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在瓦剌刀下鎮定自若?文武官員為什麼急著脫掉所有的衣服?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很多人開始喜歡上了明英宗朱祁鎮和他最信任的太監王振,而且喜歡王振和喜歡朱祁鎮的還互相掐架。喜歡朱祁鎮的說:“廢除殉葬制度,朱祁鎮是位仁君!”喜歡王振的說:“朱祁鎮才是土木堡之變的罪魁禍首,王振只是個背黑鍋的!”

其實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鳥:朱祁鎮是捨不得大小老婆跟他一起死,跟是否仁德沒有關係,他殺于謙並弄死親弟弟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含糊。至於為王振喊冤的,那就不值得一辯了,看那些人的發言記錄就知道,他們不但喜歡王振,還喜歡魏忠賢和劉瑾,這沒有什麼奇怪,因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零件兒齊全的。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同病相憐,《呂氏春秋》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人有大臭者,其親戚兄弟妻妾(此人居然能納妾)知識(知道認識,熟人)無能與居者,自苦而居海上。海上人有說(悅)其臭者,晝夜隨之而弗能去。”

朱祁鎮在瓦剌刀下鎮定自若?文武官員為什麼急著脫掉所有的衣服?

很多人看了某一本書,認為明英宗朱祁鎮是個仁君,並且在土木堡之變的時候“臨危不亂”,而且震懾住了瓦剌諸將,並且受到了極高的禮遇。但是翻遍《明史》,也找不到相關記錄,倒是一本楊銘“寫”的《正統北狩事蹟》把朱祁鎮誇成了一朵花:上乃下馬,(蟠膝)面南坐。有一虜(剝衣)甲,不與。將不利,其兄來曰:“此非凡人,舉動自別。”乃以見也先之弟賽刊王。上問曰:“子其也先乎?其伯顏帖木兒乎?賽刊王乎?大同王乎?”

看了上面這段話,讀者諸君一定會很眼熟吧?眼熟就對了,因為大家都看過的那本書也是這麼寫的。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產生懷疑,因為這些話楊銘根本就寫不出來,楊銘原本也不叫楊銘,而是叫哈銘——一個來自蒙古部落的翻譯,寫的東西應該全是大白話,這文縐縐的語言,明顯是被美化加過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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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說楊銘寫不出這些通順高雅的文字,是因為同時刊刻的還有楊銘的另一本書,名字叫做《正統臨戎錄》。這兩本書兩相對照,讀者諸君就會明白一切。這兩本書現在網上都有,筆者就不引述了。但是稍有文學常識的人都知道,《正統臨戎錄》和《正統北狩事蹟》根本就不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至於哪本可信,想必讀者諸君心中都有一杆秤。

同時代還有一本記錄明英宗朱祁鎮的“北狩”事蹟的書,名字叫《否泰錄》,是明英宗被俘之前的正統元年(1436年),會試第一、殿試探花,劉定之寫的。這位劉定之在朱祁鎮殺死於謙和朱祁鈺之後,並沒有受到牽連,因為他是力主迎請朱祁鎮還朝的官員之一,所以在明英宗天順年間依然受到重用,一直做到任通政司左參議仍兼翰林侍講、翰林學士。這就可以看出,劉定之不但對朱祁鎮沒有成見,而且是朱祁鎮的親信心腹臣子,讓他抹黑朱祁鎮,估計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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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定之在《否泰錄》裡的記載,我們能看到三件事:第一、王振確實是土木堡之變的罪魁禍首;第二、朱祁鎮根本就沒有半點鎮靜;第三、官員們很無恥,錦衣衛很忠誠。

咱們來看看《否泰錄》裡的原文:去懷來城僅二十里,欲入之保懷來城。振輜重千餘輛在後未至,留待之,遂駐土木。旁無水泉,又當虜衝。(在相信也先求和之後) 遂移營踰塹以行,迴旋之間,行列己亂,爭先奔迸,勢莫能止。虜騎蹂陣而入,奮長矛以擊我軍,大呼:“解甲投刃者不殺!”眾裸袒相蹈藉死,蔽野塞川。虜叢入中軍,宦侍、虎賁矢被體如蝟。上與親兵乘馬突圍,不得出,虜擁以去。文武軍吏免者,蓬首赤身踰山谷,連日飢餓得達關。虜舉我輜重,惟取金銀珠寶貴細者。其實虜眾僅二萬,我師死傷者過半矣。

之所以冒著重複率過高的風險大段引用史料原文,就是為了告訴讀者諸君一個真相。為了照顧不大喜歡讀文言文的讀者,咱們按照現代人的語言習慣,再來講述一遍書中記載。

當朱勇帶領三萬鐵騎中了也先埋伏,片甲不回的訊息傳來,朱祁鎮和王振直接嚇尿,撒丫子就往回跑。但是輕裝的朱祁鎮和王老師跑得快,而王老師一千輛大車的家當卻落在了後面。這時候我們不禁要問:王振一個死太監,出征時候帶那麼多東西幹啥?想跟也先做買賣嗎?當然不是。這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作為此次北征的實際話事人,地方官“壯行”的饋贈當然都被王振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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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是沿途官員的饋贈太過豐厚,所以王振捨命不捨財,放棄了進入堅城懷來的大好機會,結果數十萬大軍被兩萬瓦剌騎兵“包圍”在了沒有水源的土木堡。如果不是王振貪財不顧命,明英宗朱祁鎮頂多能算是白登之圍的漢高祖和雁門之圍的隋煬帝,絕不會變成失街亭的馬謖。所以土木堡之變,王振罪該萬死,不僅僅是替朱祁鎮背黑鍋那麼簡單。

在危難之際,我們就能看出明朝官員的無恥了:瓦剌軍的勸降口號是“解甲投刃者不殺”,只要丟盔卸甲放下武器就行了。但是這些官員為了保命,居然脫得一件不剩,就這麼光著互相踐踏,被自己人踩死的比被瓦剌軍砍死的還多。當時瓦剌軍其實也已經不成陣型並且無心殺敵了,因為他們在忙著發財——專撿“金銀珠寶貴細”搶。如果這時候有那麼一兩個抗硬的將領站出來振臂一呼,來一個反衝鋒,沒準兒就會扭轉戰局。這樣的事情三國時期的曹操幹過,秦瓊在張須陀和李密手下都幹過,只可惜王振不是曹操,明軍將領中也沒有秦瓊秦叔寶。所有的人都忙著脫衣服保命,而脫了衣服之後的慘狀,也成了歷史的笑柄。

現在咱們該來看看錦衣衛乃至小太監們的表現了,他們可能是整個土木堡之變中唯一的亮點:被瓦剌的箭矢射成了刺蝟,仍然死戰不退,目的就是為了保護身後那個被嚇得渾身顫抖褲腳淌黃水的皇帝朱祁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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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讀者可能會問:書中說的不是虎賁嗎?又關錦衣衛啥事兒?這裡就要解釋一下了:所謂虎賁只是個代稱,指的是皇帝的近身護衛,明朝皇帝的貼身護衛,除了朱祁鎮後半生,一直都是錦衣衛。在明朝雖然有個“虎賁左衛”的建制,但那已經不屬於皇帝親軍,而是跟濟陽衛濟州衛駐防京城南門。朱祁鎮出征並沒有帶虎賁左衛——那些人後來還參加了于謙指揮的京城保衛戰。但是錦衣衛在土木堡一戰中卻全部戰死,以至於朱祁鎮復辟成功之後,近衛工作都交給御馬監四衛營(武驤、騰驤左右衛)了。

最後咱們再說說被美化成鎮定自若並霸氣外露震懾敵將的明英宗朱祁鎮了:這廝根本就沒有下馬安坐,而是在錦衣衛的嚴密保護下突圍逃跑,只可惜當時大家都在忙著脫衣服,沒有人策應支援。錦衣衛勢單力孤突圍失敗,最後朱祁鎮也像一隻小雞崽子一樣,被瓦剌軍人揪著弄到北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