若將來不成大家,便成一頑石。於是教他方圓之道,讓他外圓內方,多接受名家的技法,少點自己的撒野。

如此畫了數年,畫稿堆積如山。老師再看其畫,淨是名家的影子,花枝招展,學遍東南西北,精彩是精彩了,卻沒有了自己的,這算是他的第二個階段吧!然而,老師看了他的畫,卻沒有誇獎,直說:“好看是好看了,卻沒有了自己。”這讓吳小軍很長一段時間迷迷茫茫,不知何所為。這種迷茫,猶如長夜中穿行森林,呼嚕嚕地走了許多年,終於有一天,得了一線光明,豁然開朗,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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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三個階段的吳小軍來了!

現在,他的畫,充滿禪意而又技法精湛,令人歎為觀止。

最近,我到他寓賀州的家中做客,發現房間寬綽,但是家無長物,樸素得只有一張大畫案,再就是掛畫端詳的牆壁了。

畫室對於他,就像放牛、砍柴的山村,不是勞動場所,是與天地精神往來的大地。

吳小軍現在的山水畫,境界質樸清新,充滿山鄉氣息,而又夢幻浪漫,筆墨爽潔利索,具有痛快沉著的陽剛之美,視覺感受鮮明,感情樸素真摯,胸襟恬淡自由。

在他的作品中,獨特的景觀、個性化的筆墨和他的胸襟懷抱,密切地融為一體。正如石濤所言:“借筆墨寫天地萬物而陶泳乎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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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山水畫的發展,從來離不開悠久而發達的農業文明,離不開豐饒而廣闊的中華大地。城市畫家普遍重視旅行寫生,畫名山大川,畫各地勝景,藉以吸取鮮活感受,擺脫前人窠臼,無疑值得稱讚。但是,遊歷者的觀感可能鮮明,卻不如居住者的感受深厚。吳小軍也曾去過不少地方,但他有一個在心靈中紮了根的基地,那就是山村荒野,遠山孤石。

他的山水畫,大多描繪山村,有小景,也有大幅,秋景為多,也有雪景,水墨為主,略有設色。景觀中常有高高的古樹,茂盛的松林雜木,映著倒影的河流,孤獨的小船,樸素的老屋新房,村舍中的電線杆,各種材料的小橋,偶爾也有明黃的油菜花,還有洗衣、擔水、推車以及在農院中小坐的村民,給人的感覺是爽潔而朴茂,恬靜而安閒,富有“萬物靜觀皆自得”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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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鄉在梧州岑溪,且又祖籍河南,是南下幹部的後代,因此,又有中原人的深厚。他的畫中沒有高山大川,怪石懸瀑,有的是丘陵起伏,河流蜿蜒,山連山、水連水、村連村的生態。

他熟悉山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熟悉農家的房前屋後,樹木小橋,田頭道路。這些景觀,平淡而雋永,一旦被他畫出來,便覺“道在瓦甓”,令人心曠神怡。

從精神意蘊而言,他善於以平常心畫平凡景,發現平凡中的意味,表現樸素中的美麗。在樸素平凡中發現美,既需要心態的平和,更需要感情的深摯,對於心浮氣躁或走馬看花的人是無法想象的。

然而,有他青年時代的足跡,有父老鄉親的生活環境,有人與自然的相互依賴。

他正是以魂牽夢繞的山水情,畫出了心目中的精神家園——浪漫、雄奇、樸素、平凡、清新、自由、生機無限的沃土。

從景象的描繪而論,他不滿足於“似”而追求“真”,荊浩說;“似者得其形遺其氣,真者氣質俱盛。”近代以來,攝影的傳入和普及,改變了人們的視覺觀念。西方寫實主義的引進,影響了表現物件的方法。不少畫家對景的提煉,更注意於體感、質感的精細表現。吳小軍的畫,有的很簡,有的較繁,現在則是越來越簡。但無論哪一種,他對山巒、樹石、房舍的描繪,都畫龍點睛,意到而止,“妙在似與不似之間”,不做精細刻畫,而褒有著整體關照自然的生動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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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古代的作品比,他的畫有人與自然的和諧,也有避世遠隱者的孤寂。和近代改造自然的山水畫比,他的畫雖然時而也有村頭的電線杆,水中的大壩,但並不刻意渲染,而是突出平民心態與平常景色的心靈契合。心態是從容自得的,就像他畫中漫步橋上的村民,但透露出的精神,又是奮發而昂揚的。這樣的作品,在漸漸遠離自然遠離土地的城市化程序中,自然為廣大觀者所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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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軍的畫還好在“平中求奇”,“平中求奇”表現有二:

其一是取景造境的平凡之美,其二是筆墨表現的個性化。吳小軍的筆墨,不同於前人,也不同於儕輩,極有特點。他不走陰柔美的路子,大體取法古代的“北宗”,有范寬、李唐的穩健,馬夏的蒼勁、“浙派”的動感,藍瑛的爽潔,還吸收了王一亭的恣肆,更參用石濤、石溪的筆墨圖式,簡潔爽快,恣肆雄健,風骨崚崚,乾脆利落,桀驁不馴,一氣呵成。

在筆墨二者之間,吳小軍更重視用筆,筆跡點畫,無論正鋒、側鋒,還是八面出鋒,都不強調含蓄與園柔,而是突出磊落與鋒稜。他的用墨,少大塊暈染,主要透過用筆實現,每以痛快的長線,刮鐵和小斧劈間的短皴,由濃而淡,由溼而幹,筆筆寫來,大面積潑墨不多,積墨也無過多層次,沉著簡率,清爽明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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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寫實派畫家,筆墨服從於物件,精於狀物,弱於抒情。近十年來,特別黃賓虹熱以來,中國畫家幾乎無不重視筆墨,但有的看重筆墨的質量,有的看重筆墨的個性。看重質量的畫家,精求筆法墨法,往往以古人筆墨主導自己的景觀。看重個性的畫家,常常忽視筆墨積澱,賦予筆墨西方表現主義色彩。吳小軍的突出之處,在於發揮了筆墨脫胎於傳統的精義。

傳統筆墨的精義,在於以筆墨之美提煉景觀之美。景觀是靜態的,筆墨是在運動中實現的。以筆墨的承轉運動表現物件的相互依賴,還離不開畫家個性的流露,更離不開物件的提煉與幻化。提煉與幻化,要服從兩個原則,一是抓住物件的特點加以分析歸納,形成近乎符號化的圖式,這大概是他受到一個和尚的影響。二是胸中圖式變為紙上圖式,依賴於有節奏有韻律的書寫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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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式化是一種原理,而不是現成的套路。沉溺於前人已有的程式,容易淹沒自己的感受,走向八股化。一意對物描摹,缺乏提煉,不講程式,又失去了歷史積累的智慧,丟掉了傳統的藝術思維方式,甚至難與寫實主義的山水或表現主義的山水拉開距離。真正瞭解程式奧妙的畫家,無疑要下大功夫進入傳統,但不是踵古人程式化之跡,而得古人之創造程式之心。有沒有自己的程式,在很大程度上標誌著藝術的成熟與否。

百年以來,融西入中的寫實派先驅,為了求新求變,大多以對景寫生,擺脫既有程式的束縛。借古開今派的精英,仍然重視筆墨程式的民族特色,為此重視臨摹,也提倡古法寫生,但更致力於廣泛遊歷,“搜盡奇峰打草稿”,創作大多表現心中的理想境界,方法是活用古人的筆墨圖式。這種作品,境界較大,提煉較多,有筆墨傳統的積澱,但缺乏實感,離開了一時一地具體而微的感受,顯得寬泛而不夠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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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軍得到黃格勝的口傳心授,看到了劉益之運筆落墨的過程,臨摹了大量古代經典,懂得了世代相傳的畫訣。那些畫訣,既有辯證地使用工具材料的經驗,又有一些把物件程式化的要領,從此他弄懂了以傳統筆墨程式提煉景觀的要義。

於是,他開始以古法畫家鄉的景色,以程式化的理法,對景寫生的基礎,臨摹多家的收穫,適當吸收西方的焦點透視和形式感,把古人的筆墨圖式,按岑溪、賀州等地景觀的需要和自己的審美個性,靈活擇取,重新組構,變古法為我法。在變古法為我法的過程中,他始終以程式化的精義為主導,並在古與今中與西的結合中,尋找平衡點,釀造出適應自己筆墨圖式和運作程式。終於在表現地域的風土人情上,形成了獨樹一幟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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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描繪地域風光上,那些前輩畫家,圍繞描繪地域景觀與生活風情,把古法寫生與傳統程式結合起來,致力於構築新意境,畫出一批中國味與現代感十足的作品,開拓了山水畫的新領域。他們既描繪了生活氣息濃郁的地域風光,又完成了一批歌頌河山新貌與革命聖地的作品。只是在時代思潮的主導下,較少畫平凡的山鄉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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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軍的獨到之處,既不是被動的筆墨適應寫實的景觀,也不是抒情的筆墨脫離了可感的境象。由於時代變了,他沒有著重反映改天換地的歷史鉅變,也沒有突出改變命運的革命遺蹟,但是卻以最最普通的熱愛家鄉一草一木的百姓情懷,以岑溪、賀州山村的獨特景觀與淵源有自的程式化傳統和個性化的抒情筆墨的結合,畫出了深深眷戀著土地又與家鄉平民百姓息息相通的一片真情,畫出了他們內心深處的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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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他又畫了一幅畫,拿給我看。竟然是一線掛了一座山,景象奇妙,怪石林立。

我問他:線綁縛於何處?

他說:線在天上。

我問他:不怕掉下來嗎?

他說:要相信大地。

(作者:王萬程 資深媒體人 主任記者 )

特別告知:文中插圖均為吳小軍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