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婊子合該在床上有情,戲子,只能在臺上有義。

翻遍《霸王別姬》,最是有情的卻是說來無情的蝶衣與菊仙,一位本該在臺上飾演百般深情,卻在臺下也動了真情交付了自己的半生,另一位道是無情無義,只因在亂世中找不到活路,便當上了暗門子,賣了自己只為在亂世中找尋另一種安穩。

兩人本是在自己的軌跡上端端的走著,卻遇到了霸王小樓,小樓的魅力在臺上展露無疑,但是回到臺下,他便只是那個許給菊仙一世安穩的普通男人。於蝶衣而言,虞姬是真虞姬,而霸王卻是假霸王,霸王是虞姬無數次展望卻得不到的未來,是蝶衣從戲中生出戲外情愫卻嘆息半生的愛情,是那個虎頭虎腦給了小豆子關懷和照顧的師兄。

說是戲子與婊子最無情,卻道全文中最是深情的也是這兩人,小豆子為了小石頭甘願低頭去給日本人唱戲,但小豆子卻是不領情,只道小豆子是沒脊樑,願意點頭哈腰,惟留有小豆子的辛酸和一聲長嘆愛而不得;菊仙為了救小樓寧願低頭去求蝶衣幫助,甚至是許下了離開小樓的諾言,為了心愛之人能在日本人手中成活,她只得這樣低頭。

《霸王別姬》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霸王別姬

不如意的人太多了,女人可以哭,孩子可以哭,但堂堂男子,只能借不同的藉口抒洩:轟烈地打噴嚏,兇狠得打哈欠,向無法還手的弱小吼叫。這些洶湧彭拜,自是因為小丈夫,吐氣揚眉機會安在?又一生了,只能這樣吐吐氣吧。生活逼人呀,私底下的失望、恐慌、傷痛……都是手底下孩子不長進,都是下三濫爛泥巴。

他的兇悍,蓋住一切心事。重重心事,重重的不如意。

常言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卻也有後半句“只是未到傷心處”。關師父在亂世中苟且偷生,實現年少時的理想也是不可能的了,心中再多不如意,也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人訴說,一點點心酸與苦悶堆上眉頭落在心頭。重重心事,使得關師父快忘了自己也曾天天“受苦”只等成角兒的那一天,吃了長年累月的苦,長了數十年的本事,終於熬成了角兒,卻是時運不濟遇到了戰亂時期,一堆小孩子在身邊,也只能教會這一點俗稱下九流的技能,總得讓孩子們能自己吃上口飯不是。

生旦淨醜的角色,遇到唱詞道白都少的戲,非靠眼神來達意。所謂“眼為情苗,心為欲種”。

心動之初一生伊始,小豆子的漫長人生中的一場愛慕從此揭開序幕,在小樓胡搞的時候,蝶衣提醒了小樓道:“對於唱戲來說,嗓子就是本錢,萬一嗓子被踏中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小樓被蝶衣說中了情況,便給自己找了圓場,只道是半輩子已經過去,可蝶衣卻不是這樣想的,一輩子是一輩子,但也只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算不得一輩子。可師哥不懂蝶衣這份心意,也未曾瞭解過蝶衣未曾啟齒的愛慕,這匆匆半生已是過去了,小樓過得瀟灑,蝶衣卻想得不可得,也奈不得人生何,只在年邁時長嘆得不到的永是最好的。

《霸王別姬》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戲到這裡終是唱完了,燦爛的悲劇已然結束。戲中華麗的假死也是假象,從夢中醒來,倒像是一場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