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清涼

歲月煮茶,安然清歡

千杯茶之569

炎熱的不想下廚的夏天,需要一些簡單而美味且清涼的食物來拯救。

比如西瓜,比如皮蛋。

西瓜是自不必說,好多人會在夏天就把西瓜當正餐,簡單倒是簡單,切成一片片,或者是將瓜瓤悉數挖到碗裡,最好是冰鎮之後,不知不覺中半隻西瓜下肚,涼意遍生,也不思飯菜了。

相比起來,皮蛋就不那麼簡單了。講真,小時候的我對於它可是充滿了神秘感,皮蛋,我念叨著這個名字,不懂為什麼人家要叫它皮蛋。

我們的鄰居是一房大宅子裡住著兄弟倆,老大已是耄耋之年,且雙目失明,他唯一的女兒嫁到了漢口,偶爾回來看一下老父親,會帶很多食物,其中就有皮蛋。他老人家把皮蛋放在一口缸裡,過一陣子摸出來吃一個。他的侄女跟我同齡,她有的時候趁伯伯不注意,會偷偷地拿一隻出來,藏在口袋裡,跑到我家來,與我分享偷到皮蛋的喜悅。

她把那裹著黃泥與穀殼的蛋拿到村邊的小河邊洗,露出淡綠色的蛋殼,再磕破了蛋殼,剝開,裡面是琥珀色的果凍一樣的蛋清,最最裡面,是黑色或者黃色的膠狀的蛋黃。天啦 ,一顆蛋竟然可以有這麼複雜的層次,這麼變化的顏色,真的是充滿了魅惑,我看著發小最後將那剝開的蛋送到嘴邊,咀嚼,嚥下,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嘴角還有一抹黑色的蛋黃時,我簡直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此物最清涼

一隻鴨蛋裡的蛋清和蛋黃怎麼就變成了琥珀與桃膠一樣的東西,真的讓我覺得神秘。

它如此得之不易,是神秘的客人從遙遠的漢口帶來的,是小夥伴從伯伯的罈子裡偷來了,這讓我覺得這皮蛋簡直就是傳奇了。

知道它是可以吃的,小夥伴就在我的面前吃,但我不知道它的味道。

又神秘又珍貴又傳奇,成了附著在皮蛋身上的最華麗的包裝。

很久以後,母親從街上買回幾隻皮蛋,給我們三個小孩子一人一個。我把玩良久,再小心翼翼地剝開屬於我的那一隻,蛋清在我的手下顫抖。再把它送到嘴裡,輕輕地咬開,咀嚼,嚥下,那股清涼且怪異的味道,以及它綿長的回味次第而至。哇,皮蛋原來如此。

後來隨著生活條件改善,皮蛋不再是那麼稀罕了,母親自己也愛吃皮蛋,所以時不時買幾個回來。

一般來說,是省著吃的。母親擅長用皮蛋拌豆腐。我們那叫掇豆腐。就是把豆腐和皮蛋都搗得碎碎的,放點蒜泥,淋上醬油,喜辣的放一點辣油,就可以吃了。

皮蛋和豆腐是絕配,十分的清涼爽口。

後來看書,知道西方人是不吃皮蛋的,他們的美食評論家曾經說過充滿偏見的話,大意是,這樣黑乎乎的恐怖的皮蛋,是惡魔才能做成的,也是隻有惡魔才有膽量吃的。

呵呵。這就是所謂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可我喜歡皮蛋,過一段時間沒吃,就會想到買幾隻回來,直接拌,或者是和豆腐一起拌,或者煮到粥,打到湯裡。或者是用青椒炒著吃。

此物最清涼

當然,後面的吃法都是近幾年開發出來的,至此,皮蛋終於突破了此前剝了直接吃的刻板印象,成為有多種搭配多種風味有更多可能性的菜。

其實,在這樣的夏天,最好的消夏食物就是皮蛋粥。黑色的皮蛋與雪白的米粥相得益彰,和在一起煮過後,米粥不再單薄,且有了更為香滑綿潤的口感。

我喜歡吃皮蛋的芯,但我愛看的是皮蛋蛋清上的松花紋,它們一朵朵一簇簇地生長在琥珀色的蛋清上,真的是絕美之物。如此精緻,如此的渾然天成,鬼斧神工之作。

裝它的器皿,宜用純白的瓷器,或者粗樸的陶碗。如此方顯得用心。

皮蛋是值得用心對待的,畢竟,它不是一隻普通的蛋,而是一隻皮蛋,一隻調皮的蛋。它哪裡是什麼魔鬼,分明是一隻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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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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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哪裡是什麼魔鬼,分明是一隻精靈。

茶語者

綠茶,茶一般的女子。

喜歡寫字,綠植,旗袍,游泳,畫畫,發呆,或者笑。

所有文字皆為綠茶用心原創,不蹭熱點不跟風,感動我的才能變成文字。

不講大道理,說點小感想。

願我的茶語,能化為你嘴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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